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935 更新時間：20-04-13 18:25
湯萬秋見蘇子橦如此說，隻是冷笑，“小鬼，我終於等你出現了。”
“湯師爺？”李三河不解地看看蘇子橦，又看看湯萬秋。
“這位便是當年劉聃劉知縣身邊無所不能的湯師爺。”蘇子橦對李三河解釋道，“細細想來，隻有湯師爺才能對劉聃麵部細小特征十分了解，並將祠堂建得如此考究，還有這個劇院，純陽至正，小生雖然能入的來，卻也久待不得。方才見了湯經理的身手，立時想到了劉知縣身邊的師爺。”
“可，他不是你師父的同門嗎……”李三河眼珠一轉，“難道……？”
“沒錯，我既是驅鬼神差，又是師爺。”湯萬秋往座位上一坐，看著兩人說，“這麼多年，我見識了很多奇聞異事，可是像你們這樣一人一鬼成了搭檔的，確實少有。”說完轉向蘇子橦，“你就是梁楷的徒弟吧？”
“你認識我師父？”蘇子橦驚訝。
“當然認識，還見過幾麵。不過，我怎麼都沒想到他會收你這麼一個沒用的軟弱書生當徒弟。我們驅鬼神差哪個不是百無禁忌、身手迅捷，偏偏你……”湯萬秋再次打量了一番蘇子橦，“幾百年了，按理說從人到鬼，應該大有進益，你就練成了這麼點兒東西？”
追凶現場忽然變成了同師門的認親現場，李三河一時沒轉過神。可是，蘇子橦已經成功被湯萬秋帶跑題，麵露慚愧之色，“小生深知辜負了師父的教誨。”
“哼，你不隻是辜負了他，你是辜負了我們神差滿門。”湯萬秋忍不住白了蘇子橦一眼。
李三河往前一站，護住了蘇子橦，指著湯萬秋喝道，“你這個老家夥，先交代你的罪責，少來故弄玄虛！”
“小警官，要不是我要等著這個小鬼現身，你覺得你有機會來跟我二次對峙麼？”湯萬秋一臉不屑，再次轉向蘇子橦，“這些年你藏得倒是好，我居然沒有發現你。你既拿著《潑墨仙人圖》又掌著《五俱經》，竟然什麼都沒做過！簡直就是神差一門的恥辱！”
“他死都死了，你們還要他做什麼啊？”李三河無語。
“死了？誰說驅鬼神差死了就不能當了！？”湯萬秋質問李三河，“若是他死透了，不管是往生極樂還是魂飛魄散，確實可以撒手不管。可是他還在呀！他明明能繼續去替天行道，卻避世這麼多年，白白浪費了那兩件厲害的物件兒！”
李三河轉頭看了看蘇子橦，見他緊咬嘴唇，滿臉愧疚，要不是因為並無血色，恐怕臉都要紅透了，一時氣惱至極，決定好好先跟這個嫌疑人說道說道，“提起那副畫我就來氣，他死的好好的，梁楷憑什麼把他跟那幅畫締結在一起！？他有問過小書生自己的意思嗎？他倒好，什麼都不說就自己掛了，留下小書生一個人當地獄的使者去斬妖除魔嗎？！”
湯萬秋聽了瞪大眼睛，似是隱忍著怒火問蘇子橦，“你就是這樣想的？”
見蘇子橦不做聲，又一臉小媳婦的受氣包模樣，湯萬秋氣的一掌拍碎了座椅扶手，“混賬！你簡直混賬！！”
巨大的聲響嚇了李三河一大跳，他意識到湯萬秋真的憤怒了。
湯萬秋咬著牙關深深吸了幾口氣，克製了語調，“小鬼，你知道我們驅鬼神差是可以締結法器不生不滅的，對麼？”
蘇子橦點頭。
“你師父為什麼沒有締結，你想過麼？”
“師父他老人家不願被束縛……”
湯萬秋抬手打斷了蘇子橦的話，“無論肉身還是魂魄，都能締結在那法器之中。《潑墨仙人圖》是梁楷親筆所作，早已注入了自身法力。比起你這個沒用的書生，若他將自己締結入畫，便會是千年不遇的術法高人！可他！可他……卻締結了你！你那不成器的一縷魂魄！！你說他不願被束縛？！怨他不詢問你的意見？！他為你做了什麼，你根本就不知道！你卻竟然埋怨他！？要不是看在他的麵子上，我真是想打得你魂飛魄散解氣！”
聽完這話，蘇子橦當場愣住。“師父他……”
“他就是想讓你繼承衣缽！你死後，他破天荒地找到我，特意跟我說了此事。他說你本性純善，即便是做了鬼魂，也不會因幽怨入魔。還說你年紀輕輕，隻體會過人間疾苦，未嚐得半分溫情，若是能在人間多看看蒼生百態，定會對修行大有幫助。他深知我懂締結之術，為確保萬無一失，便讓我來協助完成。你覺得，這個世上隻要有機會長生不死，誰會輕易就錯過？！你師父是舍棄了自己，成全了你啊！！這樁樁件件，在你心裏竟然是怨責！？”湯萬秋怒斥。
蘇子橦退了幾步，一時間竟失了心神。他怎麼也不會想到，對自己沒交沒代的師父竟然舍棄了自己的長生之機，卻留下了自己的魂魄！在這之前，蘇子橦是有不甘的——他怪師父什麼都不說就丟下自己！怪師父讓自己做了《潑墨仙人圖》的鑰匙，身係百妖千鬼！若不是機緣巧合碰上李三河，自己還會躲在儲物間的角落裏，永遠過著孤獨的日子，直至地老天荒……可是，梁楷竟然給予他厚望！他卻像隻老鼠一樣荒廢了數百年！
蘇子橦無法接受這個事實！
李三河看到蘇子橦百轉千回的臉色，知道這小子一定陷入了困擾，抓著蘇子橦的胳膊急勸，“子橦，你別被這個老不死的騙了！”
“湯萬秋，我可不管你到底說的是真是假，那都是老黃曆了。我今天要跟你解決的，是祠堂凶殺案！你有重大嫌疑！我要帶你回局裏去！”李三河眼見蘇子橦沉浸在痛苦之中，隻能自己先搞定眼前的事情。
“就你？”湯萬秋蔑視地看了李三河一眼，“這個小鬼現下哪裏幫得了你？你要知道，我雖然不屑於跟凡人動手，但也不是沒殺過人。你，抓不住我的。”
李三河碎了一口，抽出後背的斬魂，“試試吧！”
湯萬秋看到斬魂劍，眼前一亮，“你竟然能用斬魂？”
“喲，你認識啊，是不是也正巧知道它的厲害呢？”李三河手挑眉。
“我當然知道它的厲害，”湯萬秋緩緩站起身，“可是，你知不知道它對付妖邪是好手，對人，就是把普通的兵器呢？”
李三河當然知道，但是今天來的突然，也沒有申請配槍，趁手的武器除了斬魂還真沒得挑。
“罷了，小鬼和你跟我們神差的緣分不淺，我放你一馬。”湯萬秋說著，身形一搖，居然活脫脫不見了！！
李三河對著空氣目瞪口呆。
“子橦！子橦！”李三河收回斬魂，瘋狂搖晃著恍惚的蘇子橦。
蘇子橦本是傷神，卻也被李三河晃了個七葷八素，“三河兄，怎、怎麼了？”
李三河喊道，“他跑了！！”
“啊——”蘇子橦這才四處望了望，“跑遠了……”
“噫！！！”李三河揉了幾把自己的頭發，“這我回去怎麼交代！！明明是來套線索的，結果把人都套丟了！”
蘇子橦一臉抱歉，“這都怪我……”
“這怎麼能怪你？湯萬秋已然活成了人精。我知道，他今天說的這些話太震撼了。”想到小書生心裏的痛苦糾結，李三河拍拍他的肩膀，“子橦，你別自責。不管他說的是真是假，梁楷沒有向你透露絲毫是真的，我們沒有誰是誰肚子裏的蛔蟲，憑那些莫名其妙的舉動就能讓你明白其中的真理，那還要語言幹什麼？我一直覺得，人與人之間，就是要把該說的都說出來，這樣才不會有任何誤會發生。如果你師父確實是為了你錯失不死之身，那我佩服他！可他總歸沒有交代你任何事，你幾百年來守著一幅畫平安無事，未見得就是罪過。”
蘇子橦抬起頭看著李三河，“可是……”
“沒什麼可是的，有句話怎麼說的，不求無功但求無過。反正你也是永存於世的，就當這些年打了個瞌睡。你不是我最厲害的搭檔麼？你幫我查案，我幫你除妖，你看，多好？”李三河攬著蘇子橦的肩膀慢慢往劇場外走去，一路絮絮叨叨寬慰了不少。
蘇子橦忽然明白了師父的苦心。如果師父知道，自己已經找到一個值得交心的知己，並且體驗了從未體驗過的關切，是不是會安心一些呢？想到這裏，蘇子橦笑笑，“三河兄，小生已想到如何回去交差了……”
滔滔不絕的李三河楞了一下，“快說！快說！”
“你看這樣如何……”
兩人一邊商量著交差的話術，一邊緩步離開了劇院大廳。隻留下舞台上那束聚光燈，久久地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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