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287 更新時間：17-02-16 03:54
要說晉莊王一生什麼最自豪，大概就是有個兒子叫魏白，其母婉妃在他出生前不過是個普通妃嬪，隻是母以子貴，魏白生來便是晉莊王登基之時，又恰逢晉國大敗嚴國，故此晉莊王及其疼愛這個兒子。而公子白生性張揚，年少氣盛，自幼便是晉國王公貴族之首，九歲拜師葉開燮，十四歲便可領兵征戰，天之驕子也莫過於此。可惜他非嫡非長，晉莊王再寵愛也不能立他為太子，而過度的寵愛就是另類的災難……
“抓住他！”
昌城郊外，魏白一身血漬，臉色蒼白，樹林中的黑衣人還在追趕，而他已經越發無力。他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支撐到官道上，甚至不確定他能不能安全到達昌城，黑衣人的腳步越來越急促，眼看就要被追上，魏白的眼前出現了一道光。
那是一盞燈籠，上麵描繪著山水畫，微弱的火光照亮了漆黑的樹林。提著燈籠的是個和尚，黑衣，俊俏的麵容不帶慈悲，反而透著無情的味道。他身上沒有佛珠，唯一代表著他是和尚的特征就是他光滑的頭頂，但上麵卻沒有戒疤。魏白隻看了黑衣和尚一眼，從開始的喜悅立刻變成失望，從他身邊跑過。但是他才跑出去幾步，就聽到了身後鮮血噴灑的聲音。
魏白回過頭去看，眼中溢滿了震驚，那些追殺他的黑衣人像是被利刃切斷了肢體，竟都四分五裂的倒在地上！他將視線集中在黑衣和尚身上，不禁出了一身冷汗，生出的恐懼比剛才更甚。
“果然在這兒。”黑衣和尚掏出一個香囊，雖然隔著距離，魏白還是能聞到香味，那是一種清淡的香，卻讓他醉了。
“砰！”魏白倒地發出聲響，空心回頭看了一眼，搖了搖頭，將香囊扔到半空，一個黑影從樹林中竄出將香囊取走，速度快的根本看不清。“香囊你拿著，別再吵姑娘休息了。”空心說完要走，又回頭看了眼倒地不起的魏白，一時無奈。
這世上有一種香，用盡百花香氣，彙集百種酒香，燒製七七四十九天，所散香氣如烈酒醉人，但是也留有花的清香。細聞，隻會感覺到花的香氣，然後不知不覺便醉了。有人給這種香起了個名字——醉生夢死。
“和尚，你調的香果真是這世間最好的。”黑影靠在一棵樹下，聲音清脆，猶如銀鈴，“你這樣一個人，如何甘心為她做牛做馬？”
“姑娘有恩於我。”空心蹲到魏白身邊，琢磨著是否要帶他回小樓。樹林中的黑影聽膩了他一貫的說辭，拿著香囊冷哼一聲：“桑狼棄子，你為她做了這麼多事早該還完了！”
空心朝樹林看去，黑影已經消失，他搖搖頭，將魏白扶了起來。
“你怎麼又亂撿東西？”魏白迷迷糊糊間聽見這麼一句質問，語氣中的怪罪甚是明顯，他眼前是紅木做的房梁，他身下是鋪著絲綢的床榻，他費力起身朝一旁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名碧玉年華的少女，紅衣如火卻給人一種疏離感，她眉心有一道印記，朱砂描繪，像一簇火焰在燃燒。
這如火的朱砂印記曾在一本書上有過記載，世上擁有這種印記的不過四人，其中一位是仙界太子，但是數千年前因為一場情劫而隕落。另外三位中，有一位是長白山掌門首徒慕堯，他生來無心無淚，眉間一簇印記象征了他一世不凡。另一位，更像一個傳說，傳說是當年仙界太子傾心之人，更是這六界第一琴師——琴禹。
至於這最後一人，她真名不詳，世稱荒鬼，上古眾神隕落後被囚湖星島，直至大荒六千三百四十一年被一人打破禁製後出世。
“荒……鬼？”魏白知道修仙之人容顏難改，多數都是二十出頭的容貌，但極少有二十以下的，因為修仙九階，隻有邁入修元境界才會保持容顏，而能修到修元境的多數都不會是十幾歲的孩子，也不可能是。而且荒鬼給世人的印象是無惡不作，眼前的女子一臉漠然的神色別說無惡不作的印象，便是她做了什麼，都隻會叫人覺得感覺不到罪惡。
“不是。”墨子染瞥了魏白一眼，回道，同時心中訝異一個凡人竟會知曉荒鬼的存在。
魏白一時詞窮，也不知要說什麼。房中縈繞著一陣香味，聞得魏白精神好了許多，黑衣和尚站在紅衣女子身邊幫她煮茶。
“公子若是無事……”墨子染從空心手中接過茶，出言便是要下逐客令。
“不，在下有事！”魏白與墨子染對視，他挺直腰背站在她身前，“魏白希望姑娘能助魏白登上王位！”
“沒興趣。”她淡淡回道，拒絕的迅速。
這便是魏白與墨子染第一次對話的結果，所謂不歡而散的真正原因，也不過就是魏白高估了自己，高估了金錢名利。同時，這樣一個冰美人對任何一個男人都是一種挑戰，魏白對墨子染那點感情便始於此。隻是長達十年的追逐，他已年近而立，她卻仍在碧玉年華，明知她非常人，卻也漸漸將感情淡忘，他身邊漸漸開始有了女人的蹤影。
墨子染的第一次動容是為了安儒祈，甚至為了他，她答應了幫他奪嫡的要求。
黃昏遲暮，年過六旬的魏白坐在王宮長廊上，對著南飛的大雁發出感歎。那人踱步而來，與他對視，一臉淡漠地為他解釋心中的謎團：“有些人，他們是下凡曆劫的仙，他們的生有的選擇，他們的死卻可以取決於我。”
“這人世的命格本都寄放在小樓，續寫陽壽、篡改生死，隻需一支狼毫沾染朱砂，便可。”楓葉飄入長廊，她接過一片，又鬆手，任楓葉飄出長廊，“其實我沒打算改你的命格，曄陽。”
曄陽……
兩個字，好像喚醒了沉睡的記憶，魏白覺得自己老邁的身體變得輕盈，開始有活力。他腦海中回放起很多畫麵，在雲霧縈繞的山間，那裏白鶴成群，一人站在絕壁之上，束發的綢帶隨風而動。
“曄塵這孩子交給你了。”輕飄飄一句話，讓魏白的目光都變得清明。
站在墨子染身前的男子唇紅齒白、陰柔過剩，美得不似男子，眸中卻閃爍淩厲的光，他不再是晉國國君魏白，而是曄陽，六界散仙之一！魏白的身體毫無生機地躺在長廊上，曄陽瞧著歎了一句：“曄塵交給你，著實讓我擔憂，這才幾年，他就學會拿著掃帚趕師兄了。”
墨子染：“……”
曄陽是名散仙，他遊曆世間，曆盡悲歡。墨子染最喜歡的是他的灑脫，人世蕭條，他千塵不染；六界動亂，他獨善其身。要說他心中唯一的牽掛，大概隻有小樓裏那日複一日掃著落葉的黑衣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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