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91 更新時間：17-09-17 09:20
無垢一直抑鬱寡歡，孩子的滿月酒再無心操辦！不光是他，凡尼的人也無心情再喝這滿月酒！到了孩子滿月這天，我送了孩子一個琉璃珠算是禮物，十三他們也送了小禮物給孩子，酒雖然不辦，可孩子的滿月總是要熱鬧一點的。
句息一家來了後，我告訴了他凡尼的驚變，他久久地緩不過神來，始終不相信我口中的人說的是蘇合！
我把他帶到蘇合那間惡臭的房間，隻見蘇合赤身裸體地抱著載希已腐爛的屍身不放，句息捂著嘴跑出了屋。
“玉兒，你原諒我我才像個人走出去！”蘇合抬起模糊不清的眼睛望著我，“是你把載希送給我的，讓我好好地愛她！”
“對，沒錯！你做得很好！”
我關上了門！
句息扶著院外的一棵風鈴樹嚎啕大哭，我一直站在他的身邊等他止了哭，給他遞了一塊熱巾，他拿著熱巾捂著臉，良久，他才把臉巾拿開，悲傷的眼淚還是止不住落下，哽咽難言！
他喝下一口熱水後，他的心緒才平靜了一點：“你打算怎麼處置他？”
“就讓他同那怪物呆在一起！”
“他是你哥哥啊！”
“他殺我的時候可沒想過這個！”
句息緘默！
從蒼穹趕過來準備吃滿月酒的曉寒他們得知此事後，呆如木雞！不知道我們所說的蘇合是誰？同句息的反應完全一樣！
他們送給孩子禮物後，在無垢的院中轉了幾圈，無戾還是開口讓我帶他們去看看蘇合，這個蘇合是不是假的？
我又一次把客人帶到蘇合的房間前，他們也忍受不了，一個個都衝出去吐了！
“蘇合，你為什麼不去死？”我在關門之前問道。
“你沒原諒我我怎麼會去死？”
“我到死也不會原諒你！”
我“砰”地關上門！
來的客人都載著失望和悲傷走了！在他們心裏蘇合就是天空所擁有的一切品質，他就不是天空之神，他也代表人心裏的那一片湛藍！他毀損了眾人心中最美的那一塊淨土，那塊淨土爬滿了蛆蟲，慢慢地腐爛！
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們重新繪構凡尼製定乾綱，無瑕顧及尹淇孩子的滿月酒，更忘了住在墳墓裏的蘇合。
我是刻意忘了！把他們從我的心裏驅逐出去，驅逐得幹幹淨淨，留下的空洞的淩錐之痛卻又時常折磨著我，痛得我隻能用日以繼夜的忙碌來麻木自己。有一天，我終於得到了休息，我吐出了一口鮮紅的心血後，就睡了過去！
我希望我醒來後，這一切隻不過是我做的一個惡夢而已！然而，我睜開眼睛看到的是孩子們哭紅的眼睛和霓傷心欲絕的臉。恢複了半天的平靜，坐了起來抱住了他們：“我不會再讓你們難過了，我會為你們好好活下去！”
“媽媽，別再恨他們了！”太陽哭道，“你自己心裏更難過！”
我哪能不恨？我根本做不到！
我現在所能做到的就是把心境收拾好了，吃了蟲子特意為我做的幾道甜菜，心情似乎真的好了許多。
去找典，他正在他的書房埋首疾書，見我來了，微笑道：“來的正好，看看這幾個章程怎樣？”
我坐在他的對麵，讀著他寫的章程，點頭：“我同意！他們要都同意了，就通過！”
“蘇旭不讚同他的子民往四方遷徏，誰又願意丟棄自己美麗的家園去重新開創？”
“他辛苦這麼多年就是為這座城，換誰也舍不得！”我抬頭看到正在院中凝神苦思達桑，便喚道：“達桑，別想了！去把蘇旭叫來！”
“哎——”
很快達桑把蘇旭領進了院子，蘇旭從窗口看到了我，不由笑道：“陸言，你醒了？”
“醒了！”
蘇旭走進屋，對典作揖施禮，典邀他坐下！
我開門見山：“蘇旭，讓城中人遷徙不是為了架空你！現在城中的人不同於蒼穹的人間，人神混居，壽命長微有法，城中人隻有生沒有亡，而與我們太接近，有依賴怠懶之性！從你建城開始，沒有半分磨難，隻有你們累得同狗似的……”
蘇旭忍不住笑了：“的確是這樣！”
“當著典的麵，我向你保證，百年之後，不管別人同不同意我再繼任凡尼王我都會離位，推薦你做凡尼王！”
“不不……”蘇旭覺得這一推辭太虛偽，幹脆垂頭不語！
“人類的信仰從何而來？就是因為有磨難！從來沒聽說過生於逸樂的人會有什麼信念！你城中的人現在把城再外擴都不願意了，種不出莊稼，就跑出城到桓河附近的山中摘果子，果子是用神力種出來的，吃了更長壽更怠懶！我們慈憫總不能為個果子就懲罰他們吧？”
“那怎麼讓他們遷？”
“隻要你狠得下心，我們才能做得到！”
蘇旭咬咬牙：“好！”
蘇旭回城後強行把城中人往擎蒼趕，為我們建造宮殿，而我把時光道給收了，讓他們不堪其苦時想逃卻無路可逃！
成方曾經的女人們拖家帶口想逃往混元山，逃到了那裏卻發現隻有無缺的一座死山，再回頭，凡尼的堙垠處已有成方的子女等候著他們。她們隻能同他們的孩子走，尋找一處地方生存下去，在那裏建造家園。
建造宮殿的人苦不堪言，逼得緊了造反逃離，我們鎮壓懲罰！反複幾次，他們中間終於出現了幾個領袖帶他們逃離了擎蒼，奔往遠方！
我們要做的就是指引凝創，在百年之間凡尼又開拓了一倍，蘇氏子孫也循著我們的神諭開創他們的世界。
十三，無垢，龍七和六十九為四方護佑之神，典為宰輔君，蘇旭九泱之神，閔琨擎蒼守神，如眉四季之神，聿轍風雷神，欽原精靈神，太陽日月神，昌暉武夷神，青英森林之神……擎蒼的每一個人都有與他相匹配的神職，誰也沒有成為無所事事的散神！
憲是玉泉神，凡尼的好山好水都屬他管；他也是酒神！不男嫁給了他，因為他的快樂，凡尼的山特別青水特別甜。他常說他選對了人，從一個廢人到一個有點用的神，這其中的感受是別人體會不了的！
百年任期快要到了，離任之前我決定給牆角辦一次百歲酒，就在桓河邊上搭長棚，這一次一定要辦得圓滿！
無垢很是高興，他說這一次一定要讓混元山的兄弟集齊暢飲！
拋開時光道，我們一齊走在時光道上，時光道在往前方不斷延伸，走了很久很久我們才到達蒼穹頂，眾人感慨不已，又是一個百年過去了！
我們俯瞰著蒼穹頂，蒼穹依然美麗廣闊，典頗有慰色：“成方沒有選錯人，尹淇守得不錯！”
“你去看看他嗎？”我問道。
典微微點頭，回首問道：“你們有誰同我一道去的？無垢，你不是說要請客嗎？太陽！”
“好啊！”
他們三人展翅飛墜下方，向遠方翱翔！
“媽媽，我也要去！”蟲子眼巴巴地看著沒帶他隨行的太陽，“哥哥他……”
“走吧，我帶你去！你怎麼好像越過越小了？”欽原抓住蟲子的手縱身一躍，魯哥撲楞著翅膀把他們托到了它的背上，向太陽他們三人追了過去。
“還有誰要去看看的？”我問道。
聿轍對我做作的樣子嗤之以鼻：“你自己想下去就下去！那裏可沒有我牽掛的人！”
“我也沒有！”我往回走，“走了，回去了！”
“得了！”如眉推著我，“你時時想著昀兒呢！去看看吧！”
“不去！不去了！去了他應當不認識我了，又要傷心！回吧！”
昌暉展翅墜入蒼穹：“媽媽，我去找我舅舅了！”
我的心裏有再多的渴望，我的腳步卻替我選擇了往回走！在牆角百歲之前得把蘇合從房間裏挪出來，這百年間我沒有再去看他一次，隻有霓去看看他！也隻能是看看，他保持著原有的姿勢坐了一百年，載希在他的懷裏已化作枯骨，任霓如何想把他從房間裏拖出來都是不可能的，他幾乎已凝化成石！
霓哭著求我去看他，也讓太陽和蟲子求我原諒他，我不為所動！
當我推開他房間門的一刹那，我以為他也化為枯骨，一具瘦得剩下皮骨的軀體，如荒草滋生的發須布滿了整個房間，發須中露出了點點白骨，那是載希嗎？
他的眼神渾濁，僵硬地動著上下頜，想說什麼卻隻有“絲絲”聲從他的嘴裏冒出來！
我踩著他的發須走到他的麵前，拔開他的發須，奪過他懷裏的白骨架丟到一旁，禦來一把剪刀剪去他的胡須，一顆渾濁的淚從他的深目中滾落！
胡須剪去後，以他的身體為尺剪去多餘的頭發，身後有哭泣聲，我輕喚道：“媽媽，給他打一盆熱水來！”
“哎！”
霓打來熱水後，我把他抱進了浴盆中，洗去他身上長出的苔蘚，先了很多遍他才露出肌膚！
給他舒通筋絡，整骨！他的身體能展平後，把他抱到院中曬太陽吹風，霓給他熬了稀粥，我喂著他，他艱難地張著嘴一口一口地喝了！
陪他在院中坐了一會兒，又把他抱進了另一個房間裏，讓他躺在床上，低頭幫他剪著指甲。他一直看著我，我冷冷道：“你不會死的！我說過到死都不會原諒你！”
他的手指動了動，我手中的剪刀狠狠地剪了下去，剪掉了他一塊皮肉，鮮濃的血流了出來，灑滴到地麵上，點成一朵妖麗的血花！
我剪了一塊布把這隻手包了起來放到他的身側，他似已睡著，胸口平緩地起伏著。
我走了出去，輕輕關上門，看到霓又偷偷抹著眼淚，我擁著她讓她在我的肩頭上靠著！她什麼時候才能不傷心？
回到蘇合原來的房間，把他剪掉的發須裹著載希的骸骨，連同他洗澡用的大木盆一起帶了出去，走了很遠的路找到一座合適的土山一起埋了！對著新翻的土我默立了半天，腦海裏全是他（她），我恨得無以複加！這種蝕骨的恨意，讓我又把他（她）的骸骨從土裏挖了出來，連同蘇合的發須和浴盆一起燒了，化為灰燼，一陣風把它吹得無影無蹤！
回去後，硬是把蘇合曾經的房間從大屋中抽離，帶到這裏又是一把火給燒了，我恨不能把他（她）的影子從我的腦中摳出來丟盡這熊熊大火中一起燒了，讓他（她）從來都沒有在我的世界裏存在過一樣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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