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65 更新時間：17-03-21 22:53
地道裏，絲絲透著涼意的風從黑黢黢的深邃中吹來，李三河打了個冷戰，然後看看身邊的蘇子橦一臉不為所動，然後發現他竟然隱去了下半身跟在一旁飄著走，也是無語了。
李三河伸手摸摸石壁，略有些潮濕，與他們在墨言山崖底發現的石洞截然相反。而且，空氣中彌漫著一股發黴的味道，同時還夾雜著一些奇怪的氣味，正在分辨時，蘇子橦已經先說了出來，“是硫磺味兒。”
李三河有些恍惚地以為蘇子橦成了自己肚子裏的蛔蟲。
“這硫磺有什麼說法嗎？”李三河小聲問。
“小生猜想，隻是這裏與山洞中環境有異，陰濕冰冷，恐是為了驅蟲避蛇專門布下了硫磺的……”蘇子橦說著，目光閃了閃，“或者說……洞中藏有惡靈……”
“惡靈！？”李三河頓住腳步，驚詫地看著蘇子橦，“那是什麼玩意兒？！”
“人死後化作魂魄，或是領受孟婆湯忘卻今生，轉生下一世，或是地獄受難，贖清前世罪孽，若滯留人間則為鬼魂，怨念極深就會變成厲鬼，禍害人間。而這惡靈生前無不是靈獸……恩師曾向小生講過，世間之物森羅萬象，像狸力、鷂鷹、鴸鳥這等生靈一直與人間共存。隻是……人間權欲膨脹，逐步統治同族，吞並對手，馴化鳥獸，改造山河，慢慢不再依賴神靈之庇佑，自封為神，有些原本深信不疑的信念，隨著朝代更迭而無法承襲。所以，不斷有人開始推翻，甚至忤逆最初的信仰。自始皇帝統一六國後，便以軍功為首，除戰事之外，屠絞此等靈獸也成為顯赫貴族宣揚之路，故自那時起，所見靈獸日漸稀少。無辜受累的它們也是血肉之軀，死後靈魄怨恨糾纏，更無人度化，便積怨成惡，化為惡靈。與鬼魂不同，惡靈仍寄於屍首之中，因死法迥異，極為醜陋，而惡靈所致之處，勢必生靈塗炭……”蘇子橦娓娓道來。
“可還是有很多動物被古人奉為聖物的對吧？”李三河問。
蘇子橦輕輕一笑，道，“三河兄，當代人隨便拿出那叫手機的物件兒翻查一下，便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如此時代，人人皆可明理通透。你應該可以想明白，在數千年來，能夠維持統治的手段除了暴力，就是愚民。當身在高位的人想讓老百姓變成什麼樣，就會塑造什麼樣的‘幻境’去蠱惑民心。你所看到的，並非就是真實的。曆史永遠都是人在記錄的，許多荒唐的橋段被美化、被頌揚，看在眼裏真是一場笑話。”
李三河聽著蘇子橦的話，不禁點頭稱讚，“你說的對，有些事情並不是沒有發生過，隻是被永久的掩埋著。這樣一想，子橦你其實就是一部行走的曆史書啊，有空可以給我講講你所說的被傳頌卻是荒唐的故事怎麼樣？！”
“自然是可以的，”蘇子橦應道，忽然，他嚴肅地看向李三河，“三河兄，不妨先在此等待小生獨自前往探查一番，若當真有惡靈在此，憑你我之力絕無可能製服。”
李三河聽了這話心中有些感動，但轉念一想還是不妥，“既然你跟我都製服不了，你一個人去了不是更危險嗎！？”
“三河兄莫擔心，最多我匿了身形快跑便是。倒是三河兄，惡靈向來痛恨人類，反而容易成為攻擊對象。”蘇子橦說著，擺擺手示意李三河往回走，“還請三河兄在入口等待。”
“那、那等多久？你多久回來呢？”李三河向後邊退邊問。
蘇子橦想了想，“若一炷香的時間我還未現身，就請三河兄立即離開此地，千萬不要入內。”
“一炷香？一炷香是多久啊！！”李三河頭疼地問，電視上總有人要說一炷香、一盞茶，可是你們怎麼知道你的一炷香和我的一炷香燒得一樣快呢？
蘇子橦先愣了一下，轉而想到幸好這些年也讀了不少書，時間、語言、文字對自己來說並不難懂，於是抱歉地笑笑，“那就一刻鍾吧！”
李三河從來沒有覺得十五分鍾會如此漫長。他爬上了出口等在原地，不敢去找正在大殿裏搜查的丁小滿，生怕地道裏出什麼問題自己不能及時幫忙，拿出手機卻發現也是沒有信號，支援也叫不來，隻能焦急地看著時間。他拿不準蘇子橦口中的一刻鍾跟自己的十五分鍾是不是一回事，而此刻已經十分鍾過去，地道裏沒有絲毫動靜，李三河開始更加擔心了。
……
終於，十五分鍾到了。
李三河開始猶豫，如果蘇子橦有危險，自己這樣毅然離開對得起他麼？可要是進去碰到什麼惡靈，自己搞不定怎麼辦……
去他的惡靈！老子命硬！
李三河心裏鼓足了勁，正要再進地道，身後那個溫潤的聲音便出現了，“三河兄，久等了。”
回頭一看，李三河激動萬分，幾乎有種要衝過去擁抱蘇子橦的衝動，“你沒事吧你！？”
蘇子橦莞爾一笑，蒼白的臉上生出幾分光彩來，“小生安好，你看，我找到什麼了？”說著，兩手舉起。
李三河上前一看，“你找到‘潑墨仙人’了！！”
“沒錯，地道盡頭有一間暗室，與山洞陳設相似，香案上就放著這畫卷。所幸並無惡靈。”蘇子橦也十分開心。
“那這是什麼？”李三河指著他另一隻手上的冊子問。
蘇子橦拿起那藍色的線裝冊子，“這是曲哲的手劄，可帶回仔細研究。”
李三河頓時覺得實在不虛此行，直叫，“太好了！真的是太好了！”
“還有更好的，三河兄可想知道？”蘇子橦見李三河興奮極了，不免賣了個關子。
“子橦，還有什麼發現嗎？”
“這就要請三河兄隨我進來了。”
“快走！快走！”
於是兩人再次進了地道，盡頭確實有一間與山洞相似的石室，李三河拿手電四處照了照，並沒有找到電源，隻發現香案上有燃到一半的蠟燭。
“這裏……還有什麼呢？”李三河問。
蘇子橦指向牆角一個大木箱。
李三河一臉茫然，慢慢走到木箱前，打開了蓋子……
“什麼！？”
箱子裏竟然裝了個小女孩兒！！
李三河咬住手電，連忙將孩子從箱子裏抱了出來。
“是瑤瑤沒錯！”李三河記得照片裏的孩子模樣，確定這就是報了失蹤的瑤瑤！
情急之下，李三河大略檢查了一下瑤瑤的身體情況，沒有明顯的外傷。
“三河兄莫急，我已探查過，這孩子隻是被用了迷藥，睡得沉了些。”蘇子橦在旁說。
李三河心中的感覺難以表達，能找到孩子，他覺得自己高興的快哭了。
蘇子橦見李三河臉上一陣驚喜一陣複雜，心裏也寬慰了不少。在山洞裏的殘忍發現讓蘇子橦對失蹤女童的尋找並不抱太大希望，此番能順利救回一個孩子，確實有種欣喜若狂的感覺。隻是人鬼有別，所以剛才確認了孩子沒有性命之憂之後，就決定叫李三河進來救人。
“這裏太潮濕，我們先出去吧。”李三河本想試圖叫醒孩子，但轉念一想交給醫生處理更好，而且有些事還需要跟蘇子橦溝通，索性就抱著孩子一邊走一邊問蘇子橦，“既然這裏有曲哲的手劄，那是不是……”
“一切確實是曲哲所為。”蘇子橦繼而說道，“小生已大略翻看了曲哲這本冊子裏的內容，煉製丹藥與恩師畫作均有提到，想來是大有關聯。一會兒三河兄的同僚必定將徹底搜查此觀，相應證物理應上交，可是……”
“我懂了，畫和手劄你先留著。等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我回宿舍咱們一起研究。”李三河發現自己跟蘇子橦越來越有默契，他十分清楚一旦手劄作為證物上交，裏麵寫的東西和那幅畫必然會牽扯進來。他還不能判斷事情嚴重到什麼地步，也不敢篤定蘇子橦會不會卷入其中，隻能先私扣證物。而蘇子橦也跟自己擔心的一樣。
反正也不是我親手藏的，就算是以後抓到曲哲，自己死不認賬，測謊儀也拿自己沒轍！李三河想到這裏，偷著樂了。
元山分局很久沒有偵破過如此轟動的案件了。
一時間李三河成了名人——來分局第四天就找到了失蹤女童，還順道鎖定了三年前兒童失蹤懸案的嫌犯。
在記錄的功夫，丁小滿圍著李三河轉了好幾圈兒，“我滴乖乖，你真是神人啊！！你怎麼就知道要去清心觀搜查？你怎麼就從偏殿發現了秘道？你怎麼就敢進秘道還找到了孩子？那件石室裏全是曲哲的指紋，再加上孩子的指認，我們隻要抓人就OK啦！是說你小子走運呢走運呢還是走運呢！？”
李三河在記錄上把一切歸功於推斷，蘇子橦的功勞也隻能記在他自己的心裏了。
“通緝令發了嗎？”李三河問一旁兩眼放光的丁小滿。
丁小滿點頭，“發啦，這死變態必須第一時間抓回來啊！”
“楊修一呢？還沒醒？”
“沒，但是已經加派人手過去了，這老孫子隻要一睜眼，葛天立刻就把人提回來審！”
“行，我的報告寫完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李三河點了保存按鈕，連打了幾個哈欠。
丁小滿拍拍他的肩膀，“這次真是幸虧有你，辛苦了兄弟！”
“應該的。”李三河擺擺手，起身準備離開，“你也找人替替你，昨天你也沒合眼，目前抓到人才是最要緊的事兒。”
“我知道……”丁小滿一邊看李三河的報告一邊遲疑，“可是……三河啊，你說這變態搞出這些事兒是為了什麼呢……心理扭曲到這樣的地步了？！”
李三河背對著丁小滿，“偏執，扭曲。”說完就離開了辦公室。
為了長生不死，能把孩子活生生煉成丹藥，槍斃那個王八蛋一千次一萬次都不足以平憤！生平第一次，李三河突然意識到，人的執念可以恐怖到泯滅所有的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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