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937 更新時間:21-08-09 00:45
直到暮色降臨,那支衣兜裏的手機依舊沒有任何響動。
葉淵嶼深知自己是沒必要等待什麼的,因為他實在想象不出孟歸因是有什麼要緊事需要找他,即使錯過,也不會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
“他父親,病得很嚴重嗎?”
直到這樣的念頭浮現出來時,葉淵嶼才察覺,孟歸因的手機似乎成了一顆不知道什麼時候會被引爆的炸彈。
等待讓人無意識地敏感,無意識的等待,隻會讓人漫無目的地焦灼。
鎖屏密碼似乎最後被孟歸因刪除了,於是他試圖給孟歸因最後存上的號碼打過電話。
——問候家裏人的狀況對於他們的關係,會不會有些突兀呢?
——但至少也可以得知他什麼時候可以把手機還給他吧。
但這樣的擔憂也被“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幹脆利落地阻斷了。
葉淵嶼倚著床頭,聽著徐夏深忘了拿去浴室的手機播放著的音樂。整個晚上,翻來覆去,還是循環著同一列表的幾首歌。全是,DM的女歌手聶懿時隔兩年推出的轉型之作《RR》裏的歌。
那也是,孟歸因進DM製作的第一張專輯。
製作人是一張專輯的靈魂,這絕算不上言過其實。這張在冬天推出的專輯,風格與前幾張的濃墨重彩、張揚激蕩有了很大的轉變。這很大程度上,展現的,是新製作人的感悟和情感。
音樂發布的那天深夜,葉淵嶼靜靜坐在練習室的電腦前,戴著耳機,聽完了那些歌。
他久久地抱著蜷起的腿,把下巴抵在膝蓋上。
他覺得自己無論何時,都不擅於用專業去分析音樂的,不僅僅是因為他不具備那樣的能力。而是,他有一種憑空的偏執:傾聽時,隻要依靠靈感、依靠直覺,依靠自己所有可以被調動的情緒和記憶,作為普通的聽眾去聽就好了。
音樂本應該是那樣存在的東西。
可他從事的,卻是,大多時候都要拋棄那樣的理想主義的工作。很多時候,他必須要把它們拆分成節奏、拍子、音調和更刻意無趣的東西,像一件物品一樣對待它。
葉淵嶼做不到像徐夏深和易弦一般,對音樂有天生的才華和熱情。對他們來說,那裏麵蘊含的,是他們的所思所想,情緒和生活。而對葉淵嶼來說,那些,卻漸漸被那些板正的訓練,磨掉了。
——可能正是因為那樣,我才越來越像根幹枯的樹枝。
葉淵嶼在空曠的練習室,聽著大提琴和洞簫的餘音,這樣想。
他已經許久,沒有單純地被音樂感動過。
“跟某種東西廝磨太久,會麻木厭倦。所以,太喜歡的東西,要保持距離。”
不知道聽誰這麼說過。
所以,能對一件事情長久地保持熱情,還能從中體會快樂的人,是偉大的。
於是有了那種想法——也許,堅持得夠久,無論目的如何,過程,是偉大的。
可葉淵嶼最後,還是在考核幾天前,倉促地替換了一開始準備的歌。改唱了,專輯最後的那首Tonight,Tomorrow。
一時衝動。他對徐夏深他們這樣說。
倒是裴裕異常高興的樣子,很仗義地說要和他合作,親自幫他feat。。順便還指點了一下葉淵嶼的尾音和情緒處理,畢竟他親自參與過錄音,知道哪些細節是特別需要注意的。
可能正因為有了原本的rapper加持,葉淵嶼時隔許久,得到了老師的誇獎。
“選曲不錯。”
其實他後來想起來,本來,他是想謝謝孟歸因的。但葉淵嶼甚至講不清,要因為什麼而感謝他。
——謝謝你,寫出這樣一首歌?
“Tonight我一絲不掛,被月色覆蓋
Tonight你兩手空空,將夢境掩埋
染上所有業障
明天無從對抗
我沒有什麼心傷
隻是不再談虛妄和歡暢
世間所有,相逢一場”
______
你對所有鮮亮心生厭倦
把冬天寄往南方
附上舊話和新塗鴉
無處可訴的衷腸
隻有這一樁
北海最北,你種的那株銀杏
四季都落葉
葉淵嶼第一次完整地聽完那首歌,看著編曲、作詞上那個陌生的Aarron,有那樣的感覺。
像是,沒有風浪的海。
莫名想到,孟歸因笑起來的樣子。葉淵嶼長在海邊,自然總是奇幻,水天一線,層層烏雲,裂開的細縫,流瀉出來的光,大概,是那樣的景象。
第一次生出了那樣的念頭——我想我們,應該可以,成為朋友。
葉淵嶼很早以前看了一本書,書裏說
——讓我真正喜歡的書是這種,當你讀完,你希望這作者是你一個很要好的朋友,如果你想,你可以隨時給他打電話。
那個時候,葉淵嶼湧上的,就是那樣的衝動。
他其實,一直是個很懶的人。他懶得思考,懶得剖析,懶得讓自己陷入混亂矛盾的思緒裏。他覺得,麻煩。人的心力是有限的,這不知算不算是借口,不知是出於懦弱還是遲鈍,才造就了他向來不主動、不抵抗,說是順其自然不如說是隨波逐流的性格。
但在某些瞬間,突如其來地,葉淵嶼會突然想到那樣的事實,自己似乎,沒有知心的朋友。
夏深、帛舟、小弦,甚至新來的裴裕,都是親近的,親近到互相最難看邋遢,毫不設防的樣子都見過。熱烈的歡呼,激動的痛哭,動情的安慰,這些似乎都一起經曆。但他不知道,即使可以成為家人般的弟兄,他們,又算不算得上,朋友。
朋友,到底是怎樣一種存在呢?分享喜怒,暢談得失,風雨同舟,雪中送炭?我懂你的驕傲堅持,也知你難堪猶疑。男人,也許更多是指點江山、仗劍天涯、一醉方休。
可葉淵嶼有時覺得,他似乎隻需要一個遠離自己的生活,遠離自己的圈子和日常,沒有糾葛,沒有深重的牽絆,那樣的對象,無需討好,無需莊重,無需安撫,偶爾,容忍突兀的,沒有意義的話題。
讓他假裝,逃離了現實的疲累。
他也並沒有什麼深重的悵惘。擔憂與失落,身旁的人也可以輕易察覺到。無非大同小異的煩惱,甚至無需特別訴說傾聽。
是不是人都有那樣的時刻呢?想躲開一切熟悉的東西,卻又希望有人陪伴注視著,不至於慌張。
孟歸因算得上那樣的對象嗎?
他隔著音樂看他。
幾年的練習生涯,某種程度上,鍛煉出了一點本事,分辨得出哪種會是大眾市場喜歡的歌曲。
雖然在行業內的評價頗高,但孟歸因製作的那一張,它有質感,有特有的色彩,能吸引一定的群體,卻絕不是會受到爆發式追捧的類型。包括兩首主打。
葉淵嶼隱約覺得,他似乎隻是在做某種嚐試,並沒有嘔心瀝血,使盡渾身解數要將名聲一炮打響的意圖。而是非常穩定、從容地,在表達一直很平淡和日常的感懷。沒有聲嘶力竭的悲喜。
聽起來,似乎沒有爆發式的宣泄,但他的節奏錯落的,細節變動很多,真正要唱得好聽,很難。
葉淵嶼突然有了某種直觀的實感。
他是說,他永遠拿不準該用怎樣的態度對待的孟歸因,的確,是非常優秀的,音樂人。
早在專輯宣傳正式開始前,不少樂評人就已經摩拳擦掌等著音源公布,準備把它“大卸八塊”,把它從皮到骨都一一評鑒。於是發行近兩周,就已經出了不少新聞稿和評論文章。探討著,專輯的色彩、說著整體風格、談論著編曲製作的精巧。
“神秘的Aaron。Meng,的確,不負眾望。似乎因為從小受古典音樂教育,家學熏染,製作出的流行音樂,走的極簡主義,收錄的10首歌,編曲配器都不算十分”炫技”,但遊刃有餘得帶了矜貴感。配上聶懿醇厚而具有辨識度的嗓音,寬廣的音域,和褪去青澀愈發嫻熟的技巧,算得上這個冬天,紅泥小火爐溫的一壺好酒了。”
這一段,是葉淵嶼看來的。
某位知名音樂人發表在博客上。而他當時隻是感慨,怎麼世上,有那麼多可以把話說得那樣漂亮的人呢?似乎,總能不重複,不枯竭地讚揚一些東西。甚至,有時候讓他感覺,其實那樣的“讚揚”本身的精彩,才是主體,而不是,評論的對象。
當然,也有極其刺耳的言論。
辜負期待、不過爾爾,炒作過多、敷衍了事等等,還有更不要臉麵的,說的不堪入目、偏執尖刻的話。
雖說,很多東西,都是各花入各眼,音樂更是主觀的、私人的東西。聽眾本就可以隨意表達,喜愛或者厭憎。甚至連理由都不需要。
但葉淵嶼看到那樣不負責任,隻憑想象揣測,選擇性失明,拋棄就事論事,隻帶著偏狹對他人的態度、付出甚至立場人品質疑的言論,而這一切僅僅隻是因為他人站在高的起點,擁有某種讓人歆羨的“優勢”,依舊,感到憤怒。
那是非常矛盾的心情,他依舊因那樣的“優勢”而心生疲倦,但他深知,那絕不是他們本身的過錯。
將孟歸因在路邊塞給他的手機從衣兜裏掏出來,冷硬的外殼襯著頭頂的燈光,散著淡淡的金屬色澤。背麵有幾條陳舊的劃痕,屏幕的一角也因為磕碰有細碎的痕跡。葉淵嶼對數碼產品無甚研究,猜測已經是過時了兩三代的型號。
遵從了一息尚存的禮貌和素質,克製住了瀏覽私人相冊和其他內容的衝動。
反正,憑借他那可憐的英語水平,也隻能依靠圖標和猜測判斷大部分應用。即使如此,也不難發現,主要的APP,都是音樂製作相關的。音樂播放軟件也好幾個。
葉淵嶼看著散亂排列的各式應用,眼前浮現出孟歸因眼眶總是烏青,臉色發白,日夜顛倒、不修邊幅的樣子。明明,認真打扮起來,是那樣耀眼帥氣的小夥子。
對著那樣的孟歸因,他們還能那樣不負責任地指責嗎?
他可以忿忿不平和嫉妒,卻沒辦法做到對一個足夠努力的人冷嘲熱諷。
而孟歸因看到那樣的話,又該是怎樣的心情呢?
應該,是不在意的吧。
像是某種根深蒂固的直覺,從開始與孟歸因交換了姓名,有了寥寥幾句交談,葉淵嶼就明白,自己與那個年輕的男孩兒有天壤之別,甚至不是因為才華、家世。
而是那個人,就是強大和深沉本身。一個內心豐盛的人,就是一棵牢牢抓地的大樹,外界風雨,隻是過路。
除了那些,混雜在一堆音樂應用軟件中間,瞬間抓住葉淵嶼眼球的,也許就是花花綠綠的——俄羅斯方塊和連連看了。
“誒,這孩子到底是哪個年代的?難怪連遊戲廳都沒去過。”葉淵嶼輕笑著,自言自語說著。
孟歸因,似乎又清晰了些。
隨後讓葉淵嶼詫異的,是手機的通訊錄。
加上新增的名為“Meng”的號碼,統共也隻有三個人。其中一個甚至讓葉淵嶼有些高興,他可以響亮而準確地念出來:Tom,而另外一個他就有些猶豫了。對於他這個曾經不務正業整天踢球,又上的藝術高中的學渣。隻能忽略正確讀音,猜測Dr。Sterling,應該,是他的老師吧。
怪人。葉淵嶼想。藝術家大抵,都有些特別的癖好。
其實孟歸因在那樣的情況下,仍下車要他電話的時候,葉淵嶼很意外。他說會找他,然後,葉淵嶼突然明白,孟歸因,大概是看起來少言寡語,實際卻極認真的人。那樣的舉動,不過是因為葉淵嶼太過一本正經地對他說了要聊聊。
因為那樣的鄭重,葉淵嶼幾乎瞬間無措,甚至,有些羞澀。被人重視,過於認真用心對待的感受,想來,竟然是惶恐。
“哥,那是誰的手機啊?你新買的?今天羅哥拿給我還給你的不是那個啊。”徐夏深光著上半身,胡亂擦著頭發走進屋子,隨意問。
“啊?哦,撿到的。”
徐夏深坐到床邊,低頭,把兩手拉著毛巾兩端,迅速撣著濕漉漉的頭發,像是故意的,發梢細碎的水珠,大都濺到了葉淵嶼幹燥的皮膚上。
葉淵嶼縮了縮脖子,往一旁撤了撤,斜睨了幼稚的人一眼,懶洋洋地說了句:“找抽呢?”然後按熄了屏幕,把它放到枕邊。
“嘿嘿嘿嘿嘿嘿~~~~”徐夏深小孩子惡作劇成功一般,笑起來。
“幼稚不幼稚?”
徐夏深看見葉淵嶼重新從亂作一團的被子裏翻找出另一支手機,長按著開機鍵。
比賽就要開始,過段時間就要開始跟拍攝影,剪輯成係列節目在電視上投放播出。也就是說,接下來的幾個月,他們會一直活在鏡頭之下了。
今晚管理他們的生活經紀人發放回了他們的手機還有其他“玩物喪誌”的東西,一來,是給他們機會給家裏人說說好消息。再者,即使拿著那些東西,在這樣的時刻,誰又敢縱容自己呢?
如果比賽輸了,錯過了這次出道機會。葉淵嶼大概,是真的要離開了吧。他已經,等不起了。
徐夏深很怕讓自己深想這樣嚴酷的事實。
“淵嶼哥——”
“阿允呐。”
徐夏深剛想開口,葉淵嶼埋著頭擺弄著手機,也叫了他一聲。
“嗯。怎麼了?”
“把你以前那個充電器借我一下唄。好像放太久沒電了,我都開不了機了。”
徐夏深把毛巾重新掛回脖子上,起身,從自己床邊的抽屜裏翻找了許久扯出亂作一團的充電線,走到兩張床中間,蹲下把插頭按進床頭櫃與床之間的窄縫的插座裏,把線遞給葉淵嶼。
“難道不是因為你的手機太古董了嗎?”
“幹嘛,看不起諾基亞呀。它會傷心的。”屏幕終於閃了閃顯示出充電的標誌。
葉淵嶼看一眼坐回自己床邊,依舊光著上身的徐夏深。瘦得跟排骨似的,原本白皙皮膚還泛著熱氣蒸騰之後的淡淡的粉色。臉頰圓圓的,整個人像個糯米團子。
“喂,徐夏深先生,你是不是暴露狂,整天不穿衣服在屋子裏晃,外邊兒這麼冷,小心凍死你小子。”
意外地,徐夏深卻沒有接茬,轉了話題。
“那個手機你打算怎麼辦?沒有人打過來找嗎?”
“嗯。說會打的。”葉淵嶼繼續執著地按著手裏的手機,隨意應了一句。
“什麼?”
“哦,說會來拿的。”他對上徐夏深疑問的眼神,莫名,改了說法。
葉淵嶼隻是突然覺得,他也沒有辦法解釋當下的情況。也不知為何,並不想與別人說起孟歸因。像是,像是某個不刻意隱瞞,但也絕不主動談起的秘密。
他實在,覺得解釋起前因後果來,有些麻煩。
徐夏深沉默地看著葉淵嶼,眼神淡淡地在他顫動的睫毛上,停留了幾秒。他明白有些話說出口,就收不了場了。人和人太熟了,要是隨意把小事放大,彼此都會很累的。
於是他最終還是把那句“淵嶼哥,你是不是,依然覺得,我不值得推心置腹?”咽了回去。
“深深呐。”
“嗯。”
“你剛剛想說什麼?”
“沒什麼。裴裕說等會兒我們幾個一起喝個酒。就當,壯壯士氣。”徐夏深撈起一旁的T恤套上。
“這樣啊。”葉淵嶼笑著看他,“是要像古時候出征打仗那樣,摔杯子,喊口號”不破樓蘭終不還”之類的嗎?”
“哈哈哈,哥,這詩朗誦得不錯啊。那就看裴裕安排啦。”
“話說,徐同學,人家比你大了這麼多,你為什麼不叫他哥?”
“按農曆他和我是一年的啊,憑什麼叫哥。本來,你我都不想叫哥。咱們這個總監啊,留學培訓回來,除了打造idol,淨學著整這些糟粕。”徐夏深認真辯駁的時候,粉嫩的嘴唇總是無意識嘟起。
難得像個小孩子,葉淵嶼突然起身伸手,去捏他白白的圓圓的,像是糯米團子的臉。
“整天沒大沒小。”
“啊啊啊,痛痛痛,鬆手啊,哥……”徐夏深捂著臉,齜牙咧嘴地求饒。
“別裝了,學了演戲專門來對付我是吧。”葉淵嶼輕輕瞪了他一下,卻還是利落地鬆了手。
片刻,又粲然地笑起來,抬手拍了徐夏深依舊濕漉漉的發頂。
徐夏深看著葉淵嶼笑起來時,深刻的酒窩,唇角上揚時的線條,還有,那雙隻要專注看你,你總會錯覺是含情脈脈的眼睛。
心裏悶悶的東西,也突然消散了。
“淵嶼哥,我很高興。”
他發現,從前那個葉淵嶼,是在慢慢複蘇的。
葉淵嶼愣了愣,“幹嘛突然這麼正經,這麼煽情?”
徐夏深看著突然不自在的葉淵嶼,笑得狡黠:“因為要你下樓買啤酒。”
“什麼?”
“因為你長得最人畜無害,羅哥不會懷疑。”
“所以你鋪墊這麼多,就是為了讓我去跑腿兒是吧。”
“嗯。”理所當然。
“憑什麼?”
徐夏深挑了眉,意味深長地問:“你是不是怕去便利店迷路?”
“你家天天去的地方,還迷路啊!都說了我不是路癡咯!”忍無可忍地炸了毛。
“那你證明給我看。”
就因為這麼低級的一招激將。葉淵嶼真的裹了最厚的衣服出了門。
踏著細碎的月光走在去便利店的路上,光禿禿的樹枝的黑影輕輕顫動,葉淵嶼,深吸了一口清冽的霧氣。整張臉陷在帶了絨毛邊兒的帽子裏,漾起微笑,
“就讓那個傻小子以為惡作劇成功高興一下吧。”
又起了風,帽簷的絨毛,撲到下巴,癢癢的。葉淵嶼打了一個噴嚏,揉揉鼻子。抬頭,就看到了坐在便利店櫥窗裏的孟歸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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