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九章:無意驚聞

章節字數:5037  更新時間:17-02-16 08: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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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莊琂自莊瑚屋裏出來,直徑來到南府送禮,原在身後跟著的莊玳與肅遠不知何時已不見。待到南府,見幺姨娘等人不在府中,她留下禮物便走了。

    出了南府,通往中府徑道,欲往中府回,在徑道回廊轉角,看到幾個丫頭婆子在談說擺話,大致意思在議論莊琂的事。於是,莊琂故意放下腳步。

    隻聽一藍衣婆子道:“可不是。”

    紅衣丫頭道:“我也是覺得奇怪,你這麼一說還真是。”

    另一黑衣婆子,咋咋呼呼道:“這琂姑娘來曆不明,就是來害東府。要我說,老太太不該……”

    綠衣丫頭示意小聲,道:“東府太太不興聽這些,也不會信。”

    黑衣婆子道:“信不信由不得人,可都說琂姑娘是災星進府。先是大爺,下來就是二爺,三爺。”

    紅衣丫頭道:“二爺和三爺待人好,你們詛咒人。”

    藍衣婆子道:“那害的人不定數,也指不定是大姑娘二姑娘開始。二太太背後也說了,怕連累她北府裏二姑娘三姑娘……”

    站一旁聽著的黃衣丫頭一跺腳,道:“老太太還要指派人去服侍琂姑娘呢,最好不要指派我去才好。”

    眾婆子丫頭還不依不饒在嚼舌,此刻三喜是聽不下去,走出轉角,在廊下昂頭咳了幾聲。那些人一聽都轉頭來看,見是莊琂等人,俱心神不定散了。

    慧緣怕莊琂多心,便說:“姑娘,旁人的話都是閑話。”

    庒琂也不言語,緊緊攥著手絹,臉上卻淡淡一笑,舉步朝前走。

    三喜哪裏咽得這種氣,叉腰踢腿的道:“好些沒舌頭的,說這樣的話不怕遭報應。趕明兒我到你們主子跟前告你們去,割了你們這群賤人賊婦的長舌。”

    庒琂也沒阻止三喜,由著她胡鬧幾句。末了,還是慧緣識趣拉走三喜。三人怏怏不快回到中府,原要回鏡花謝,路過壽中居外院,莊琂停下,思想半分,便轉身進去。

    慧緣知莊琂心裏有氣,興許是要進去告知一番。

    等莊琂進了屋裏,看到裏頭靜悄悄的,老太太躺在臥上打盹。竹兒跟兩個丫頭給放簾子。因看到莊琂進來,竹兒打個手勢,讓輕聲些。待服侍完畢,竹兒躡手躡腳走出來。

    竹兒道:“老太太才剛躺下。”

    莊琂淡淡一笑,攥得緊緊的手絹鬆了下來,道:“過來瞧瞧,看老太太好些沒。那我先回房了。”

    竹兒看到莊琂一副心事樣,猜想有話,故追出來問:“姑娘有事?”

    莊琂微頓,才道:“沒有的。”

    出了壽中居,庒琂在外院鬆柏樹下坐著不走。三喜跟慧緣相互推搡,嘟囔著誰上前慰藉姑娘。心裏是知道的,她們姑娘受大委屈了,平白無故的叫人嚼舌頭,抓風爪影的亂投爛鞋子。此等閑言碎語不說姑娘自己不樂意聽,連丫頭也是氣不過的。

    三喜對外頭人尚可毒口相向,對自己姑娘,這時不知如何勸解。她又知慧緣平日最會說道理,故推慧緣去說話。

    莊琂看著三喜和慧緣兩人切切諾諾,就舒心狀,回應道:“這樹是有來曆的,常年蒼翠,屹立不倒。自有它活著的道理。”

    慧緣和三喜相互對視,站著愣住,不發話。

    莊琂又道:“這樹經得住霜雪,經得住風雨,跟花圃裏的嬌花定是不一般。你們瞧,是不是?”

    抬眼看那樹葉子,蒼翠異常,能綠出汁來,特別微風拂過,彈彈蕩蕩,十分有朝氣。

    三喜走了上來,道:“姑娘說是,我們就說是,姑娘說這樹它是根蒲草,我們就當是堆茅房的。”

    莊琂聽了,竟笑出聲來。

    這時,院外頭一眾人細細碎碎慌亂而過,莊琂和三喜、慧緣等人投目望去,站在稍遠些的慧緣好奇,轉身走出去瞧一番。

    三喜道:“不知道又發生什麼幺蛾子了。”故也要出去瞧。

    莊琂道:“與我們不相幹。”

    三喜才邁開的腳步又折回來,等了一會子,慧緣小跑來說:“不好了,大爺在府外鬧呢!人都鬧進來了。”

    莊琂一聽,緩緩站起來,情不自禁也走出去瞧瞧。

    沿中府中庭大道過了兩重儀門,再過幾處院門,便到外大門近前。恰好看幾個家仆垂手守在門邊,莊頊一身喜服,腳跟正待跨過門檻,口裏罵罵咧咧,他身後的大門外頭,停一頂八人大轎子。

    莊頊滿頭大汗,對著一邊垂立的家仆們道:“我今兒給你們看,我就把人接回來。”

    說話這會兒,丫頭扶著秦氏,郡主,曹氏,幺姨娘,熹姨娘,鳳仙等來了;莊玳和肅遠打在前頭,其他姑娘在太太們後頭跟著,浩浩蕩蕩,七嘴八舌。

    見莊頊氣焰淩人,莊瑚擋在秦氏前頭喝道:“大哥哥,你回來可以,人是不能帶回來的。”

    莊頊見了眾人,冷笑道:“大妹妹,你這話我不愛聽。你管的是哪門子的事?這是我們府裏的事兒。”

    是了,莊瑚已是嫁與他人,這莊府裏的事本不應她來計較。這話,真是傷透了她,故再不敢出聲,隻眼睛一紅,淚水迅速掉落。莊玝見了,過來一把拉住莊瑚,以示安慰。

    秦氏推開攙扶她的丫頭,指著莊頊道:“混帳!沒你大妹妹這些年辛苦,有你好日子過的?”指著門仆又道:“給我轟出去。”

    家仆得了話,假手假腳去拉莊頊,要攆他出去。莊頊哪裏肯依,跟門仆們推推搡搡起來,就是不出去,更想邁步直逼秦氏。

    郡主看如此光景不好看,便上前拉住莊頊道:“頊兒你這是要做什麼?”

    莊頊以為郡主要拉他出門,用力將她甩開,哪知郡主重心不穩,順勢被推倒在地。見這情景,眾人嚇得花容失色,擁簇去扶郡主。

    秦氏揚手對家仆道:“綁了,綁了!”

    郡主跌得不輕,秦氏這方思想,得出點厲害手段才能平定,好給郡主交代;便撩起衣袖,走了過去,反手擰住莊頊,想擒住他不給動彈。豈料,秦氏有了年紀,肢力有限,又因是自己兒子,力氣隻使出三四分來,那莊頊更六親不認,一把抱住秦氏,重重的將她推開。

    秦氏站不穩,腳崴一下,人便倒了下去,頭磕在盆栽盆沿上,血立即沁出來。

    莊瑚才剛傷心,此刻顧不得有臉沒臉的,先去扶秦氏,又扭頭對莊頊道:“大哥哥你眼裏還有太太沒有!”

    莊頊笑道:“府裏的攔不住,別說你個外頭的。豈有你說三道四的時候。”向外頭招手:“抬進來。”

    秦氏忍著疼痛,從地上起來,一腳飛向莊頊,哪知莊頊出手接住她的腿腳不放。莊瑚怕莊頊使力扭斷她太太的腿,便衝過去推莊頊。

    莊頊撒開手,撩起袍子,冷不丁朝衝過來的莊瑚直踢一腳。莊瑚原是有武藝的,此刻因是家裏人,多少沒留心,正正給踹了一腿,人倒在秦氏跟前。

    正在一片混亂之中。

    莊玳央求肅遠出手製止,肅遠知自己是外來的,不好出手管理,便道:“何不叫老太太。”

    聽得這話,莊玳叫莊瑚的丫頭刀鳳道:“還不去回老太太。”

    刀鳳一臉莽慌,撤身趕去回老太太話。

    刀鳳才走,莊頊跟著道:“我今日就要把新房布置了,你們是攔不住的!”

    眼見外頭的轎子就要被抬進來了,秦氏和莊瑚一幹人等,誰誰也數不清楚,都圍堵了去。莊頊耍潑,胡攪蠻纏,踢打亂拌,架勢凶猛,多人奈何不得。

    莊玳一旁著急,遂衝過去要拉開莊頊,不料莊頊一拳橫掃,落在莊玳臉上。

    莊玳受了拳,眼冒金星,耳鳴不盡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郡主才喘過氣來,看到莊玳摔地上,也不顧身上疼衝了過去抱住莊玳。

    莊琂遠遠看著,實是揪心,不說自己不是正府裏的人,就算是正府姑娘出身,此刻也說不上話的,瞧才剛莊瑚的遭遇便知,其他姐妹在一旁七嘴八舌,終究一句都頂不上用。

    莊琂細細看,當見莊玳被打,著實為其捏一把汗。

    那裏,莊頊更說狠話了,道:“不是一家人了,不是一家人了!新來的妹妹不是親不是故的,算個什麼東西,鋪了排場。我接個人回來,你們個個攔著。誰攔著我跟誰拚命。”

    秦氏無奈,頓足捶胸道:“你新來的妹妹比你那娼妓強!”

    這話,誰人不敢提的,誰人都知莊大爺逼死了大姨奶奶,散了許多家財,要抬娶妓院姑娘。如今,捅破話來是他母親。

    莊琂聽得這話,為之一震,心裏泛起苦楚來,究竟自己跟外麵那些妓女窯姐是無二的。於是想到才剛聽到那些閑言碎語,莊琂便失了神,扭頭要離去。

    忽然,老太太來了,大聲喝道:“反了,反了。”

    莊琂再轉身過來,見老太太顫巍巍由著竹兒梅兒攙扶趕到。莊頊瞧老太太到,人便怯弱幾分,還是說:“我……我就是要娶回來。”

    老太太道:“我死了,你從我屍體上抬過去。”對眾人呼喝道:“都愣住幹什麼,那麼多人都攔不住!瑚兒,拿繩子,綁了。狠狠給他幾十大板子。轟出去!”

    莊瑚見老太太說了話,從刀鳳處接過繩子,縱身一躍,三兩下把莊頊綁了。

    老太太怒道:“抬到大門腳掌板子,不許輕饒。”

    家仆們將捆綁嚴實的莊頊抬到角門處放下,不敢動手。

    老太太見狀,氣急敗壞又道:“不敢動手?差事也不要當了!”

    聽畢,秦氏率先拿起板子,狠狠在莊頊大腿上打幾下,末了下不來手,把板子扔給家仆,家仆接拿板子上前,假裝打了幾下。

    老太太不滿意,道:“力氣輕了,我連你們一塊罰!”

    家仆們見老太太發火,才下心狠狠的打下去。莊頊被打得嚎啕大叫,秦氏不忍看,別開頭自顧哭泣,那郡主見秦氏心疼,故意幫上前給老太太說情:“老太太,再打就出人命了。”

    老太太“哼”一聲,道:“太驕縱了才辱壞門風!打!狠狠的打!打完了關起來!”又指示道:“把門關好了,一條狗一隻蒼蠅都不許進出。”

    老太太說完扭頭就走,誰人勸誰人說都不管理,身後餘音便是莊頊那鬼哭狼嚎之聲。

    莊玳和鳳仙扶著郡主,幺姨娘、熹姨娘扶著秦氏跟著,其他人也跟在後麵。

    家仆見眾人走了,忙把莊頊扶起來。

    庒琂看著莊府的人氣憤離去,也沒人注意到她,覺著沒意思,才轉身離去。三喜跟慧緣半聲不吭,跟隨其後。三人沒回鏡花謝,皆心煩意亂隨意行走,至大府後花園散心。

    在一處假山旁,慧緣知覺地拿出手絹揩淨石凳子,讓莊琂坐下歇息。

    慧緣寬慰道:“曆來候相家府,哪有清淨的。姑娘不必為那些擾了心。”

    莊琂道:“各自門前雪,豈有為他人憂天之理。”

    慧緣笑道:“那是我多心了。”

    三喜道:“該這麼鬧,頊大爺鬧家犬不寧才好。讓他們沒空兒亂嚼舌根。”

    慧緣一笑,沒理。莊琂道:“你話多了些,跟那些嚼舌根的沒個不同。”

    三喜道:“姑娘要怪我管怪就是,橫豎我是真希望那樣。太欺負我們了。”

    莊琂正要訓斥三喜,忽聽到假山另一頭傳來莊玝的聲音。

    隻聽莊玝道:“大姐姐,等等我。”

    原來,莊頊大鬧,諸人送老太太回中府,老太太氣憤中誰人不留,全部趕了出去。諸人都散去回府不提,莊瑚因受莊頊的打罵,心裏難受,東府也沒回,出來哭一陣。莊玝心細,追出來,此刻追到這裏。

    莊玝拉住莊瑚的手,道:“大姐姐,大哥哥今日實在氣人,我們太太還有三哥哥被推被踢不說,你看大太太也被他打。用那麼重的話來傷你,分明把你也當做府外的人!想著我都覺得委屈。上次跟你說的萬全之策,索性我現在給你說了吧。”

    莊瑚知道她這個五妹妹與別個不一樣,心氣高,又傲氣,是真心護著她的。聽得這一言語,十分感動,淚水再流出。

    莊玝道:“婆婆媽媽的才叫人笑話了去。怕什麼!我不信了,大哥哥還能把我怎麼著。”

    莊瑚撫住了情緒,緩聲道:“妹妹萬全之策是什麼?”

    莊玝道:“既然大哥哥為了一個娼妓外人舉家不得安寧。那何不把那不要臉的娼妓遠遠打發走。”

    莊瑚疑惑,道:“如何打發?”又顧慮起來:“大哥哥知道了,還不是要怨恨你我。”

    莊玝道:“做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能往我們身上攬,我們要做就做徹底了,讓他還來感激我們兩個。我的想法是這樣的……”

    莊玝俯首在莊瑚耳根說了幾句,莊瑚聽了,震驚道:“萬萬不可!”

    莊玝嗔怪道:“姐姐何時扭扭捏捏的了。”

    莊瑚勸道:“妹妹,人命關天,再者老太太,太太知道了要怪罪下來。”

    莊玝眼神露出怒光,氣焰猛漲,道:“自然不能讓太太和老太太知道的。”

    莊玝又往莊瑚耳根說悄悄話。

    假山後麵,庒琂和三喜、慧緣聽到了,三人微微探頭出去,看到莊瑚和莊玝交頭接耳議論別的小話語,當聽到關乎人命,莊琂搭在假山上的手一折,碰落假山上的碎石。

    一個意外的響聲,驚擾謀策中的莊瑚和莊玝,兩人四下尋視,見無人。

    莊琂怕兩人轉身尋來碰到尷尬,就主動從假山走出去,搭上三喜有說有笑,跟不知情一般,留慧緣在後頭障人眼目,竟使出小計來。

    走出假山,莊琂就微笑相向,朝莊瑚和莊玝道:“大姐姐,五妹妹怎麼在這裏?可見到三哥哥了嗎?”

    莊玝和莊瑚對視了一眼,滿是擔憂。

    庒琂拉著三喜,朝身後叫喚:“慧緣,快點,他可能使詐,你別那邊找了。快來這邊。”意思是才剛三人在遠處,不在這跟前,好打消偷聽之嫌。

    慧緣氣喘籲籲來了,拿出手絹假裝擦汗,嬌聲道:“一轉眼姑娘也不見了。”

    莊瑚聽罷,鬆口氣,道:“三弟弟才剛從老太太處出來,怎麼也跑來了?”

    莊琂機靈,滿口笑道:“那我是看錯了。我再找找,他送我的那隻鸚鵡說話了,我得告訴他去。”

    說著,莊琂嘻嘻哈哈狀拉三喜跑開,慧緣墊後,深深朝莊瑚和莊玝施一禮,跟了去。

    目送莊琂主仆三人離去,莊玝疑疑惑惑對莊瑚道:“大姐姐,琂姐姐會不會聽到了?”

    莊玝神情不安,可狠話說出了口,又不想因此讓莊瑚小看她的膽量,複又再三洗說,總歸莊瑚聽進幾分。兩人便此謀計,為府裏辦件大事,好叫人敬佩,叫人日後尊重。

    關於此處,莊琂是不知的,隻知莊瑚和莊玝密謀之事可能跟性命有關,至於其他並不知曉。莊頊被拿打,便給關在府中,軟禁起來,整日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莊瑚和莊玝待時機成熟,悄悄連同刀鳳劍秋出動,趕去城南邊上那處老宅,這才引起往後諸多事端來。有道是: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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