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1041 更新時間：17-02-04 20:24
兩個月後。
在天空的最高、最遠處，稀薄的淺雲於夕陽將歇處盤旋，大片的飛沙流於這片黃褐色的土地之上。零星幾處山峰的斷層鋒利而形狀奇異，低矮的與人齊高，高聳的直衝雲霄，偶爾會有禿鷲的利爪落在上頭，脖頸上的鈴鐺不住作響。這片荒蕪之地幾乎斷絕了水源，植被稀少，每隔幾步就有大棵的仙人掌。每當大風刮過，飛沙被吹走，土地上總會露出屬於人的斑斑白骨。
這處地方綿延數千裏，名叫都塔蘭。
它常年被風沙遮蔽的荒蕪，使它不被周邊的任何國度所接受，它的作用僅限於各國流放犯人。每年都有無數生命在這裏消亡，每至深夜，便有無數鬼魅的歌聲回蕩在這片天之上，不絕於耳。仿佛魑魅魍魎就在眼前，百鬼夜行始於足下，隨時都會駁了你的性命。
因此，都塔蘭另有一個更加廣為流傳的名字——鬼都。
“五皇子，臣等隻能送你到這裏，之後的路，生死與否，就要看您的命了。”
公子跡一行人的馬車在都塔蘭的城門口停下，侍衛們把公子跡抬下馬車，解開他的枷鎖和腳鐐：
“自古流放都塔蘭的犯人都是自己走進去的，但是還有沒有命出來，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您若是真能出來，就代表刑罰已過，按照遼金律法，這滿身的罪名也就不複存在了。”
公子跡聽完侍衛的話回頭向城門裏望去。
這所謂的都塔蘭的城門根本就是個擺設罷了，不過是一堆殘垣斷壁橫在地上，石碑上刻著“都塔蘭”三個字，若說這是城門，卻還沒有公子跡高。眼下四處都是飛沙走石、枯木頹崖，別說人了，連隻動物都沒有。
經過這兩個月的日夜兼程，從乾安到達西域，一路上費勁辛苦周折，看盡世態炎涼，同行的二十個犯人中隻剩他一個活人，公子跡對生死之事早已看淡，連心中僅存的不甘也被盡數消磨，除了認命，他別無他法。
他在這漫天風沙中淡然一笑，對侍衛問道：
“如今的乾安，是誰的天下了？”
那兩個侍衛麵麵相覷，卻不吭聲。
“但說無妨。”
公子跡道：
“對一個毫無翻身之望的廢太子，還有什麼好遮掩的？”
其中一個侍衛麵上竟透出一絲不忍，吞吐著道：
“回公子，是……是九皇子南玄。”
風沙中透著蒼茫淒苦，公子跡幹裂的嘴角扯出笑意，嘴唇上滲出血絲來：
“啊……原來如此。”
說完，他轉身麵朝風沙，隻身走過那快要坍塌的“都塔蘭”城門。那兩個侍衛見公子跡走的決絕，一時間竟如鯁在喉，心裏不是滋味得很。而公子跡背對著他們揮揮手，西域的風吹起他墨色錦衣的衣角。
他漫不經心地對那兩個侍衛歎道：
“若得自由身，前路皆是好前程。我這行屍走肉剛好配這荒蕪之地，埋葬於風沙之中，無名此生，是我的報應。”
何為報應？因何仇而起，尋何人而應？恩恩怨怨，何處而傾？
且看那都塔蘭餘煙浩淼，娓娓而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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