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389 更新時間：08-06-10 15:42
我悄悄地繞出假山石洞，躡手躡腳地走到顧寒身後，猛地一拍他的肩膀，高聲笑道：“哈哈，我又抓到你啦！”
顧寒麵無表情的轉過身，無奈道：“憶雪，你還有完沒完啊？你多大啦？”
我嘴一噘，眼帶威脅地說道：“那你陪不陪我玩呢？你若是不陪我。。。我就去找表姨夫！”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我能感覺到“表姨夫”對我體貼入微、寵溺至極，隻要是我喜歡的、我想要的，他從來都會滿足我。一方麵的原因當然是因為我本就天真無邪活潑可愛大大咧咧，而且對上有禮對下親切，始終恪守住自己的本分（想我在現代也是堪稱中年人的“殺手”啊，功力自然不能小覷）；然而更重要的是：我畢竟是“六皇子的人”，雖然他現在既未給我任何封號，又未接我到他府中，但是看他對我的用心，再糊塗的人也能感受到我在他心中的重要性。所以，聰明如顧振原，自然是不會得罪我的。
顧寒一聽我搬出了他老爹，立馬蔫兒了下來，忙說：“別別。。”
我看著他那張瞬息萬變的臉，實在忍不住，捂著嘴“咯咯”地笑了起來。他見我笑了，臉上表情一鬆，也跟著笑了起來。
正說笑著，身後傳來一個帶笑的聲音：“什麼事兒這麼高興啊？”
顧寒忙對著我身後作了個揖，道：“參見六皇子！您來了怎麼也不叫下人通報一聲呢？”
我轉過身，就看到了那張思念了千百遍的臉，一時間喜悅哀傷交織在一起，心中五味雜陳，愣在原地。
歐陽堃擺了擺手說：“這顧家我熟得像自家園子似的，還用得著下人通報麼？跟他們一問說你在這兒，我就自個兒尋了來。顧寒，你這‘六皇子’的稱呼聽著實在是有些生分，幹脆直呼我的名字好了！”
顧寒恭敬地笑著說：“這禮法不能廢，皇子的名字隻有皇上和娘娘們可以叫，微臣豈敢逾越？”
歐陽堃淡淡一笑道：“咱們從小就在一塊兒讀書玩耍，整個兒皇宮裏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既然是朋友，彼此間的稱呼也就不妨隨意些，反正這又不是在宮裏。我看就這樣，我比你大，在皇子中排行老六，你就叫我六哥好了！”
顧寒臉色一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邊磕頭邊一疊連聲地說道：“微臣萬萬不敢！微臣怎配與皇子稱兄道弟！”
歐陽堃上前一步將他扶起，無奈道：“算了算了，你就當我是玩笑話好了，看把你嚇的。你呀，哪兒都好，就是這點跟你爹一樣，處處謹慎小心。這樣吧，我比你年長，理應為‘兄’，以後私下裏你就叫我歐陽兄，你看可好？”
顧寒若再推托便是不恭了，隻得謝恩說好，這時歐陽堃才轉頭看向一直呆愣在一旁的我。顧寒見我沒有動靜，忙用手肘撞我，我一驚，趕緊作了個福，盡量壓製住聲音裏的顫抖，說：“六皇子吉祥。”
歐陽堃看著我，眼底漾著溫柔，軟聲說道：“這不是在宮裏，無需如此多禮，叫我歐陽公子好了。”
此時我已稍稍穩住了心神，點點頭，答道：“是。”
“若蘭姑娘，哦，不對，聽說你的本名叫江若芸？”
我心中微微詫異：難道顧寒沒有將我的真名告訴他？偷眼看顧寒，他一臉的理所當然。我心想歐陽堃又不能算是外人，告訴他也無妨，剛開口說：“我。。”一邊的顧寒立刻大聲插了進來：“對，江水的江，若隱若現的若，草字頭的雲。”
“江若芸，好名字！”
我心中疑惑，卻又不好當麵反駁他，心想他不讓說總有他的道理，琢磨著回頭私下裏再去問他。
歐陽堃似乎也沒發覺什麼異常，又問道：“對了，剛才你們在這兒幹什麼呢？”
顧寒瞪了我一眼，沒好氣兒地說道：“若芸拖著我陪她玩捉迷藏呢！”
歐陽堃一臉驚訝地問：“什麼？！”，接著轉向我，眼裏飛進絲絲笑意，溫柔地說：“你們在玩捉迷藏？”
我被他這麼一問，臉上不由得燒了起來，忙解釋說：“這顧府裏我最喜歡這片假山石洞，修得精巧別致，像個大迷宮，所以總愛在這兒玩。”
顧寒無奈的歎道：“歐陽兄，你可不知道我這個‘表妹’有多能折騰！這些天先是纏著我帶她把顧府上上下下逛了幾個遍，逛夠了以後又盯上了這片假山，愣是拽著我在這兒玩了三天的捉迷藏！”
歐陽堃聽後朗聲大笑起來，我被他笑得實在是不好意思了，於是心虛地小聲辯解道：“我哪有。。。”顧寒一看我那副樣子，也跟著笑了起來。
從那以後，歐陽堃常會到顧府來轉轉。有時他會跟顧寒來雅竹苑小坐，喝喝茶聽聽曲兒，偶爾我也會興起給他們唱一段；有時我們就在園子裏散散步聊聊天，我也常會攛掇著他倆陪我玩捉迷藏，歐陽堃都是興致極好，而顧寒則是叫苦不迭，因為他老是輸；更多的時候他隻是跟我碰個麵打個招呼，然後直接到書房裏跟顧家父子倆談事情。
我每天既盼望著他來，卻又害怕他來；既想見到他，見著了卻又覺得有些生疏。那種感覺就好像網戀，在網絡上聊得熱火朝天、無話不談，可真見著了麵又覺得彼此根本就是兩個陌生人，互相知之甚少，無法像在網絡中那樣暢談。
而我對他就是這種感覺。對於曾經的“莫銘”，我很熟悉很了解，他的脾氣秉性、待人接物、處事方法我都知道。而眼前這個歐陽堃，隻有一副皮囊是我所熟悉的，看我時眼底漫溢的溫柔寵溺是我所熟悉的，其他的我卻一概不知道。
跟他接觸得越多就越覺得他深不可測。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上，永遠帶著微微的笑意，卻是淡漠而又疏離，仿佛沒有人能夠走進他的內心。那笑容就好像是韓國女人的化妝一樣，除了睡覺，時時刻刻都掛在臉上，掩藏著瞳孔深處的真實。即使親密如顧寒，跟他在一起時也不常見到那笑意飛入他的眼眸。
我常常看著他的背影在想：那單薄挺直的背脊究竟承受著多少壓力、多少算計、多少哀傷、多少孤寂？自古世人隻道為君者是高處不勝寒，又有多少人看到了他膝下的那些皇子皇孫們的寂寞孤單？對皇上要逢迎奉承，對大臣要拉攏利用，對兄弟更是要提防小心，就連娶親都要考慮權勢。他們明明是最尊貴的人，卻連身為人最基本的權利——自由，都沒有。他們的世界裏沒有愛沒有溫暖，隻有欲望、權力、朋友、敵人。。。
我常衝動地想撲過去擁緊那單薄的背脊，熨熱那冰冷的心，在他全身上下每個細胞裏都播上幸福的種子。可我又總是擔心，擔心自己隻是不自量力，擔心自己還沒有能力趕跑那些寂寞，擔心自己無法捂熱他的心，擔心。。。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還不夠重。
我好想，能再多了解他一點，能再多走進他的心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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