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90 更新時間：08-01-12 00:22
江湖，多麼古怪的叫法，可這就是它的名字。
是的，江湖。
波瀾不驚的江湖，怒濤洶湧的江湖。
平滑如鏡的映出一切，不動聲色地吞噬一切。
秦櫳是江湖人。
盡管他並不喜歡這裏，卻終究無法遠離它。因為，他是名劍門人。
其實，他的故事從一開始，本與江湖無關。
那不過是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故事。
可是現在，女人死了，死在他的劍下。
女人死的時候，他在和別人決鬥，為了名劍門，為了他自己。
他發誓，如果他知道女人會死，那他一定不會帶她來看這場決鬥，絕對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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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對方的劍光閃起的時候，他的劍也動了起來，驅動這劍的是他與生俱來的本能。他是名劍門人，用劍，是他的宿命。盡管，他並不喜歡殺人。
他討厭鮮血。
但這一戰，勢在必行。
劍氣激蕩而起，毫不留情的穿透著一切，包括那個，突然閃入的婀娜軀體。
女人在他麵前倒下的時候，他怔住了。
而他的對手，也在這一刻，收起了劍。“我的任務完成了。”他的口氣冰冷。
“為什麼故意把她推到我的劍上？”秦櫳抬眼，對上他的對手冷酷的笑，問。他的聲音是嘶啞的，他甚至忘了問對方，為什麼會收手。
“因為你的劍，需要一個人的血將之喚醒，而這個女人就再合適不過。”回答他的，是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聲音—-他父親的聲音。
秦櫳不可置信的看著本是自己對手的人，向著父親躬身行禮，耳邊，響起了父親略顯蒼涼的聲線。
“劍是用來殺人的，任何一把名劍都是凶器，都會給人帶來不幸。”
“櫳兒，你是名劍門人，當你拿起劍的那一刻，你已經放棄了平凡的幸福。既然已經選擇了劍，那就該有人用鮮血來賜予你這種資格。”
“能成為你手中這把劍的血祭，是她的榮耀。”
“記住，你是名劍門人，這是你的宿命。”
在父親的話音聲中，秦櫳拔出了還插在女人心口上的劍。鮮血在他的麵前散開，仿若一朵巨大的玫瑰，血的味道瞬間包圍了他的身體。
瞳孔慢慢在收縮，秦櫳的臉色變的蒼白而冷漠。他仿若看見一段美麗的夢想在空氣中瓦解消散，然後歸於虛無。。。。。。
抱著女人的屍體離開的時候，他經過父親的身邊。
沒有說話。
這個男人所能給他的已經全都給了，剩下的路，該他自己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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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選擇了劍。
親手埋葬了女人之後，他拿起了那把劍。那把曾經殺了他愛人的劍，那把用女人的鮮血喚醒的劍，那把拿起來，就注定無法放下的劍。
他開始練劍，不分晝夜的練，與所有的人隔絕。
他沒再回名劍門，斷了與家人的所有聯係。自此，沒有家，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隻有劍。
雖然，他仍舊擺不脫名劍門人的光環，雖然在江湖人眼裏，他仍舊是名動天下的名劍門公子，雖然這樣的光環讓他活在了無限的尊榮與光彩裏，但他知道，真正陪伴他，隻有劍。
他不再厭惡殺人，也不再討厭鮮血，甚至迷戀起劍尖刺入對方身體的感覺。
他的劍下，不再留活口。
他，秦櫳，隻是一個殺人的劍客。他隻會，殺人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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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有練劍的時候，他才是快樂的。
定定的站在當地，凝神於視線間莫名的一點，左手扣緊劍鞘，右手---轉腕，抽劍，刺。
捕捉手腕轉動的細微變化，手指握住劍柄時的觸覺，抽離的速度，刺過空氣破裂的震蕩---全部的，一一都要彙入心神。
就像碰觸了痛楚時肌肉的收縮一般，將這動作化為神經，化為自身的觸動，不隻在想要時，而是在每個必要時，劍，就會觸動---一觸即發。
他練的，不是變化繁多的絕世劍法，而是。。。。。。拔劍。
隻是拔劍，更快，更準，更有效的拔劍。
這是大多數劍客都無法理解的境界，熱衷於追求絕世劍譜的他們不會明白，要殺人，隻需要一招。
隻要劍出鞘，殺人，就很容易。
華光入鞘，在聲音都來不及震響時，再拔劍。
拔劍，回鞘。
拔劍，回鞘。
不斷重複的動作。。。。。。
直至有一刻，他一向冷漠的眸子眸光一閃，拔出的劍並沒有收回，而是刺向一旁，一叢低矮的灌木。
劍光輕靈迅捷，在即將沒入灌木叢中的一刻，卻被不知從何處閃來的兵刃蕩了開去。
緊接著，閃入他眼簾的，是一抹極豔的紅影，似天邊燃燒著的雲。
“練劍罷了，何必連兔子都不放過。”白皙的手腕一抖，一條烏亮的長鞭纏回女子的腰間，幹淨利落。
回身抱起一旁受驚蜷縮著的白兔，女子唇角勾起一抹妖嬌的笑：“名劍門的秦櫳公子，幸會。”
“你知道我是誰？”他不無驚訝。
“除了你，沒人會這樣練劍。”女子笑著，鳳眸看進他的眼：“那些劍客不會明白，其實最難練的劍法，就是拔劍出鞘。真正懂劍的人才會知道，殺人的劍法，隻有一招。”
他怔住，為女子的話。還有人能看懂他的劍嗎？
眼前這如罌粟般妖豔的女子，那一身鮮紅，映在他的眼中，綻放著。
就如，當初他的劍在女人心口拔出時，那浸染了一切的顏色。
他甚至沒有問，她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不問我是誰嗎？”女子緩緩地靠近，輕輕地開口，聲線，透著妖嬈。
“我叫夜雲卿，記住啊，我們會再見麵的。”不理會靜默的他，女子自顧自的說著，那一抹紅影如來時般突兀的消失在他的視線中時，他還是沒有動。
這是第一次，他容許一個人，一個看過他練劍的人，活著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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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人能永遠不敗，這一點他早就明白了。可他並沒想到失敗會來的這麼快，更沒有想到，會再這種情況下再見到她。
眼前的女子嚼著妖嬌的笑，站在同樣引人注目的黑衣男子身邊看著他的時候，他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今天，他本是來向這月飲樓主挑戰的。能與武林傳奇般的人物一決生死，是一件快事。
隻是他沒想到，他輸了。
雖然他的劍尖已經指向了男子的胸膛，但男子手中那一抹妖異的銀光卻已在前一刻鎖住了他的咽喉。
但是，出乎意料的，男子並沒有下手殺他。
“若不是雲卿那日見了你出劍的手法和速度，恐怕今日之戰，我會輸。”月飲樓主唇邊嚼著慵懶的笑意，幽深的眸子直視著他：“名劍門人，果真名不虛傳。”
他沒有說話，一直以來，他都是沉默的，一直以來，能和他交談的，隻有他手中的劍。
隻是，麵前這一男一女，讓他一向冷漠孤寂的心，有了一絲顫動。
雖然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但他知道，這世上，除了劍之外，還有懂他的人。
這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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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直以為，他這輩子都不會有朋友。他也一直堅信，在女人死了之後，他不會再心動。他隻是一把劍，他一直都這麼認為。
所以，當他承認江浸月是他的朋友的時候，當他因為夜雲卿的一句話而選擇了參與這個他並不屑加入的計劃的時候，連他自己都覺得驚訝。
“還是你贏了，她真的來找我。”再次麵對這黑衣的男子，他的身份，已不是高高在上的月飲樓主。
“那麼，你會幫忙吧？”男子笑的慵懶。
點頭，他沒再開口。
還是這樣工於心計的人，才有能力站上江湖的巔峰。
相較而言，那個被他選中的人，還是過於青澀了。那個人，不適合這個江湖。
他，隻拿他當作棋子嗎？
也許吧。
自己，不也在這棋局之中嗎？
就連夜雲卿，也在不知不覺中，被他利用了。
江湖，這就是江湖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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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走在路上，秦櫳抬頭看看掛在空中的那一輪清冷華光。
他們，該順利拿到想要的了吧？
他答應的事，已經做完了。
那個一身黑衣的人，該料到他的離開了吧？
他，還是了解他的。
他知道，他不會留下任何活口，他也明白，他一定會離開。
這就是朋友吧？
嗬，朋友。
隻是，他現在該去哪兒呢？
該是真正遠離這裏的時候了嗎？
他並不喜歡江湖，一開始是，現在也是。
因為，江湖，不是追求幸福的人該插足的地方。
即便，他，早已失去了他的幸福。
自他執起劍的那一刻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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