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726 更新時間：17-06-26 16:46
成方懷抱蟲子高坐在禦階上的一寶座上，滿殿的煜煜之華似凝聚在他一人身上，令我有些心神恍惚：他還是那曾經在清風閣枯坐清清遠遠的成方嗎？嗬嗬，我到現在還想這個問題作什麼？時間總是推我們向前，還留戀過去作什麼？
他鳳目宛然一顧，溫柔的目色落到我的身上，對我招招手，我淺淺一笑，從從容容地向他的寶座走了過去。踏上高高的禦階繞至禦案後，他伸手一牽我就坐在了他的身邊，他把蟲子往我懷裏一放，輕聲問道：“怎麼到現在才來？”
我低頭逗著蟲子的小手：“長煙他說有什麼東西進到他眼中了，他怕是大哥的魂魄！”
“我說呢！我回頭一看，見他嚇成那樣！”成方的口吻又變得凝沉，“無病與混元山徹底決裂了！他要是能浴火重生的話……”
成方語氣中露出深深的擔憂，我抓住他的一根手指把它拖到蟲子的小手邊，蟲子很快就抓住了！
他明朗一笑：“我怎麼忘了還有你們呢！”
成方的那些女人和孩子分坐在寶座倆側設的席位，孩子們毫無掩飾地表現出對我的忌厭；女人們除了墨心對我視而不見，其他的都對我微笑示意，隻是輕睞的眼睛卻表達出了她們真實的情感！
太陽坐在蘇合的身邊，正靜靜地聽著琴聲，月一樣的清光側映著蘇合眼中的碧藍，是那麼的柔潤純淨！
隔著很遠，我看到了他們眼中的我，我舉盞向他們示意，他們漾起皎明的微笑，也對我舉盞相敬！
昊天的案席離池坐的最遠，斐頡陪他坐在一起，一黑一白的相互應襯。他們似沉浸在琴聲裏，可我還是向他們舉盞示意，他們仍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我略帶尷尬放下了金樽，聽琴！
亦風的琴聲時緩時急時高時底時低聲細語時慨然激昂，固然華美沉渾卻少了以前的悠然柔情！他在表達什麼？怎麼烜烈得令我如此難受……
“別彈了！”
我一聲斷喝，打斷了亦風的琴聲！舉殿皆愕！
亦風按弦舉目相望，眼底深處湮鬱不清！我情知失態，舉盞訕笑道：“如大雨傾盆，我一時喘不過氣來！敬你！”
亦風淡然一笑，收琴！回到屬於他的席案後，舉盞：“敬陛下！”
成方拿過我手中的金樽微笑道：“亦風的琴聲無出其右！朕代玉兒幹了！”
“謝陛下！”
亦風舉盞飲盡，以樽底示成方，成方以袖遮麵也一口飲盡樽中酒輕放於案，我懷著歉意給他斟了半盞，他鳳目一側：能控製好情緒嗎？
我與他視線一接：能！
說實話，我也聽不下去了！
嗬嗬！
因亦風的琴聲被打斷，殿中的氣氛顯得沉悶，更多的是意興闌珊！本來是為奪印而來，現在印未奪喝的這酒也是鬱悶！
際威把盞中酒飲盡，壯色站起作揖道：“陛下，能讓我們觀一下遊戲譜嗎？”
成方略頜首：“可以！不過，朕先有一個問題相問！你們在座的答對我話，朕再問第二個問題，如有三人連答對三道問題，這遊戲譜可送給他！”
“陛下，連答三道題算是闖三關嗎？”際威問道。
“對！”成方正色道，“如在遊戲中，第一關闖不過的就結束這場遊戲了！玉兒，你講一下！”
我點點頭，目光平緩掃向大殿眾人：“蒼穹洪水肆虐大雨如注，而你們卻處在一座孤島上，島中有三棵果樹，樹上樹下守著上歇息著從洪水中飄來的生靈，你們一來，他們自然就悍衛著這片孤島要把你們趕出去，你們如何在這樣的情況下能留下來？”
“我知道！”欽原站起來大聲道，“我告訴他們我們是來玩遊戲的…”
欽原話音未落，眾人哄然大笑！
“不對嗎？”欽原撓著頭皮喃喃自語，“這本來就是一個遊戲啊！”
“是遊戲！可如果換作你是守護這島的生靈，你聽到這話會有什麼反應？”我笑問道。
欽原傻傻一笑：“把他推到洪水中！”
“要記得這隻是遊戲的開始，站穩腳根才能繼續下去！”成方補充道。
大殿中的人要麼是冥思枯想狀要麼是交頭接耳狀，人人都參與進去了！
“爹爹，我知道了！”蘇蘇大聲答道，“把他們趕走！”
成方目光頓時嚴厲：“天空之神要的是有慈憫的胸懷，沒有生靈的信仰你哪能支撐起天空？”
蘇蘇撇了撇小嘴，眼淚花花地把頭垂下了！
“有人答出嗎？”我問道，“在那樣的情況下不會有時間讓你多想的！如果他們先動手了，你們就會被淘汰！”
際威遲疑半晌道：“陛下，臣有一問不知當講不當講？”
“請說！”我微笑道。
“這洪水和暴雨有蘇合就能搞定了！”際威道。
我笑道：“我想問一下，你們會讓他搞定嗎？我要的是真話！”
際威神情一怔，緘默不語，眼瞼微垂！
殿中原本參加遊戲的勇士，有很多把目光避到一處了！
“陛下，我來說說吧！”昊天站起聲道，“我們唯一要做的就是用包裹法則把這島禦小帶走！”
我驀然一喜：“為什麼？”
“生靈就是希望！我們帶走希望才算是站穩腳跟！”
無鬱搶在我之前打了個響指：“對，沒錯！那些生靈就是信念，我們是神，神做的就是護佑！敬你！”
無鬱舉盞向昊天示意，一仰脖子便將酒飲盡！昊天一見也豪爽地把酒飲了！
眾神恍然！
昊天身邊的斐頡高興不已，立即為昊天斟滿了酒：“三哥，這遊戲我跟你走了！”
“我們也跟你走！”蘇合和無垢也向昊天舉杯！
“多謝！”昊天謙和地對他們拱手道，“還請你們把洪水先控製了！”
“當然！”蘇合爽朗地應道。
“三哥，我也跟你！”淵存舉盞朗聲道，“我同蘇合一道把洪水控製了！”
“五哥，那你說說剛開始你有沒有想搶在蘇合之前控製洪水？”瞻馳問道。
“那還用說？”淵存直爽地點頭，“一進去我就看到洪水滔天，我就想這樣做了！真的是想搶在蘇合前！”
“莫商，你想怎麼做？”十三笑問道，“是不是用法力把洪水凍成冰河啊？”
“是啊！”莫商點頭承認，“凍成一個冰雪世界便由我作主了！”
“無戾呢？”成方問道。
“我？”無戾露出大牙燦爛笑道，“我在誰向蘇合動手時，打他！”
成方一聽不禁大笑，殿中的氣氛一下子愉悅熱烈起來！
亦風站起作揖：“陛下請說第二關！”
“請坐！”我對他作了個請勢，他略頜首坐下了，悶悶地給自己斟了一杯！看樣子，他在第一關也輸了，隻能選擇同昊天走下去！
“洪水伏，大雨止！你們接下來要做什麼？”我問道！
“幫他們重建家園！”淵存答道！
“怎麼建呢？”我問道。
“種糧，建房！”淵存答道。
“錯！”典麵有慍色，“我們是神不是奴仆！這讓還能讓生靈向我們頂禮膜拜嗎？”
“那怎麼辦？”淵存眉宇深鎖，“丟信念嗎？我們又沒有無鬱哥的神力！”
無鬱笑道：“在世界上隻有三棵果樹的情況下丟信念，那我就要請問你們丟什麼信念才能讓他們活下去？”
“果樹有核，種啊！”際光大聲道，“告訴他們…”
“住口！”際雲蒼喝道，“生靈不知道種果樹？要你告訴他們？等果樹種出來早就餓死了！”
“那怎麼辦？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際光小聲嘀咕這一句！
昊天剛要站起身回答，亦風搶在之先站起：“我來說說！”
“請講！”
“我們是神，該消失了！”
亦風此言一出，殿中嘩然！亦風環顧眾神：“讓他們吃光果子之前，我們凝創一個世界！他們自然會為著生存尋找出路！”
“那你有沒有想過，他們在麵對這一點食物時，會有什麼想法？”昊天也站起反詰道，“他們同我們一樣，他們也分很多陣營！”
“那你說怎麼辦？”亦風問道。
“把他們趕離這三棵樹！”昊天答道。
“趕離？”亦風冷笑道，“這世界一片荒蕪趕到哪？”
“三棵樹代表三個生存的地方！我們各得一棵樹，樹在哪，生靈自然跟隨，也跟著選擇！選擇有相同方向的夥伴！”
殿中一下子安靜下來，聽昊天繼續說下去：“這三個方向也是我們的選擇，路中我們自己設艱辛同生靈一道行走，一同生存，一同披荊斬棘，這路途由我們來設！凶險，絕望，智慧，感悟，情懷，這才是我們神要做的事！”
“好！”成方撫掌笑道，“對極了！世界是共同凝創的，不是凝創後交付他們，他們同樣不會有多珍惜！”
“陛下，我明白了！”斐頡興奮地大叫，“這遊戲真的是為我們設的遊戲！我也知道該怎麼去凝創這世界了！”
“這小子，什麼叫真的？”成方佯怒道，“你也不信朕了？”
“不不！”斐頡的黑臉變得了黑紫，“我的意思是說……”
“行了！”成方笑道，“你們還認為朕和玉兒偏私嗎？”
無非和無缺立即站起拱手道：“陛下，臣錯了！”
“誒！”成方抬手笑道，“朕也是玩笑而已！”
無非給自己的盞中倒滿了酒，麵色沉重，舉杯：“陛下，無非自罰三杯！”
無非一杯喝完後，又繼一杯端起酒杯一仰脖子飲盡，伸手取壺時卻摸了個空，側目一看卻見無缺正把壺中酒全都往口中直倒，酒順著他的口角流下脖頸，把他的衣襟濕了一大片！他一喝完便把壺一擱，大喝道：“好酒！”
“陛下，請講第三關！”
亦風也往口中倒了一杯酒，又馬上給自己繼滿，他身邊的扶滄奪過他的杯盞一口飲盡，“姐夫，三棵樹！我們一定能得一棵！”
“哦，我明白了！”斐頡又恍然道，“在這一關中，我們是不是又得汰淘一批人？”
我和成方笑而不答！
“信我者生啊！”無鬱答道，“你們也需要追隨者啊！”
明帝道：“沒錯！也該是我們作為神表現的時候了！神力在這一關可以盡情發揮，讓生靈看到我們的偉大和威厲！讓他們選擇跟誰走！”
殿中立時響起了清脆的掌聲，原來是太陽情不自禁地拍手，太陽帶了個頭眾神也跟著拍掌呼道：“陛下英睿，陛下神武！”
咆哮站起身，對成方拜道：“父親，咆哮願誓死跟隨您！”
一見咆哮如此，眾神也都誓立：“誓死跟隨陛下！”
成方動容舉樽：“多謝眾卿！朕先幹為淨！”
成方一仰脖將酒飲盡，一隻手緊握著我的手，眼中閃動著一束光：玉兒，謝謝你！
莫謝！
總算把成方的這場危機給化解了，這要得感謝昊天啊！
我向昊天舉杯，他微笑著把酒飲盡，以樽底示意！
成方朗聲道：“昊天上前聽封！”
昊天急忙整襟趨步越池，來到禦階下跪拜：“陛下！”
“先前朕封你為宰輔卿，現在可把這‘卿’拿掉了！”成方微笑著俯視著他！
昊天躬身拜倒：“謝陛下隆恩!隻是臣想同蘇合走！”
此言一出，舉座嘩然！我和成方大出乎意料，頗為失望！
成方眉宇緊鎖：“你回去重新考慮一下，不必急著答複朕！如果是放不下雪獅驄，桓河那裏朕另派合適的人去！”
“陛下，臣……”
“陛下！”淵存起身作揖打斷了昊天的話：“陛下，臣願為陛下養殖雪獅驄！”
“這個……”
成方鳳目向典掃去，典急忙起身：“陛下，淵存他喜歡桓河，更喜歡養馬！隻管把他的神印卸去！”
“誒，典，你說什麼？”成方略有恚意，“朕的意思是說淵存養馬是大材小用了！”
“陛下，他哪是什麼材啊？最多是灶堂邊的濕材，看著有點用，卻點不著！”
典也風趣了一把，殿中再次哄堂大笑！站在階下的昊天則在笑聲中退回到了座位上，身邊的斐頡著實一副著急的樣子，蘇合也起身向昊天相問……
“陛下，闖過這三關剩下的人便奪天空之印了嗎？”際威在笑完後終於按捺不住，問道。
“不用奪了！”我笑道，“接下來的事，便是由觀眾選他們的天空之神了，誰選的人多自然是天空之神！”
“那遊戲中的凶險呢？”
際雲蒼喝道：“這還不凶險嗎？在第一關如果要動手的話，你能戰得過誰？在第二關奪樹呢？你能保證你不被淘汰？然後，你做出選擇後，在路途中就感覺不到潛藏的危險？你就沒有念頭要奪樹？你知道最後的結果是由觀眾選嗎？蠢材！”
際威這才恍然大悟，他的兄弟際邦急把他拖坐了下來：“哥，喝酒！再問下去會被人笑的！”
“我還是要問這天空之神是誰啊？”際威不死心，“說不定在遊戲中我表現的很出色呢！”
現在多出倆塊印來，天空之印先留著！南方之印……
“無缺！”成方的目光落在了無缺的身上，“你做南方行走天神吧！沒有誰比你合適的了！”
“陛下，無缺隻怕……”
無缺起身拱手欲要推辭，十三勸道：“十五，要你做就做吧！我還想做呢，我做不了啊！”
“不是還有五哥嗎？”
龍五擺擺手：“我就要時時看到家才踏實！聽陛下的吧！”
無缺便提裾向池中越走。無鬱把暮白之色的印催出送到成方的手中，無缺上前把雙手舉過頭頂，成方把印欽入無缺的右手掌中，片刻後，無缺額前的紅芒幻變成暮白之色，縷縷白輝縈繞！
“無缺謝過陛下！”無缺深深地拜在成方的禦案前！
“平身！”
“謝陛下！”
無缺恭敬地向後退去，而這時，孟和神色慌張跑進殿：“陛下，那漫修山的黑洞填起來了！”
“慌什麼？”無戾喝道，“誰填的？”
“我填的！”
冷冷的語調蕩徹眾神耳畔，黑色的大麾帶著炙風直灌每個人的口鼻，如熱火一樣在胸膛裏燃燒，眼眸中清晰地流瀲著熔岩河應具有的死亡之色，這一切無不表現出其主人鷙刻的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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