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36 更新時間：17-06-11 20:39
覃舒渾身的力氣像是被抽空了一樣，軟綿綿的就要往地上倒，覃尹眼疾手快一把抱住了他，王芹等人上前說，“小舒，你沒事吧？”
覃舒搖頭，虛弱一笑，“這次竟然沒有昏倒。”
趙陽清說，“你這樣和昏倒沒有區別。”
覃尹抱著他放在沙發上，覃舒看大家一臉緊張的樣子，說，“沒事，就是身上沒力，其他的地方都還好。”
地上的碗連帶符紙一起消失不見了，餘子衿看見憑空消失的東西，歎口氣，“沒事就好。”
覃舒想來也是覺得奇怪，他以為他這次會暈上一段時間呢，結果沒有，倒是算意外之喜了。他對著覃尹討好地笑笑，覃尹啥都沒說，他的臉色如他一樣的蒼白，覃尹眼前還殘留著剛才看見的那一幕，很痛苦，很無助，很想讓覃舒就此放棄，想到半個月後還有一次，而且將更加地痛苦，他就恨不得殺了他自己。
覃舒說，“散了吧，別都圍著我，你們不是還得去幹活的嗎？”
王芹抱著雙胞胎也說，“小舒看起來挺好，你們都去工作吧，我來照顧就好。”
徐昊雲看覃尹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想到他們留在這裏肯定是會礙著人情侶說話。連忙帶著他們一大家子離開，其他人心裏雖然還是不放心，但是人家有親人照顧，再留在這裏說不定反而會幫倒忙，也就都走了。
範玉陽和餘子衿出門的那一刻被範父叫住了，嚇了他倆一跳，範父帶著他們上樓，覃尹根本連眼神都沒往這邊看一眼，王芹見了，與範母對視了一眼，兩人都心裏有數，範母出門去了，王芹說，“我去給你做點好吃的。”
李賢朗本來就是請了一天的假，見此，他跟在王芹的後麵，說道，“我進來幫你。”王芹回頭的時候，兩人都很默契的笑了笑。
曾幾何時，王芹恨這個人入骨，而如今，她不得不承認，他們都老了，所有的仇恨都因為覃舒這個共同體慢慢在歲月中消去痕跡，以前的王芹會拚死拚活的跟李賢朗去爭，但是她也想明白了，死人的愛她不稀罕，最重要的是覃舒，覃舒喊她喊的是媽媽，喊李賢朗卻是李叔，親疏一目了然。
覃舒想掙紮著坐起來，覃尹卻按住他的手腳讓他躺好，“有沒有哪裏難受？”
覃舒認真地覷了他兩眼，手撫上自己心髒的位置說，“疼。”
覃尹頓時輕揉上他的胸口，覃舒專注地看著他，心裏麵的空洞卻是越來越大，他明白自己的心跳很正常，可是又覺得很異常，“哥，我覺得自己好奇怪啊。”
覃尹看他一眼，坐在了沙發上，抬著他的腦袋放在自己大腿上，說道，“哪裏不舒服，跟我講。”
覃舒說，“不是不舒服，就是，怎麼說呢，很奇怪”，他輕聲說，“媽沒有出來吧？”
覃尹說，“他們在廚房。”
覃舒看著他，很謹慎地去形容自己的感覺，“剛才真的很疼，特別特別的疼，比上次還疼，我以為自己要疼死過去了，結果身上的疼痛突然減少了”，覃舒說，“那種一點一點地減少，我自己感覺啊，應該是有人轉移了我的痛苦。”
“那你現在還疼嗎？”
“呃，不疼了”，覃舒拿著覃尹手放在胸口上，說道，“你繼續幫我揉揉唄。”
“有人幫你減輕痛苦，不好嗎？”
“當然好啦，我很怕疼得好不。就是剛才那一瞬間的感覺很不一樣，我以前一直沒有跟你說，在那個世界，我的心髒並不是完整的。”
覃尹看向他，覃舒說，“以前的事情我總是記得斷斷續續，記憶裏我一直覺得我應該記得很清楚的，可是啊，等我仔細回憶起來卻是很模糊。剛才淨化的時候也是這種感覺。在那個世界，師傅將我收養後，我一直跟在他身邊，有一次師傅的仇人找上門，他趁師傅不注意搞偷襲，我就替師傅擋了一劍，那一劍剛好擦著心髒而過，可是我身體很弱，就是那一劍讓我傷的很嚴重，於是師傅就將他的心髒割了三分之一給我，所以我心髒的一部分是師傅的。”
覃尹聽了半天，手上的動作一直很輕柔，也沒有停過，隔著一層薄薄的骨肉，那顆跳動的心髒就在自己的掌下，然而竟擁有另一個人的痕跡，覃尹心裏是嫉妒的，“我吃醋了。”
覃舒一愣，剛剛縈繞的回憶氛圍頓時煙消雲散，讓覃舒哭笑不得，他雙手伸直，覃尹很體貼地低頭，覃舒便在上麵輕輕啃了他一下，“哥，我真的是愛死你了。”
覃尹現階段最受不得“死”這個字，偏偏剛從地獄受難回來的覃舒還說了，他說道，“愛就夠了，不準說‘死’。”
覃舒笑著“嗯”了一聲，嬌聲道，“哎呀，你讓人家說完嘛，不說完我難受。”
“……你說吧。”
“嘿嘿，師傅給了我三分之一的心髒後，他就能感受我的喜怒哀樂了，為這事那段時間我還老跟他吵，但是後來也就習慣了。哥，師傅不是普通人，剛才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的存在，我在想他是不是也到了這個世界，然後知道我很痛苦就想替我分擔啊，我真的感受到了。”
雖然心裏下意識地就想排斥，但是如果能夠減輕覃舒的痛苦，覃尹想，那個人真的在這的話他說不定能接受，“那你打算怎麼辦？”
覃舒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剛才感受到的瞬間他就想去找，但是從哪開始找呢，他沒有半點頭緒，“我也不知道啊，哥，你說我該怎麼辦，關鍵是我也不確定那個人就是師傅。”
“你隻是這次感覺到了有那麼個人的存在嗎？”
“嗯，心髒的感覺是忘不了的”，覃舒說，“而且就是這麼一次。”
覃尹再要說話的時候，王芹端著一碗熱湯過來，李賢朗披著件圍裙走在後麵，雙胞胎被徐家人領著帶走了，走時又是哭鬧了一番，幸好兩家夥不在，不然王芹不一定空的出手來，“之前就在燉的，現在差不多了，來，小舒，趁熱喝了。”
兩人的談話隻能作罷，覃舒特別開心地接過熱湯，躺在覃尹的懷裏美美地喝著，感歎道，“這等坐等伺候的感覺不要太好啊。”
要是平時，李賢朗一巴掌就呼下來了，但是今天卻沒有，他說，“哼，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而王芹聽了這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這一眼看在覃舒這個容易想歪的人的眼裏又不對勁了，但是他現在沒空想其他的，隻要一想到師傅在這個世界裏，他就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是誰呢，在哪呢，他該怎麼去找他？
範玉陽看著範父坐在椅子上，一連抽了兩根煙，餘子衿剛要說話，範玉陽握著他的手緊了緊，餘子衿馬上就放棄了要說的話。
範父第三根煙抽到一半，終於抬起了低著沉思的腦袋，他一眼看見兩人緊握的手，這幕場景與幾個月前的那一幕漸漸重合起來，其實自他們倆從中央基地回來之後，他就一直想跟他們倆好好談，範父放下煙，架在桌上，煙上的火星慢慢變小，化成灰滴落在桌子上。
“你們兩個在一起的事我不會再反對了”，範玉陽二人一聽這話雙雙抬起頭看向他，範父說，“現在的一切都是你們倆辛辛苦苦掙來的，就算我和你血脈相通，也不能左右你的人生，既然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範父上了年紀的聲音如同白酒，說出來口齒留香，聽的人久久回味，
範玉陽激動地起身，餘子衿也笑著站了起來，“爸，你真的不反對我們了？”
範父笑著說，“我心裏做這樣的決定還是很難受的，所以你們兩個不要得意忘形，最起碼這段時間在我麵前不要太張揚。”
範玉陽點頭，“爸，謝謝您。”
範父歎口氣說，“上次你們死裏逃生，這兩次小舒的痛苦，我都看在眼裏”，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眶濕潤，“我們已經渡過了一生最美好的時光，現在的每一刻都是貪來的，可是你們的一切才剛剛開始，如果下一刻就要死了的話，我不希望你們心裏還是怨著我的”，這是範父的心裏話，他想到，如果範玉陽幾個人真的死在那了，臨死前還沒有獲得家人的諒解，甚至還要頂著他的壓力再活下去的話，那該有多痛苦，所以他放棄了自己的堅持，但是開口說出這番話是很需要勇氣的，他掙紮了這麼久，如今說出來了，看到兩個孩子開心的笑容，心裏也舒了一口氣，雖然晚了點，但總算是糾正了自己的錯誤。
範玉陽長這麼大以來，從來沒有跟範父擁抱過，他跟範父相處的模式就是中國傳統幾千年來父子的相處模式，彼此相愛，卻總是沉臉相對對。這次，範玉陽紅著眼緊緊與自己的父親相擁，“爸，謝謝你。”
範父拍了拍範玉陽的背，這樣的動作他做起來相當的不習慣，但是心裏他是很開心的，他跟餘子衿笑了笑，餘子衿這孩子他一直很喜歡，但是自末世以來他一直沒有給過他好臉色看，說來真的是對不起。
“你們兩個既然在一起了，就要跟我和你媽好好學習，相濡以沫，白頭偕老。”
說著，他看向餘子衿，朝他招招手，餘子衿紅了一下臉走過來，他對他說，“子衿，我們家的傳統就是都懼內，哈哈，你肯定也已經領教過了。”餘子衿靦腆地笑了笑。
“子衿，你是個孤兒，但是現在是我們範家的人了，以後就跟著玉陽叫我們爸媽，我把你當親兒子。”
餘子衿眼眶頓時濕潤了，他此生所求不過是一個溫暖的可以隨時回來的家罷了，他哽咽著，喊了聲，“爸”，又說，“謝謝您。”
範父看見他們，發現他們其實很登對，也笑了笑，幸福就好，這樣才有活著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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