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178 更新時間：17-03-12 19:52
“真的是要命了，局裏驅鬼失敗，道士偷竊失蹤，這可怎麼辦……”
“郭局回來可怎麼交代啊……”
“怎麼辦？……怎麼辦？……”
丁小滿一路都在抓自己的腦袋，李三河懶得理會，心都揪在那幅《潑墨仙人圖》上。既然蘇子橦和那幅畫是共生的，可見楊修一並沒能收服蘇子橦。隻是曲哲一出現就看出了端倪，不但故意隱藏不說，還騙警察偷畫消失在房間裏，這一點著實可疑。追到清心觀或許找不到曲哲本人，但線索一定是有的，所以李三河第一時間就開車上了山。
山路顛簸，李三河打斷了丁小滿的碎碎念，“一直順著這條路走嗎？還有多遠？”
“就這條路，轉過下一個彎，再走二十多分鍾就到……哎……”丁小滿無力地抱怨著。
“你們好歹也是見過世麵的，這點兒小事就把大家難住了嗎？”李三河實在不理解丁小滿的惆悵。
丁小滿坐起身，沮喪地說，“我給你說，三年前，元山區的墨言鎮上報了兒童失蹤事件，派出所民警蹲守的時候，曾經親眼見過一個小孩兒半夜就自己從家裏走了出來，順著墨言鎮的路往山上去。當時那個孩子被民警給救下了，但是因為事情蹊蹺，郭局就讓隊裏找了楊修一來看看，結果你知道怎麼了？”
李三河瞥了丁小滿一眼，“我還得看路呢，你快點說。”
“楊修一來了以後，唰唰唰就揮了幾下拂塵，當即說是山妖索命，還說山妖河妖就喜歡挑孩子下手。分局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楊修一‘收拾’了一番，就再也沒有兒童失蹤報告了。你說這些道士神不神？”
“那在這之前，墨言山丟過幾個孩子？”李三河沒有直接回答丁小滿。
“兩個，救下的是第三個。當時我們沿著墨言鎮一直找到了山上，根本沒發現那孩子的蹤跡。我們差不多找了一個月，也實在沒有線索，隻能把那兩個孩子的照片掛在失蹤兒童的網上，然後擱置了。其實大家心裏都明白，如果真的是有山妖，去哪兒找啊！？”
“那孩子的父母呢？”
“一聽說是山妖帶走了孩子，幾乎都認命了。”
李三河搖搖頭，“我怎麼覺著這元山區還停留在封建社會，竟然這麼迷信！？你真的相信有山妖？”
“信啊！幹嘛不信！？你自己不也是又見鬼又被托夢的？這地方啊，就是邪乎的厲害！”丁小滿說著按下車窗，朝車外吐了一口痰。李三河想著也是，看來在這裏的日子要好好錘煉自己的心理素質。
“你們當時把這座山都找遍了？”李三河一邊觀察著整座山，一邊問。墨言山並不險峻，山脈卻綿延起伏，大部分樹上的葉子都已經泛黃，有些路麵已經堆了些落葉。整條公路隻能容下兩輛車並行，此刻他們正在上山，右側山坡和深邃的樹林，左側則是山崖。先前轉彎的時候，李三河隱約看到山峰中有個古建築，恐怕就是清心觀了。
“找遍了！順著山路一直找，搜救犬死活不上山，全靠人力！”丁小滿歎氣，“說起來，那也是我來分局碰到的第一件怪案子，然後被一個道士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心裏還真是不痛快。但你想啊，搜救犬都不肯上山，必定是山上有問題。大家心裏都明白，隻是不說而已。這幾年墨言鎮的人也很少上這山，我們偶爾遇到一點兒常理解釋不通的問題，才會過來問問那個道士。你說這回，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楊修一進了醫院，那個曲哲又消失了，你在房間裏看到的鬼東西也不知道到底走了沒，你說郭局回來怎麼交代？怎麼交代啊……”
又來了！李三河無奈。
眼看車子就快到清心觀，李三河忽然覺得車裏憑白冷了起來，丁小滿打了個冷戰，將夾克的拉鏈拉到頂，又趕緊關上了車窗，“怎麼突然這麼冷！？”
李三河輕輕嗬出一口氣，有白霧。車子裏警用無線電當中傳來刺啦刺啦的雜音。他瞬間想到了什麼，抬眼朝後視鏡一看。
我靠！！
後座位上那張鬼臉嚇得李三河亂了神，車子隨著他緊張得情緒搖擺幾下，緊接著刹車停在了路邊。
身旁的丁小滿一聲沒吭，仔細一看竟然睡了過去！
李三河不滿地回頭對蘇子橦說：“你是要嚇死誰？！”
可是，蘇子橦卻跟先前見到的不太一樣。他本就慘白的臉上多了幾分煞黑之氣，眉頭緊緊地鎖著，青紫色的嘴唇微微顫抖，一隻手護著胸口，看起來十分痛苦的樣子。
“喂，你這是怎麼了？楊修一把你弄成這樣的？”李三河心想這道長還真是有些手段。
“非也，對不住三、三河兄……”蘇子橦緩了緩，開口說，“昨夜那個道士剛一擺陣，畫中就有念力衝出，想來是多年未曾感知到攻擊性，力道十足，我隻好替那道士擋了一擋……本想早一些來告知與你，哪知竟然一時恢複不了……”
“這麼說楊修一是你救的？”李三河沒想到蘇子橦竟然會去救人，不過見這小鬼還沒徹底消失也算是鬆了口氣。
“小生沒什麼本事……多積點福報，但求早日解脫……”蘇子橦斜靠在後座上，十分無力。
李三河指著丁小滿，“你把他怎麼了？”
“三河兄放心，就是讓他睡過去，需要時叫醒即可。”
“正好我有話要問你。你說你那位恩師畫的畫，是叫‘潑墨仙人’嗎？”李三河要抓緊時間找線索。
“正是。就掛在房間裏。”
“確定是真跡？”
蘇子橦微微支起身子，“那是自然，自畫成後此畫與我便從未分開，我攜著畫藏在儲物室裏，久居無事，前段時日你們的人將畫翻了出來，又得賞鑒，所以掛了起來。我想並無人知曉此畫的玄機，隻是靜置也沒什麼……”
“無人知曉？”李三河反問，緊接著哼了一聲，“這幅畫被人偷了你不知道？”
“什麼！？”蘇子橦一聽驚坐而起，透著寒氣的臉湊到李三河麵前，“你說什麼？！”
李三河下意識往後挪了一寸，“那個楊修一有位師弟叫曲哲，你聽說過嗎？他拿走了畫。”
“小生不認識這個人。怎麼會丟了呢！？”蘇子橦一臉著急，“這畫隱藏的極深，就算常人拿到也看不出端倪來。莫非那個曲哲的道行比楊修一高出許多來！？”
李三河聳聳肩，“這我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一看到那幅畫，就應該發現了問題。所以光天化日連人帶畫一起從我們分局消失了。我這就是要上山去找的。”
“若是如此，說不定這個曲哲道長能破了恩師畫卷的術法，我便不再是一隻野鬼了！？”蘇子橦虛弱的臉上竟洋溢出興奮的表情。
“呃……你還真是生無可戀……”李三河第一次看到這麼一心求死的人，不是，是鬼。
“不對……”蘇子橦忽然想起了什麼，“不對不對……”
“什麼不對了？”
“此畫與我締結，若是畫卷失蹤，我必不能現身於此，早年外強入侵時，畫卷被一商人裹挾而逃，我本來在路邊兒瞧一群書生喊話，誰想到一回神就已經出了城。”蘇子橦說著，輕輕掐指一算，“恩師畫作與我離不得十裏地！可是我不明白，那人為什麼要偷走恩師的畫，如果道行高深就能直接將我打散了呀，帶走也是無用的……”
李三河聽了眼底一沉，“這也是我的疑問，不過你能出現在我的車裏，說明曲哲帶著畫就在這座山的附近，”
“是哦！”蘇子橦憨憨一笑，“三河兄才智機敏，我自己也沒有想到這些！”
李三河被誇讚得相當受用，一時心情大好，“嘿！你還挺會說話。”
蘇子橦的神色漸漸好轉，周身青黑色的氣息也消失不見，“三河兄，就讓我隨你一起去尋人吧！若是能碰到那個曲哲，就要問問他能不能解開恩師這幅畫的術法了！”
李三河點頭，發動了車子駛向清心觀。
一小時後……
李三河點了一支煙靠在車門旁，還在回想著小道士的話：“曲哲道長一早就跟著元山分局的一位警官下山去了！沒有回來呀！”
蘇子橦一直等在門外，見李三河一出來就沉著臉，想來也是沒有找到線索。於是就靜靜地立在他身邊，也不說話。
李三河慢慢地抽完了一根煙，然後將煙蒂扔下狠狠踩了幾腳，“你給我把他弄醒！”
蘇子橦先是一愣，然後才明白說的是副駕上深度睡眠的丁小滿，於是抬手一抹，順便把自己隱了身。
“哎？到啦？”丁小滿一咕嚕坐起來就看到清心觀的大門，“我怎麼就睡著了……走走走，我們趕緊進去。”
“我都出來了！”李三河製止了丁小滿，“曲哲出去就沒回來。不過你現在要幫我做件事兒，這人必須得找到。”
“行，你說。”
“你現在立刻回局裏，調幾個可靠的人，在山下各條大小路上守著，見到曲哲先抓了再說，罪名就是偷盜。”李三河說著檢查了一下自己的配槍，然後帶上一隻手電筒。
“你呢？你是要幹嘛！？”丁小滿不解。
“我進山找他！”
“這太陽都快下山了，你黑漆嘛唔的上哪兒找去！？還嫌墨言山不夠邪嗎？跟我一塊兒回去吧，不就是丟了一幅畫兒麼！本就沒有報過財產的東西，回頭慢慢找嘛！再說，你怎麼就確信曲哲在山上？”丁小滿覺得李三河腦筋有問題。
“我就是確信。你別廢話了趕快回去，天黑前把哨崗都布好啊！”不等丁小滿多說，李三河已經重重關上車門遠遠離開，身影快速消失在樹林裏。
丁小滿不可思議地搖頭，“這是個瘋子……”
李三河剛走到徒步上山的土路，蘇子橦也就隨著現了身。
“三河兄，小生真的要好好報答你的相助之恩，你若有什麼願望，請告訴我，我定當竭力成全！”蘇子橦說著行了個禮。
“切，我也不是專門為了幫你，我覺得有疑點，就想全部弄明白而已。”李三河瞄了蘇子橦一眼，現在好像越看越習慣了。
“正所謂知恩圖報，就算是無心之為，也值得小生報答的！三河兄莫要客氣！”
李三河撇嘴，“雙色球彩票中獎號碼來幾串兒，謝謝！”
誰知蘇子橦麵露難色，“小生知道你所說的彩票是何物，隻是小生無法預知未來，這……怕是不能……”
“好了好了，那就先欠著吧……”李三河抬手打斷了蘇子橦說話，他發現土路旁有一隻腳印，於是蹲下身伸手探了探腳印周圍的土質，和被踩斷的矮草的斷痕，“這腳印很新……”
自己的身高是182公分，在分局碰麵時曲哲矮了自己半個頭，身材偏瘦，按比例來看，這個腳印與曲哲的身形相符……李三河深吸一口氣，決定朝著腳印的方向繼續搜。
“三河兄，單憑這般腳印，你就知道對方是要找的那個人了？”蘇子橦飄飄忽忽地跟在後麵問。
“刑警基本常識之一好嗎。”李三河心虛的摸摸鼻子，其實培訓期間對於這些技能完全是忽略不學，這點兒皮毛在真正專業老道的警察麵前，根本活不過三集。
蘇子橦恍然大悟，一臉膜拜地望向李三河，“小生曾在貴局聽起，如今官差推理手段極高！三河兄果然厲害！”
“……”李三河嘴角抽抽了一下，這蘇子橦……忒好哄了有木有？
密林裏的光線越來越暗，太陽已經落在了山的另一邊。李三河打著手電筒，順著腳印找到了一條極為隱秘的小徑，能隱約看到一腳寬的土路劈開了叢生的灌木。他從沒想過自己會由一隻鬼“陪伴”著自己在飛鳥走獸的山林裏走夜路。好在已經習慣了蘇子橦的樣子，有一句每一句說著話，心底的擔心和害怕也淡了不少。漸漸地，銀色的月光斑斑點點地灑在林間，李三河長長出口氣，體力已經耗費了很多，卻總有越走越深的感覺。
走著走著，蘇子橦忽然閃身站在了李三河的身前，“三河兄請留步。”
“怎麼了？”
“你可看到前方那處斷崖？這路延伸到崖底，但那崖底瘴氣盤繞，有蹊蹺。”
李三河順著蘇子橦手指的方向看去，發現山崖底部的灌木叢之間確實縈繞著縷縷黑氣。
“瘴氣所生，多是屍毒聚集之處，此處四季分明，並非南方濕熱，秋高時節卻仍能聚集這般多的瘴氣，絕非一般。”蘇子橦說著，閉眼掐指默念幾句，然後有點泄氣地說，“這附近，竟然連個鬼魂都沒有……”
“你有辦法讓我避開瘴氣麼？”李三河問。
蘇子橦點頭，“所幸與恩師學了些小把式，可封閉七竅須臾，待穿過瘴氣，我為你解開便好。”
“封閉七竅？”李三河顫了顫，“那我不就看不見路了嗎？”
蘇子橦一笑，“我自然會領著你的。”
說著，蘇子橦拇指和無名指輕輕掐起，手心朝自己晃了一下，一道銀色的流光快速進入了李三河的身體。
李三河隻覺得自己忽然就變成了聾啞盲人。突然，他的手心一涼，原來是一隻沒有溫度的手握住了自己，原來，蘇子橦可以碰到自己！他一直以為鬼魂都是虛影而已，沒有辦法跟人類接觸。
順著蘇子橦領著自己的力道，李三河慢慢挪步向前。
大約走了20分鍾，蘇子橦鬆了手，李三河瞬間又恢複了正常。隻是他一看，兩人正在一個山洞的洞口。
“原來這些瘴氣是刻意來隱藏這洞口的。”蘇子橦示意李三河回頭。
李三河轉身一看，身後團團簇簇的瘴氣蔓延到了他們所站的洞口就停了，像是隔著一個玻璃罩一樣。
這時，黑乎乎的山洞裏穿過一陣風，李三河趕緊捂了鼻子，“這是什麼怪味兒！”
“幹屍。”蘇子橦歪著腦袋，似乎在猶豫，“製成幹屍的秘法應早就失傳了……”
李三河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常常備在身邊的方巾把口鼻遮了起來，“進去看看吧……”
這個石洞並不是十分的深邃，約摸離洞口十米的地方有個彎道，李三河把手電的光照過去，就已經看到了一麵石壁。石壁前的地上擺著一張香案，香案上蓋著一塊黃布，香案一旁還擺著一個打坐的蒲團坐墊。但桌案和蒲團上都落著厚厚的土。
慢慢向前探著步子，李三河正要掀開香案上的遮布，蘇子橦突然驚恐地叫了一聲：“三河兄！！”
李三河連忙轉身，就見蘇子橦手指著石洞彎處角落，“怎麼了？這是什……”
還沒說完，李三河的手電已經照了過去，他也被眼前的東西嚇了一跳！
“屍骨……”蘇子橦一臉不可思議，“頭骨就有五副，還、還……都是孩童的屍骨……”
“你說什麼？！”李三河聽了健步跑來，蹲下細細一看，果真都是小孩子的屍骨！
蘇子橦四處看了看，搖搖頭說，“這些屍骨是被外力與皮肉剝離的，洞裏沒有一隻冤魂鬼魄，必是有人處置過了。”
丁小滿提到的兒童失蹤案躍入腦中，於是李三河提氣問，“蘇子橦，你能看出來這些屍骨放在這裏多久了嗎？”
“三年有餘。”
“我勒個去……這次可真的搞大了……”
作者閑話：
5千字寫完，有種天天做論文的趕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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