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20 更新時間:17-02-03 11:41
一連兩日決明君回小院就是坐在窗前畫圖樣,展林風先隻是在窗前看,後來便坐到屋內替他研墨洗筆,決明君也不覺怎樣,他被明輝伺候慣了,倒是對展林風的幫助習慣的很,何況潛意識裏,這玉佩也是為展林風雕琢的,展林風來幫忙也是應該,卻沒察覺展林風看他的眼神已在慢慢轉變。
初十五是三通城最熱鬧的兩天之一,還有一天是初一,這兩天,周圍塔塔漢國蒙國的商人都會搭起臨時的攤子,出售各種貨物,福瑞樓也忙了很多,決明君一連接了好幾單生意,到快關門時,精典閣裏卻來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少年穿著塔塔族的衣服,頭上戴著一頂破舊的頭巾,身材偏瘦,眼睛卻是黑亮有神,他先左右看了看,見桌後坐著的人正低頭寫賬本,等了片刻才開口道:“請問這裏可以當東西嗎。"
":小哥要當什麼?”決明君見他終於開口,放下筆問道。
少年走到桌前,從裏衣裏摸出一塊粗布,在桌上攤開,粗布中是一塊極為精美的胭脂凍玉佩,玉佩呈橢圓形,四周是一圈繁複的陽刻鏤空蓮瓣,蓮瓣上還刻有清晰的脈絡,每片蓮瓣尖上都是略深的淡紫色,玉佩正麵是一個‘和’字,決明君拿起玉佩,入手溫和,竟是一塊極難得的胭脂凍暖玉,背麵是‘蓮開寶見,金枝玉葉‘八個小字。
":你想當了它?”這塊胭脂凍暖玉雕刻精致,玉料十分罕有,決明君推測,佩戴之人是一個身份尊貴的女子。
少年點點頭":這是我娘親留給我的,掌櫃的,你看值多少銀子。"
決明君看向少年":既是你娘親之物,又為何要當掉它?”
少年眼眶漸漸發紅,啞聲道:“我娘親病重,我無錢替她醫治,所以隻好拿它來當掉,換了銀子好請大夫。"
":你要當多少?”決明君是福瑞樓的掌櫃,他對少年的話不置可否,不過這的確是塊難得的好玉,若展林風看到一定喜歡的緊,決明君想到了展林風有收集玉器的喜好,便想替他留下這塊玉佩。
":五十兩。"少年輕聲說道
":五十兩?”決明君反問,這玉佩的確值五十兩——黃金。
":太多了麼?要不四十五兩,碎銀和銀票都可以。"少年試探著說。
":來簽契約吧。"決明君將寫好的契約推到他麵前道:“五十兩白銀死當,銀貨兩訖,如何?”
少年接過筆,在約書的下方七扭八拐地寫上自己的名字,又按上手印,決明君取出五十兩的兌票道":下麵去領銀子吧。"
少年感激的點點頭,拿著兌票走了,決明君再次拿起玉佩,拿絲絨擦拭一番,剛要收進匣子,展林風便轉了進來,他頭戴一頂紫金玉冠,身上披了一件雪白狐裘,手上還籠著一隻小巧暖爐":明掌櫃,打烊了,今日我讓人送了羊肉暖湯過來,小元溫了酒,不如喝上一杯。"展林風走到桌邊,見到決明君手中的玉佩,不由吃了一驚":這是?”
":一個少年剛拿過來典當的。"決明君將玉佩遞給他。
":胭脂凍暖玉,東家來得正好,我想東家平日喜歡收藏玉器,這件玉佩十分難得,不妨自己留下把玩。"展林風接過仔細看了一番":這玉佩是一個少年所當,是什麼樣的少年?”
決明君見他眉頭微皺":難道是有問題?”這塊玉佩確係胭脂凍的暖玉,那麼就是來路不正了,想到這裏,他憶起那個少年的穿著,這樣的玉佩在他手裏確實有些奇怪,":若是來路不正,失主尋來退還給人便是,我隻典了他五十兩銀子,回頭我再補上這一筆。"
展林風見他如此說,怕他誤會,忙笑道:“並不是銀錢的關係,這玉佩似是塔塔王族之物。
":哦?”決明君有些疑惑,塔塔王族的身份玉牌他是見過的":我曾聽人說塔塔族的身份玉牌,是金絲墨玉所雕琢的,以金環係金色絲絛,上是王族鷹紋的,並未聽說有用胭脂凍玉的。"
":明掌櫃所說的是塔塔王子的玉佩,此塊玉佩的用料是塔塔王族公主和郡主慣用的胭脂玉,上麵有塔塔文金枝玉葉四個字,一般的富貴人家是不會用這樣的字眼的,展林風解釋道。
他其實也是不太清楚的,隻是幾年前,聽劉玉衡說起過,想起劉玉衡,展林風已然發現他連劉玉衡長什麼模樣都快記不清了,記憶中隻剩下一抹鑲金色孔雀蘭的衣角。
":既已收下,就先放在樓中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展林風道":走吧。"
決明君點點頭,將玉佩收起,若無人來尋就磨了字跡做成其它玉飾也值得。
二人出了福瑞樓回小院時,小元已將羊肉湯和酒暖好,一起偎在小火爐上,郝仁走後,他的那間屋子就空了出來,展林風便將床榻換作了方桌,將地龍起開,做成一個圍爐,時常邀了決明君一起在這裏晚飯,決明君雖不用多進食,但豔紅的炭火配著好酒好菜,也是一種享受,三杯蒙國的烈酒下肚,展林風的酒勁有些上頭,醉眼迷蒙的看著對麵的決明君笑道:“明掌櫃,明玨,為何我每次一見你,就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決明君避過他伸過來的手,將他輕按回軟墊道":大概是因為這張臉長得太過路人了吧?”
":路人?嗬嗬,明玨你真會說笑,你這張臉,你這樣的人,隻要讓人見過一麵,就能終生難忘,我,我自小見過的驚才絕豔之人也不少,你,你。"展林風找不出一個恰當的詞來形容決明君,頓在那裏說不出來,半晌才接著道:“我記得了,你的眼睛,這裏。"他指了指自己的眼角":我很久之前也見過這樣一雙眼睛。"他似陷入了回憶裏,低喃道:“那雙眼睛看著很冷,有些讓人害怕,但其實隻要看進去,就會發現,冰下隱藏的是溫和的泉流,象天上的星辰,你覺得它很小,隻是因為它飛得太高了,高到你永遠也抓不住,隻能看著,日頭一出就會不見了。"
":東家。"決明君見他雙霞暈紅,雙眼含淚,水光瀲灩,便輕聲喚他。
":嗯。"展林風抬頭":明玨,你叫我摸是東家?明玨,你叫我淩軒吧,你叫我淩軒時,我心裏就會高興一些,就像,我們像朋友似的。"展林風抓起酒壺道:“酒。"
決明君將他攔住自己伸手替他道倒了半盞,遞到他手邊,展林風抓住酒盞,直直的盯著晃動的酒液發呆":明玨你說,我這個東家究竟是做得好,還是不好。"
":東。。。。。。淩軒何出此言。"
":郝仁在時,時常對我說,樓中的夥計,既要讓他怕你,又要讓他敬你,還要讓他有應得的好處,但又不能給他太多。生意上的夥伴,既要大處清楚,小處該含糊時又要含糊,凡事都要講求平衡,各樣的事情才能調和在一起,這些道理初學生意時,父親大人都講過,我也都一直奉行這樣的原則,可是這麼多年下來,竟沒有一個可以暢所欲言的人,就是在,在本應很熟悉的人麵前,也不敢想說什麼就說什麼,我過得很不好。"展林風將酒盞端起,喝了下去,雙眼泛紅的看著決明君,繼續道:“明玨你這樣的人,這樣通透,讓你在樓中做掌櫃,其實我自己也知不妥,我看得出你好的很,好的很,就連京都有名的錦秋公子,司徒公子,他們怕是也不如,廟堂之上,天子腳下才是你該站的地方,可我,我隻想要一個能聽我說話的人,我見到你就覺得親切。"
決明君取過他手中的酒盞":淩軒,你今日喝得有些多。"
展林風擺擺手":我並未喝醉,隻是想說話而已,明玨,你若覺得聽著無趣,就先回屋吧,冬日夜冷,我已讓小元替你燒了地龍。"
":並非無趣,隻是怕,蒙人酒烈,你飲多傷身,其實有件事我一直想問淩軒你。"決明君話題一轉道:“我聽樓中夥計說,我們樓中的南北貨很多都比其他鋪子的賣的便宜,這樣難道不會虧了本錢。"
展林風以手撐著木桌,笑道:“隻是來貨的地方本來就便宜罷了,並不會虧本,我來三通不久,少賺些利潤,多認識一些客商,徐徐圖之吧。"
":采貨的地方,什麼地方竟會便宜至此。"展林風抬眼望,半晌,莞爾,笑道":明玨想知道。"
:“如果淩軒你不方便說。"那他隻有自己去查押運的商隊了。
":其實也不是什麼秘密,我這些貨都是我大哥,展鳳琦替我安排的,他在漢國有窯廠,茶山。當然我自己也有一些,塔塔的貨,很多出自寶鏡山,那是我二哥的產業,我在蒙國南邊,有一處鐵礦,出產的礦石,也會以這種方式補償他們一些。"展林風說道。
決明君點點頭":隻要沒有虧損就好,淩軒原來是漢國大商族展家的人。"決明君聽聞展家的兩位少東家,都是經商奇才,沒想到展家還有一個老三。
":我自幼養在外家,十三歲時才回到父親身邊,所以大哥二哥對我時常照扶。"展林風低下頭輕聲說道。
二人又說了一會兒話,決明君便起身回房,再過半月就是臘月初二,他在福瑞樓的日子也不多了,展林風也就是一個路人罷了,在他悠長的生命中,這樣的路人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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