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602 更新時間：17-02-19 13:28
幽靜的昏暗中，一縷搖曳的微光照在男子清秀的臉龐上，氣氛詭譎無限，但男子憂鬱又充滿魅力的麵容就像暗夜中的星辰。
那具有磁性的溫雅嗓音就在耳畔低喃。
「請在心中虔誠地祈求妳想的事物，然後將牌按順時鍾方向洗亂……
「再請妳將重新整理好的牌用右手取起一疊放至一旁，再將下麵那疊蓋上去……
「請照在下的指示翻牌。」
看著排成十字、像審判的上帝一樣的十一張塔羅牌，年輕的女孩輕輕吸了一口氣，好像這麼做能把勇氣吸進心裏一樣。
「妳很害怕嗎？」不再用敬語，對麵的男子輕聲低語，憂鬱細長的鳳眸望過來，好像能看透人心一般。
「我……」年輕女孩心生恐懼，好不容易鼓足的勇氣全散了，瞪著那桌牌像瞪一群向她招手的死神。
「翻啊，怕什麼？」男子輕柔地說，溫和的嗓音像催眠一般：「妳會來，不就是有事想問嗎？妳不翻怎麼解決事情呢？」
年輕女孩的情緒總算穩定些。
沒錯，她會來就是覺得古怪，最近總是發生奇怪的事，本來以為是罪惡感的心理作用，但事情漸漸古怪到危及她的生命，無論她去教堂虔誠祈禱懺悔多少次都沒有用，事情發生得好像全世界都舍棄她般不可收拾。
當作自己被男子催眠了，年輕女孩的手顫顫巍巍地去翻那對她來說好似洪水猛獸的命運諭示，一翻，倒吸一口涼氣，再翻，又倒吸一口涼氣，年輕女孩就這樣倒吸了十一口涼氣，像極了氧氣不足的金魚，因為她停不下來，打從她去翻牌的刹那她的身體就像被人操控一般，照著那男子的意思去做，眼睜睜的看著自己把標示著厄運的牌翻起來，卻連閉上眼睛都做不到。
「不好意思，稍微催眠了妳一下，不然時間會拖太久，請妳原諒。」男子口中說得真切，臉上的表情卻連半點抱歉都沒有。
但年輕女孩也沒仔細聽，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十字中心的那張牌上，那牌倒放著，花色畫著一座被雷擊著火的塔，看起來十分不祥。
「塔，逆位。」男子輕聲說：「妳自己大概也知道，就是厄運……也是報應。」
「這張牌是指妳的近況。」沒理會女孩瞪圓雙目的表情，男子輕描淡寫地昭示年輕女孩的命運：「至於妳未來的狀況……妳也看到了，這張是死神。」
「不！不是我的錯！」年輕女孩被激得跳起來，歇斯底裏地大叫：「我不得不墮胎啊！我還年輕還有很多事想做！我不想一輩子綁在小孩身上啊！要說有錯都是他……」
男子淡淡地道：「抱怨什麼的，妳應該去跟妳的男人說，這裏不是心理谘詢室，說誰對誰錯的一點意義也沒有……
「沒錯，當妳發現妳懷孕時，有兩個選擇，一是墮胎，二是把孩子生下來，而妳不願放棄自己的未來選擇墮胎，那弄糟自己的身體就是妳付出的代價，至於扼殺新生命的代價，就要看那個小生命會不會放過妳，可惜妳運氣不好，不知道這孩子是像妳，還是像妳的男人？個性有夠凶。」
「那我怎麼辦？」害怕顫抖的年輕女孩刺耳地尖叫著。
「付出妳該付的代價，在被罪惡感折磨的同時害怕自己的生命也會不會被妳的小生命要走。」男子像在看將死之人般憐憫地望著她。
「不！我不要啊！為什麼不纏他？是他害我懷孕的！」年輕女孩在激動下扯著男子的衣領，像溺水之人緊攀著浮木一般。
「所以妳可以去找妳的男人算帳。」在年輕女孩粗魯的行為下，男子像沒感覺般，繼續用哄孩子的語調說著：「妳也可以要了他的命，而小生命要走妳的命，然後一家三口手牽手，去另一個世界過日子，也挺美滿的。」
啪！
麵對情緒激動的人，還拿言語刺激她，下場就是被打巴掌。
「有沒有人跟你說過你很討厭！」年輕女孩這次不是害怕得打顫，而是氣得發抖。
「常常有人這麼說。」白皙的臉頰紅了一片，男子毫不在乎地說著。
「像你這種人，死了算了！」年輕女孩氣炸了，她泄恨地推倒男子，氣呼呼地衝出去，離開這家爛店。
男子就像死人一樣，任她推倒，隻是他跌坐在地上的同時，向年輕女孩身後的虛空伸出手。
一陣陰風撲麵而來，這昏暗房間最後一縷幽光也暗了下來，完全進入伸手不見五指的狀況。
男子姿勢不變，隻是吐出兩個字：「過來。」
霎時淒厲的嬰兒哭聲在男子耳邊炸開，像狂風暴雨般席卷整個房間，接著房間內的所有東西都往男子身上砸去。
大小物品的撞擊聲不斷，易碎品破裂的聲音直響，黑暗中男子什麼都看不到，隻覺得疼痛在全身上下蔓延，漸漸的血腥味在鼻腔內擴散，他忍著不出聲，像怕驚擾到什麼似的等著混亂平息。
像竭力般，暴亂漸漸緩和下來，當黑暗的房間回歸寧靜後，男子才再度出聲，隻是聲音虛弱了些：「氣消了？」
仿佛男子很有惹惱他人的天賦，他剛問完，陰風氣勢洶洶地刮來，像利刃般劃破男子的皮膚，那脆弱的皮肉一絲絲地裂開，熱情的血液爭先恐後地湧起，綻放出一朵朵豔紅的血花。男子又不作聲，等著泄恨行為結束。
室內終於趨於平靜，那慘慘陰風停止了它的暴行。
男子第二度開口：「氣消了？」
「還是嚐了血的味道想安份了？」男子接續問，因為他知道自己血液的厲害，雖然怎樣厲害他還是不太清楚。
沒有人回答他，但男子再次伸出手：「過來。」
「…無論誰對誰錯，這樣的新生總是無辜的，但為何最無辜的才是受害最重的？」男人在喃喃自語的同時，感覺全身的傷口都在叫囂，忍不住歎息：「果真是母子啊……」
還真是一樣凶呢。
但一個是偷嚐禁果自作孽的女孩，一個是連誕生都未誕生就逝去的嬰孩。
竟然讓不知人事、堪稱最純潔的嬰孩第一向擁有的人性就是怨恨複仇，這又是怎樣的罪孽？
隻是，與其生在不幸福的家庭裏，不如就這麼離開，還比較好吧？
男子看著黑暗中隱約出現了一個有著暗紅幽芒、還未成人形的血淋淋的胎兒，那胎兒用未長全的眼睛努力瞪著男子，而男子一片死黑的雙眼也憐憫地回望著胎兒，隻是那全黑的眸色漸漸轉淡，好像有光芒在裏頭卷動翻騰，然後幻化為耀眼的金色，接著胎兒身上幽暗的紅光漸漸變為淡青白芒，那血淋淋的肉軀也漸漸消失，完全變成一顆白色光球。
男子引放鳥兒飛翔般，手往上方一送，光球就緩緩上升，穿過天花板便不見了，同時房間內那剛才突然暗下來的小夜燈終於重現光明，而男子剛雙瞳變色的奇景像幻影般消失個沒影，那如死人的鳳眼依舊烏漆一片。
借著縷縷微光，男子審視著仿佛發生過世界大戰一樣的房間，還有破布般的身體，「橫屍」在物品全變成垃圾的地方，看起來更像大型廢棄物。
接著他看到一張塔羅牌落在他手邊，撿起一看，是死神牌，隻是，隻剩下一半。
「死神牌正位的意思是失去，同時也是結束的意思，年輕的女孩，恭喜妳擺脫了嬰靈的糾纏，妳厄運的日子到此結束。」男子看著隻剩下半張的死神牌輕聲呢喃。
隻是我故意不告訴妳結束了。
雖然不能評斷妳所做的是對還是錯，但背負著殘害生命的罪惡感與害怕遭受報應的恐懼感是妳必須付出的代價。
就像當年我的母親所做的，也應付出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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