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本小人長戚戚

卷四：眾裏尋他千百度  二百五十、鋌而走險

章節字數：2061  更新時間：19-09-04 0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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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太妃那廂正在氣頭上，沈桓修遣人將夙鶯找回鳳仙宮，領她上演負荊請罪的戲碼。前者見了人方欲發作打她，卻被兒子及時阻攔，那氣勢洶洶的模樣像是要將夙鶯生吞活剝了一般。小妮子自知理虧，對方縱是言語再惡毒，也隻顧埋頭不吭聲，任她辱罵。

    待她氣出得差不多了，沈桓修才畢恭畢敬上前安慰：“母妃息怒，此事確是夙鶯放肆，隻是事關國事，皇兄尋不得合適人選，才出此策，還望母妃寬諒。”

    蕭太妃氣急反笑：“她是本宮的人，本宮何處虧待過，她竟對旁人一副倒貼求榮的德行。如今母妃被嘲，你還幫著他人，真是母妃的好兒子！”

    “母妃，兒臣絕非有意幫襯旁人，但事已至此，母妃……”

    “你是說，當真讓這小賤人去大梁和親？”蕭太妃輕蔑瞥了眼伏跪在地的夙鶯，旋即不屑輕哼，“麻雀終究是麻雀，隻怕送去大梁做王妃也難登大雅之堂，屆時切莫丟了我朝顏麵才好。”

    她這番話算是鬆了口，沈桓修見勢不疾不徐抬眼，見其還端著一副盛氣淩人的架勢，忙使眼色讓侍人倒茶，順勢接過奉上。

    蕭太妃火氣消了些許，見夙鶯麵不改色一如尋常，一邊喝茶一邊挖苦諷刺：“小小年紀也想做主子了，倒是拿出點能耐來，你以為去了梁國做王妃就榮華富貴了？本宮告訴你，沂王那個窩囊廢被囚禁在我宮中多年，不過逃了這一回，先前被當下人差使，他可是屁都不敢放。不是本宮危言聳聽，你若是嫁過去，充其量是我朝送去的質子，依舊逃不過人間疾苦，還是得任人揉圓搓扁。”

    “謝娘娘提點，奴婢知道了。”夙鶯麵上順從，實則左耳進右耳出，在她看來，再疾苦也比在她身邊看她臉色逍遙自在得多。興許不走險棋，她的一生便要在此混沌度過，相比等待天命的安排，她更相信人心。

    沈桓良的請旨書也來了，蕭太妃的臉色就沒好過。前者字裏行間皆牽涉國運，極力褒獎蕭太妃深明大義，又捧沈桓修通達事理，及其連貫將和親與國勢結合，且句句在理。且不說蕭太妃算是應允了此事，就算她不同意，也拉不下臉徑直反對。

    再不濟，她也不至連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婢女都舍不得拱手送人，至此，這事就是成了。

    蕭太妃沒再多說，授意恒德回去複命，隨後若有所思躺回香榻。夙鶯見勢隻在原地一動不動，等沈桓修叫了她，這才起身跟在後麵離開。

    出了鳳仙宮宮門，男人毫無預兆一個止步，夙鶯反應不及，前額猛地撞上對方寬實的後背，嚇得她下意識屈膝連聲隻道：“奴婢愚鈍，王爺恕罪！”

    這是她心心念念欽慕已久的男人，自那次向他一表心意被拒，已然有些時日。此刻懷中小鹿依舊止不住亂撞，但相比屆時，似乎莫名少了些許情愫。這個令自己可望不可即的人，此生與她終究是有緣無分了。

    “你可想好了，自此一去，怕是再難回頭。”男人的聲音再熟悉不過，令她感到無盡的心安，但又顯得那麼清冷陌生。

    夙鶯聞言靜默半晌，隨後莞爾：“縱使奴婢回首，身後也無人在等，與其如此，不如往前看。興許……那良人，便是在前方衝奴婢招手了。”

    沈桓修豈不明白她話中有話，隻是此時心中毫無波瀾罷了。他風輕雲淡應了一聲，若無其事抬腳繼續前行，步履一如往常從容穩健，再沒有一絲停留的意向。

    可她再也不是侍候那人左右的夙鶯了，和親一事暫且尚無定論，此時她仍是鳳仙宮身份卑賤的婢女，又何故尾隨其後。

    如是想，她兀地停住腳步，終於敢抬起頭來。看著對方漸行漸遠的頎長身影在末日餘暉中一點點消失，夙鶯隻覺鼻尖猛地一酸，豆大的溫熱液體像決堤的江河，從眼眶中噴湧而出，她努力抑製情緒，瘋狂奔向宮牆最隱蔽的角落，為了不讓旁人發覺，隻能哽咽，小聲抽泣。

    她想，這種難以言說的心痛，怕是此生最後一次了。

    和親議事之日在即，沈桓良早將關係打點周全。母後逝世的這些年月，都有他舅舅輔國公扶持，他即日讓輔國公收了夙鶯做義女，欽賜“曦月公主”的名分。夙鶯當晚便被秘密接進國公府，從頭到腳都依照公主的等級打理照料，由於身份轉換太快，前者一時半會兒還不適應，輪到幾個婢女輪著伺候，像被操控的連線木偶，倒是難為她了。

    梁國那頭很快有了回應，三日一到，虞智信快馬加鞭連夜趕來，畢恭畢敬將和親通文呈上。沈桓良過目期間一如既往笑麵春風，通文不僅未加刁難，還詳細列出迎娶公主的諸多聘禮，並表明公主出閣那日，沂王會親自率迎親隊伍在通界外達觀城的城門口接應，以表誠意。

    如今關乎議和聯姻一事算塵埃落定，兩國達成一致，下個月十五正式行和親大典。不過接下來的日子，夙鶯要完全擺脫宮女的身份，一言一行專由教引姑姑訓導，飲食這塊有專門掌事宮女照料，每日定點定餐，多了少了都由不得她半點埋怨。

    詩文禮儀也有專人指點，好在早先侍奉主子受過熏陶，夙鶯對琴棋書畫又略通一二，學習起來倒也容易些。

    “公主秀外慧中，學起東西來也有模有樣，想必不出十日，國公大人定當刮目相看了才是。”

    夙鶯躺在舒適寬敞的床上輾轉反側，這些天繁瑣的人和事一一在眼前閃過，最讓她欣慰的莫過於教引姑姑和先生的讚許。也不知自己這樣倉促的抉擇到底是做對了，還是做錯了，雖然明麵上她已經擁有一個高貴的身份，住著華麗的府邸，還有一群人圍著自己悉心伺候，但不知為何，她的心空落落的，又仿佛沒了方向。

    對未知的世界的好奇和恐懼充斥著內心，她迷迷糊糊地期許著，每日第一刻睜開眼，迎接自己的都是無限的光明與多彩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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