章節字數:3054 更新時間:17-06-07 09:07
你看,我沒騙你,任何時候,我都沒有騙過你。
有時候,潛意識裏害怕的東西會變成現實,若不是他的潛意識相信我輸送過去的記憶,變故不會來得如此迅速。
大地劇烈地抖了三抖,巨變在即,風雲變幻,天地失色,不時有奇形怪狀的東西從高空墜落,在身後砸出一股塵煙,夢境即將塌陷。我心跳加速地拉著他向前狂奔,在夢境塌陷之前,務必要找到出口,否則,我們兩個都將困在夢靨中,沒有外力的協助,永遠出不去。
出口是一個快速旋轉的藍色洞口,因著整個夢境的塌陷,變得極不穩定,抖抖縮縮的,眼看就要消失,我一腳跨了過去,正鬆懈之時,卻感受到陳朔拚命往裏掙紮,差點從我的手中脫落。
我拚力將他拽了出來,大怒道:“陳朔,你不想活了?”
“沒有她,我活著同死了有什麼分別?”他喪氣地垂著眼。
“你記著,你愛的那個人是我,我是碧落,也是半夏。”不容他思考,踮腳吻了他的雙唇,“我以冥王的身份發誓,絕沒欺騙你分毫,你乖乖跟我回去,隻要你活著,一切都可以改變,我答應你。”
“君上,君上!”
冉冉的聲音直通天靈,時間耗得差不多了,趁他還未完全反應過來,將他的神識遣返回來。
當我睜眼的那一瞬,看到躺在我身邊的人眼皮動了動,他快醒了。
遠遠不夠,我必須要將他送回他的身體。
冉冉恭候著燭燈,見我醒了,鬆了一口氣,掩去焦躁的神色。
我坐在床沿,靜心調息,幻境裏見到的畫麵多多少少擾亂了我的心緒。心如止水地過了一段冥王的日子,再遇著他,一個心仍舊被他牽動,遇到他的事,再淡定的心也淡然不起來。
我私以為對他的感情早變成一汪苦水,那些深情怨恨歡笑淚痕隨著半夏的死埋入塵世,化成荒土,陪野草絮語呢喃。可麵對他的生死,我依然像半夏那般慌不擇路,依然變身成那個不知所措的女孩兒,依然放不下他,盡管折磨他幾十年而無動於衷。
忽然,我的腰腹間閃出一雙手,一雙青白的枯瘦的手。
“碧落。”陳朔靠著我的肩,吞吐的氣息在耳邊纏繞,雙臂緊緊地箍著我的腰,任我再細的腰也要被他摟斷。
“見到你真好。”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
我附著他的手,問:“你不怕我翻臉不認人嗎?”
“怕,怕你一走了之,丟棄我。”
我的握著他的手空了空,他又消失了數秒,他的魂魄急劇減弱,我著急忙慌地將他推下床,催道:“你快回去,再磨嘰就回不去了。”
“不回去更好,在這裏我可以每分每秒和你在一起。”他像個小孩子一般,整個身體全壓在我背上(雖然他的魂魄並沒有多少重量),撒起嬌來一板一眼,我微微愣住,原來,那樣冷傲的男子也有孩童的一麵。
他不肯走。
我必須讓他離開。
跟他說了半天,他一概不理會,隻認為這是我擺脫他的計謀,如同連體人一樣粘著我,聽不進我的任何解釋。
“不管你是什麼身份,還愛不愛我,我都愛你。我就要一直纏著你!”他閉著眼睛,不疾不徐地自顧念叨。
“碧落,對不起,那一劍不是我的本意,當時我騎馬走到橋上遭人臨時暗算,率先控製住我的身體主動權,我想告訴你,我愛你,我從未想過要你的命,我哽在心頭多年,無人可說,再不說,我怕再也沒機會了,碧落,對不起。”
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一劍在我身死之後,生前許多不明了的事突然都知道了,暗算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親生父親,為了奪取龍息,他們不惜策劃一場隆重的成親儀式,趁著人多,製造混論,借以行事,然而人算不如天算,那一場廝殺以他的慘勝告終。
他父親忌諱百裏越的功法,拖拽著魂飛神離的他急速逃離,恰巧從某扇時空之門逃入當時的鼎盛王朝,駐地紮根,逼他娶親,他誓死不從,怒火攻心,竟叫他精神失常了一陣子,後來他選了個僻靜處自殺,他的父親複又娶親生子,這才有了陳氏宗族。
他的身影又閃了閃,我急得直冒冷汗,渾身顫抖地掰過他的臉,抑製不住地哭道:“陳朔,你信我一回罷,再不回去你就要死了,魂飛魄散,那我怎麼辦?我怎麼辦?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前提是你活著,我送你回去,我陪你,等你醒來,好不好?”
心中亦痛亦苦,我怎麼料得他會借用通靈師的手段促使魂魄離體飄進冥界,果真是造孽,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早知他會對我如此看重,我當時說什麼也舍不得自我了斷。
陳朔聽了我懇切的一番話,沉吟片刻,鄭重地抱了抱我,道:“好,我聽你的。”
卻是晚了!
“陳朔!”
刹那間,隻見他的魂體裂出無數細小的縫隙,從縫隙中溢出青色的光芒,淡淡地裹著周身,他笑了一下,清新而恬淡。“碧落,我怎麼感覺很熱?”
他當然會感覺炎熱,比夏季三伏天正午室外的陽光還要毒辣,龍息的生的力量何其龐大,陡然之間從神魂中釋放出去,當然需要大量的熱量。
“我一定一定,不會讓你有事。”心頭大痛,眼見他的魂魄化成碎片欲往四周擴散,我倉促地使了個聚魂術,暫時保住他的魂體。
聚魂容易,修複難。
陳朔雙目微閉躺在榻上,他的周身爬滿無數透明的痕印,是一道道裂紋,冉冉驚魂未定地看著他的身影,她的身後探出一個奶黃色的腦袋。“君上,陳朔他還有救嗎?”
冉冉往後踢了一腳,身後傳來一聲悶哼。
我不說話,我需要積攢所有的靈力做法。
逆天而行又怎樣?
身受反噬又怎樣?
如果我連自己最在意的人都保護不了,我要冥界何用?
要這一身力量何用?
如果能救活他,我不惜犧牲一切。
此番我酒醉初醒,本就暈暈乎乎找不著狀態,又急急匆匆地進了一場幻境,耗了我不少靈力,現下我需要好好休息,養足精神方能做事。我淡然地揮揮手讓他們退下。
哼哼不知哪根筋搭錯了,冉冉拽了幾次拖不走它,它跳上那張方桌,指爪叉腰做憤怒狀:“半夏,你幹嘛對我愛理不理的?你把我接回來,就沒跟我說幾句話,我隻問你一句,陳朔你到底救不救?你是不知道,在凡間的三十年,他一個人怎麼熬過來的,我看得清清楚楚,他熬了這麼多年,熬成一塊骷髏幹,你懲罰得也差不多了,該放手的時候就放手吧。”
我陰冷地瞄著它,跟在我身邊那些年,見長的智商哪去了?三十年不見,倒是退化了許多。我要是還有心懲罰他,就不會毫不猶豫地跳進幻境救他出來。
那些卑劣殘忍善良自尊在生死麵前什麼都不是,決定進入夢境的時候我便已看開。事實上我的酒醒不是真的酒醒,而是被一個聲音喚醒,那個聲音來自正南沃石山。
彼岸花在生命的最後,給我捎了一句話。她淒笑著對我說:“我愛上他從不後悔。如果再來一次,我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她還說:“我是他生命中的過客,過了也就罷了,他終是忘了我,而你不同,你是他的摯愛,原諒他曾經的執著吧,他是個至情至性的人,人生幾十年,他沒過過幾天舒心的日子,給他一個機會,給彼此一個機會,莫讓愛變成一件沉重的事,珍重。”
我的從未正麵交鋒的情敵在魂飛魄散之前對我說的最後一句話竟是善意的一句“珍重”,想到此我深深地愧疚於心,我們在人世走一遭,很少幾乎沒有幾個人記得初衷,保持初心,彼岸花算是個例外,不管她遭受什麼樣的痛苦,她沒有怨恨過誰,她的心中始終隻有一條信念,愛她所愛的人,盡管那個人有可能隨著時間的推移慢慢淡忘她。
彼岸花死了,她的小小牢房裏白茫茫一片。
我對她的刑罰確實過了。
“莫讓愛變成一件沉重的事。”
我反複回想她說的話,她看得倒是透徹,在我身上,從一開始,便愛得壓抑,愛得沉重,愛得癲狂,愛最終變成束縛我的惡魔,致使我迷失自我。
我躺在陳朔身旁睡了一個安穩覺,殿內空蕩靜寂,我癡癡地在床沿坐了一小會兒,去了一趟義宸殿,將重要的事情交接給忘川,他現在算是我身邊惟一能幫襯的人。
回來時,哼哼徘徊在殿門口,見到我迫不及待地將之前的問題拋了出來,我淡淡地忘了它兩眼,叫冉冉給拎走了,此刻,我需要安靜,極度的安靜。
陳朔靜靜地躺著,身上的裂痕依然趴著,一道道,一條條,綿延全身。他的身體不似之前那麼燙,事實上,他的魂體碎裂的時候,龍息的力量散去大半,剩餘的勉強留在魂體內,若不是我的聚魂術捆著,早泄了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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