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45 更新時間:17-03-11 23:35
第一章
誰能想得到,大婚當日,彌夜便從太子殿下的朝天宮又搬回了他的永夜宮。
早上是穿著紅紅火火的嫁衣給人扶進去的,晚上滿身鮮血給人抬出來的。
彌夜與朝歌成親時,前者已是兩百有餘,後者卻不過是個剛滿八歲的小屁孩兒。
這門婚事不由二人做主,彼時彌夜尚且年幼,朝歌還不知道在哪兒的時候,二人的婚事便早早定下。
此二人,一者是來曆不明,幼時被收養於魔界四大宗門朱雀門的彌夜;一者是朱雀門朱雀魔帝與朱雀魔後孕育千年而生的唯一愛子,下一代的朱雀魔帝朝歌。
修行之人,修為越高越是難以延續血脈。
一來懷上不易,二來誕下艱難,重則母子雙亡身死道消,輕則修為大減根基受損。
尋常修士一心修煉未曾將心思浪費在延續血脈之上,然而魔界中多有從上古時代流傳至今的皇族血脈,皇族血親自是舍不得讓本族中人冒著危險去生兒育女,雖然也不排除有兩情相悅為愛奉獻的男子女子,但大多數的時候,如彌夜這般身世不明又天資卓越的人無異於是最好的選擇。
可誰曾想到,這禮都還沒成呢,就出了大事。
彌夜幼時被出征在外的朱雀魔帝於戰場上撿到,彼時的彌夜不過兩三歲孩童卻已顯出超出常人的修行資質。
魔界中土生土長的人無外乎兩種,一種人是高貴又珍貴的皇族血脈,比如朱雀太子朝歌,數量極少但一出生便是天賦異稟;一種人由魔界底層螻蟻繁衍而來,他們數量龐大資質平庸,繁衍能力極強且好戰好鬥,多受魔界上層控製成為手底下的魔兵。
這外來的人,自然是由下界飛升而來的魔修了。
飛升而來的魔修哪個不是在下界曆練多時,又豈會心甘情願冒著損壞修行乃至身死道消的危險雌伏於他人身下,魔界上層又萬萬不可能挑選一些下層資質平庸的螻蟻來玷汙其皇族血脈。
如彌夜這般背後沒有勢力撐腰又資質優異的孤兒,在兩三歲被朱雀魔帝撿到之時便早早被認定為未來朱雀太子的太子妃。
也不知是不是人小叛逆,自幼就知曉二人既定婚事的朱雀太子朝歌和永夜宮的彌夜向來不對付,眾人其實也能預料得到這一場不由當事人決定的婚事定會出些亂子,可想著朝歌畢竟隻是個八歲的孩子,而彌夜素來行事謹慎性格沉穩,對魔帝魔後的命令從無違抗,隻待朝歌長大後便可無事。
哪知道這亂子來得這麼快,這麼厲害。
新婚之夜,也不知怎麼的朝歌和彌夜打了一架,朝歌雖是貴為魔族皇子,一降生便已有地魔修為,但修為遠不如征戰四方的彌夜。奈何朱雀魔帝朱雀魔後老來得子,朱雀門中上上下下無不是捧著哄著,年紀雖小卻得了一堆毀天滅地的法寶。
兩人這一打,婚房炸了,若不是及時發現及時製止,隻怕太子的朝天宮都被夷為平地了。剛剛成為太子妃的彌夜被找到時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好似那風中的殘燭隨時都會斷了命一般,前半夜的時候眾人已是不抱希望,後半夜的時候卻又突然好轉了起來,萬幸撿回了一條命。
隻是這命雖然撿回來了,人卻是差不多廢了。
一身修為散得七七八八,莫要說今後有所精進,隻怕想要恢複半成功力都是癡人說夢話。
眾人不禁感慨,可憐太子妃生得容貌出眾實乃百年難得一見,天資聰穎自幼便是習武修行的天才,偏偏命中遇見了太子朝歌與小王爺奉天這兩個煞星,紅顏卻是薄命。
出了這樣的事情,太子的朝天宮是待不下去了,彌夜給抬回了他原本的永夜宮休養。幾個高居上位的長輩前來探望過彌夜幾次,萬般叮囑下人需好生照料太子妃,雖多次責備太子年幼不懂事鬧出了這等事情,聽起來卻像是給太子找理由一般。
仿佛憑著年幼不懂事,便可胡作非為。
因著朝歌的身份,莫說是彌夜如今損了身體毀了修為,即便是死了又如何?
魔界之中,隻有一個朱雀太子朝歌。
彌夜本就是一個內斂寡言之人,此次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後便更是寡言少語。
勢單力薄且修為大降,要想在這險惡的宮中生存下去實為不易,不多時幾乎沒有人再來永夜宮探望。
看在他人眼裏著實可憐,於本人而言卻並非壞事。
清清冷冷的永夜宮,聽下屬來報九霄宮的小王爺奉天來訪時,彌夜並沒有多少的驚訝之情,反倒是一旁的侍從憂心忡忡滿臉惶恐不安。
魔界之中誰人不知小王爺奉天與彌夜自幼時就互相看不順眼,百年來明裏暗裏的爭鬥從來都不少。朝歌對彌夜態度這般惡劣,要說這其中沒有奉天的挑唆隻怕也沒人相信。
侍從才剛退下,殿中忽的閃過一道人影,奉天的長相和朝歌有幾分相似的秀氣,更多的還是濃烈的張狂之美,猶如他的性子一般,桀驁不馴,猶如烈酒。
一雙鳳眸朝著盤腿端坐於矮榻上自己與自己對弈的人飄了過去,目光所及,與奉天年齡相仿的永夜宮主人不曾抬頭看來人一眼,彌夜雙眼盯著身前棋盤眉頭微皺,心神沉於棋盤之中,依舊是那副沉穩性子模樣,不見半分落魄。
“我隻聽說你成了個廢人,沒想到還成了個啞巴。”
往前大步走了幾步,奉天已是站到了矮榻之前,他低頭俯瞰著近在咫尺的彌夜。
奉天是烈酒,彌夜是一潭無波的水。
冰寒的月光倒影在水麵上,你側身低頭能從水裏看到自己的身影,卻是看不到這湖水的深處,總是這般波瀾不驚,便是落了如今這般淒淒慘慘的境地,仍是那副冷漠至極的高傲模樣,看著人來氣。
人明明就在眼皮子底下,卻好似隨時都會化作一陣風一般消失得幹幹淨淨。
“你我自幼時起便水火不容爭鬥不休,即便如此我也從未輕看過你半分,卻沒想到你恨我恨到了極致……”彌夜兩指夾起一枚黑子落下,清脆一聲響。
慘淡蒼白的病容上兩瓣薄唇微微抿成一條冰冷的線,喉間驀地溢出一聲短促的冷笑,似是自嘲,又似嘲諷:“把你當成對手,是我一生大錯。”
彌夜與奉天打小便互相看不順眼,平日裏更是話不投機半句多,說不上兩句便是刀劍相向。
聽聞彌夜受了重創幾乎喪命,奉天當下並未因為一個對手近乎成了廢人而喜悅,驚訝於朝歌的任性妄為之餘也有一絲他不願意承認的遺憾。
奉天與彌夜年歲相當,皆為天資聰穎之人,互相看不順眼有競爭的原因,也有性格的關係。隨著年歲增長,將對方視為對手一心超越的心思早已經占了上風,若說深仇大恨,那是空穴來風莫名其妙。
此般變故,其實並非奉天想要看到的。
奉天此前便有了前來永夜宮的想法,今日受了上頭的命令也就順水推舟的過來了,進門時看到彌夜的蒼白病態,一襲黑色常服越發襯得臉色慘白,眉宇間冷傲之色依舊,眸中銳氣大減卻是多了幾分憔悴無力,和以往鋒芒銳利光芒大盛的模樣相去甚遠。
一時之間胸口有一股不知名的氣焰灼燒得奉天難受,開口便是一番言語譏諷。
以往的時候,彌夜大多數時間是沉默著給他一個冷眼不理會他,要麼就是抄起手中兵器與他大打一場。
一時口快說出傷人的話語,雖然有一絲後悔,奉天卻也默默的有些期盼,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著什麼,大概是盼著彌夜和以往相似的反應,好似這樣才能證明這個冷冰冰的人是活著的,好著的。
偏偏這一次,彌夜出乎意料的開了口,言語之間竟是毫不客氣地嘲諷奉天暗中唆使朝歌對他下手。
奉天一瞬間怔住,待反應過來彌夜話裏藏著的深意時頓時氣煞了一張俊容,這胸口之下藏著的一團火焰燃燒得越發旺盛。
奉天確實是看彌夜極其不順眼,平日裏也就沒少在朝歌耳邊說些彌夜的壞話,但他確實是沒有將彌夜害到這般地步的想法。
所謂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尚且年幼的朝歌又哪裏知道奉天心裏的那些彎彎道道,朝歌本來就不高興自己莫名其妙有個太子妃,雖然和彌夜無冤無仇,但表兄討厭的人他也跟著討厭,小孩子做事全無分寸,一場鬧劇卻差點把彌夜的命給要了。
要說與奉天全然無關,那是不可能。
可要說是奉天暗中唆使,那也是冤枉至極。
這些彌夜都知道,可心裏知道又如何?他便是故意說出這番話來,故意氣一氣奉天。
“你——”奉天果然氣得不輕,一張俊臉是憋得通紅,兩隻明眸眼尾吊高似是有無名火在熊熊燃燒。
酒杯自手中落下碎了一地的渣子,翻開幾頁的書本被灑在了地上的酒液浸濕了一角,奉天的手卡在了彌夜細長的脖頸上,彌夜清冷無波的眼眸裏映出了小王爺藏著幾分委屈滿含怒意的臉龐。
“哼!”幾乎在伸手掐住彌夜脖頸的瞬間又立馬收回了手,奉天轉身揚長而去,垂在身側的手幾不可見著微微發抖。
手指觸碰到彌夜脖頸的一瞬間,從那冰涼皮膚上傳來的冰涼裏透著難以言喻的脆弱,似是一片薄如蟬翼的寒冰冷玉,隻要輕輕一折,冰裂玉碎,自此紅顏成枯骨。
淡淡瞥了一眼奉天離去的背影,嘴角泛起一抹極淺的譏笑,仿佛什麼人都沒有來過,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彌夜依舊端坐於矮榻上,執起白子,輕輕落下。
作者閑話:
存了四萬多字的稿才決定開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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