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47 更新時間:17-02-12 10:21
自那日書房一事起,陳永仁就把陳府的家丁,活活增加了三倍在守備上,不許任何生人進入!
“軟玉溫香那邊怎麼說?”
陳永仁病榻之上,喝著大丫鬟珠翠喂的補湯,麵色漸漸有了紅潤。
陳管家道:“老爺,嬋姑姑說,雪桃姑娘自從半年前被賣到軟玉溫香起,就從來沒有出去過,梨弄姑娘可以作證。”
“怎麼可能?那日她明明就……罷了,以後,再也不去軟玉溫香了。”
惹不起,躲著還不成麼。
“明兒個晚上,去雁留軒。”
珠翠喂湯的手頓了一下,隨後恢複了正常。陳管家表情不變,答了話兒便退下了。
用鳥語花香、世外桃源,來形容雁留軒,也不為過。
江南水鄉的布景,亭台樓閣,一樣不少。最絕的,便是那一池點點蓮花,開的真是美極了。
入夜之後,一池蓮花點綴著月光,池水波紋輕佻光亮,襯得風情萬種。
涼亭之內,柳淳風自己一人借著月色掌著燈火下棋,津津有味。
竇琵琶光著腳,坐在池邊,池水勾纏著白皙如玉的腳麵,一曲妙音琵琶隨風遠傳。
隻有蘇音是個呆不住的主兒,守在門口,時而探頭探腦張揚,時而來回走動,情緒焦急又懊惱,隻一抬頭,忽然見得眉開眼笑,趕上前去迎著:
“老爺你終於來了,阿音想你想的心口都疼了!”
陳永仁沒有搭理,而是徑直前去涼亭,解下了披風,披在了柳淳風的肩上,溫柔說道:“怎麼不多加一件衣服?這幾日夜裏涼的很,別傷了身體。”
柳淳風微微淺笑,道:“無礙,晚風醉人。”
竇琵琶遠遠望著二人之間的溫柔以待,心裏發著苦澀,收了琵琶,赤著腳回了自己的屋子。
長廊木上,留下了一串兒玉足香印,和無人解的歎息。
“琵琶想你成癡,你就這般不解人情?”
柳淳風淡淡開口,語意溫和。
陳永仁苦笑連連,道:“我亦念你成癡,也不見你解我之情啊。我隻當琵琶是我交心之友,隻有對你,是愛而不得。”
柳淳風搖頭淺笑,歎息道:“你對我,非愛而不得,而是……不得而愛。這不是情,這是執。”
自從柳淳風住進這雁留軒,陳永仁從來沒有進過他的房門。這是他,必須守的禮。
無數次被拒之門外,無數次,有人前來解憂。
“老爺,到我那兒去吧,外麵太涼了。”
蘇音一腔的臭脾氣,隻對陳永仁發不起來,扶著陳永仁,進了他的屋子。
月色下的窗影,清晰的很。
雁留軒上空,一鋪月華之上,蔻辛現了仙顏,一半金色的羽翼包裹著大半身體,披散著半墨半金的長發,五官麵相端清高貴,絕麗無雙。
上仙拄著下巴,盤了雙腿隨意坐著,屁股旁有著一盆血色妖花,那是命盤童子所給,他的命裏花。
“這家夥,大色胚,金屋藏嬌!這種人怎麼可能是我命裏真愛之人啊?你是不是搞錯了?”
“……”
命裏花不給任何回應,花身散發著冷氣,似是極為憤怒。
蔻辛隻好賠笑道:“你沒錯,我錯了,我錯了。”
命裏花這才開口,語氣十分老成。
“經過我這些天的仔細觀察,此人,雖貪財,卻貪之有道,從不禍害百姓。雖好色,卻進退有度,不會逼迫於人。
他對柳淳風,一心愛慕,柳淳風避難住進了雁留軒,他卻沒有趁人之危脅迫柳淳風。
他對竇琵琶,隻有摯友之心,若非對方對他單相思戀以死相迫,他是不會讓那竇琵琶住進來的。
還有,他對蘇音,二人是各取所需。蘇音想要榮華富貴,陳永仁需要肉身解欲,不過是生意一場罷了。”
“……你怎麼知道這麼多?我也看了許多時日,我怎麼沒看明白啊。”蔻辛皺著臉,一臉不滿意。
妖花傲嬌開口道:“我可是命裏花,看人從來不看外表,隻看命的。”
蔻辛捏著下巴,目中有了算計,道:“陳永仁為了附庸風雅,和柳淳風談風弄月,要招教書先生教他……以本上仙的才學,足夠了。”
“嗬!”
蔻辛歪著頭盯著命裏花,強忍憤怒,問道:“你剛剛,是不是冷笑了一聲啊?”
命裏花突然裝起了啞巴,模糊了嘴巴,一言不發起來。
陳永仁做生意有一套,但是說道詩詞歌賦,還真是他的短板,隻能說勉強算個文人。就算是之前和大花魁梨弄之間,討論起來,也總是沒詞兒,搞得氣氛經常尷尬。
為了能和心上人柳淳風多些交談,他不得不請了遠近聞名的一位教書先生!
不過,眼前這個先生,未免太過年輕了吧?
“你就是徐州城文遠私塾的先生,範遠道?”
蔻辛硬著頭皮點了點頭,道:“對!我就是……範遠道!”
這也太年輕了吧?
陳永仁不敢置信,眼巴前兒這個五官端麗雙眸剪水,甚至白白的皮膚染著莫名香味兒的青年,就是臥龍國江南一派,最富盛名的先生,年逾四十的……範遠道!
“這是老夫收到的陳府名帖,陳員外,還請過目。”
蔻辛也很擔心,到底能不能蒙混過關。
他倒是可以變作範遠道的樣子前來,但是,陳永仁怎麼可能對一個五短身材的小老頭兒心生愛意?
現如今這個相貌身骨,是他剔去了無上仙氣兒,化作的凡人模樣。雖不及真顏千萬之一的美貌,也稱得上是靈動秋水一般的人物了。
他就不信,陳永仁愛不上他!
至於真正的範遠道……來的路上就已經被他綁了,搜來信物名帖,一個羽翼就給扇到了江北皇都,沒個一年半載,是回不來了。
陳永仁檢查了名帖,確實是陳府的,暫且壓下懷疑,道:
“管家,先送範先生去客房休息。先生,一路上舟車勞頓,您也累了,且先隨管家多做休息,晚上的款待之宴,還請先生賞臉。”
酒宴設在了翡翠園,很是豐盛,雖隻有陳永仁和蔻辛二人在桌,但是陳永仁言語幽默,時而引發大笑,倒也不顯得冷清。
“範先生,我二人何不就這酒宴,賦詩一首,助作酒興啊?永仁先獻醜了。”
看著著園林酒宴,陳永仁思慮一二,笑道:“仙名早聞終得見,翡翠園中宴清流。”
蔻辛心道,這是要考他了。
飲下一杯醇酒,站起身來,抬頭望月,心中有了思緒,略一琢磨,對答道:“閑風懶月不知趣,酒入心腸添作愁。”
陳永仁掉了食筷,口中念著“閑風懶月,閑風懶月……”,走到了蔻辛的跟前,一把握住了蔻辛的雙手,目中有了光彩,道:
“範先生不僅才高八鬥,更是個氣韻風流之人!‘閑風懶月’四個字,我陳永仁,拜服!隻是不知,先生為何而愁,不去說出來,永仁也許可以為您解憂!”
蔻辛臉一紅,手掌被包裹地傳來了熱度,燙了臉頰和心窩,白白的玉手一把抽離而出,道:“哪裏哪裏,陳員外才是雅興過人。至於那愁,也沒什麼,不過是強說愁罷了。”
陳永仁空落落了一雙手掌,輕握之下,心道,這先生的手,皮膚真是嫩滑,又不會太過柔軟,清瘦極佳,手感好極。
“先生,在下之前竟對先生的身份有所懷疑,還望海涵!”
蔻辛扶了扶,道:“外界對老夫的形容,確實有失真相,陳員外不知者,自不能怪。”
陳永仁哈哈大笑,引著蔻辛重新入座,道:“可不是嗎!外界都說範先生您是自視清高食古不化,而且五短身材其貌不揚,誰成想,您竟是一個駐顏有術貌勝花魁的美男子呢!”
“噗!”
蔻辛一口酒噴了出來,正好噴在了陳永仁的臉上,氣氛立刻變得尷尬起來。
“陳員外,我,我不是有意的,我……”
陳永仁倒是先道了歉:“先生不必驚慌,剛剛是在下言辭不當,驚了先生,是在下的錯。還請先生,恕罪則個。”
陳永仁安排著蔻辛住在了翡翠園東苑,地方不大,但是精致優雅,蔻辛很是喜歡。
“哎!”
蔻辛站在門口,叫住了陳永仁,低著頭道:“你的臉上,還有我吐的酒水,進來洗過再走吧。”
陳永仁對“範遠道”很是敬重,唯恐不妥,腳步猶疑,下不定主意。
“都是男人,你管那麼多作甚?”
蔻辛上前一把,拉著陳永仁的手走了進門,剛要鬆手為他去取布巾,就被一陣大力攥住了玉手!
“你!”
陳永仁也驚到了,趕緊鬆開了手,慌張著站起,道了一句:“在下酒後失德,失禮之處還望先生海涵!”說完,慌不擇路,撞上了門板,才出了房門,一路跑了出去。
“恭喜恭喜!陳永仁已經對你有感覺了,剛剛他已經動心了!你看我,開得更盛了!”
命裏花的歡呼,蔻辛就像是聽不到似的,呆呆愣愣地盯著被陳永仁使勁兒攥過的那隻手,白白的皮膚上甚至留下了淡淡的印子,許久都緩不過神兒來。
“喂!!!”
“啊?怎麼了?”
命裏花大吼著,才把蔻辛的魂兒喚回。
“你不會是……對陳永仁動心了吧?”
蔻辛的一張臉兒,頓時爆紅!
言辭閃爍,目光閃躲:
“我,我我我,我怎麼會對他?我不會的!我才沒有!”
命裏花搖頭晃腦起來,歎息道:“完了完了,你若是愛上了他,到時候要如何取他心髒吃下啊?你這飛升上神的願望,我估計是沒戲了。”
“你別胡說!飛升上神是我一生的夢想!我怎麼可能為了一個凡人而放棄?我不會的!”
“哼哼,話不要說的太滿。我是你的命裏花,我能看透別人的命,卻看不透你的命。不過我知道一件事,情愛是世間最鋒利的刀,你若動情,它就能斬斷你的升神之路。”
命裏花花身一聚,封閉成了花骨朵,顯然是暫時不想再和蔻辛說話了。
蔻辛坐在門檻上,抬頭看著明月,喃喃道:“我沒有……我沒動情。”
作者閑話:
作首詩,我容易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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