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209 更新時間：17-04-03 09:32
開學不久，學校規定全校學生必須早起跑早操，以增強學生們的體質。
所有出早操的學生都要到大操場集合。每個班級都有自己固定的集合位置。各班人員到齊後，在固定時間開始圍繞全校跑一周。幾十個班級接連在一起形成了一條長長的隊伍，像是一支將要出征的軍隊，看著倒也壯觀。
可跑起來就不一樣了，就見這些學生眼睛似睜非睜，哈欠不斷，耷拉著腦袋，雙肩下垂，弓著身子，步伐雜亂，估計僵屍看了都會倒吸一口冷氣。
王梓跑著跑著突然感覺會陰部墜脹不適，他被迫停下，知道自己的疝氣病犯了。複發的疝氣給了他啟發，今後不參加任何體育活動就指望這病了。要不是剛才疼，他都把這病給忘了。他忍不住哈哈大笑，發自內心感謝命運讓自己得了這麼個稱心如意的病。
男體育老師看王梓笑，覺得莫名其妙，於是停下來問：你有病啊？不好好跑操傻笑啥？
王梓說您真厲害，一下就看出我有病。
體育老師說，你有啥病？
王梓說，疝氣。
體育老師不懂醫學，隻是上一眼下一眼地打量著王梓，目光裏泄露出了他的無知。
見體育老師不懂，王梓就把他往無人的角落裏拽，嚇得體育老師連連後退，問他要幹什麼。
等兩人到了一偏僻處，王梓解開腰帶，褪掉褲子，指著襠部說，看，這就是疝氣，有這病的人不能參加任何體育活動。
體育老師端詳著鼓得像小氣球的疝氣說，不要褲襠夾氣球硬裝大奶牛，你這可能是先天發育過大，想騙我沒門兒。
王梓心想你懂個屁，跟你講這些純屬對驢彈琴，我隻需找醫生開張診斷書交給學校，從此每天早上就可以趴在窗戶上悠閑地看著別人跑操了。於是他扔下體育老師，健步如飛跑向校醫室。
體育老師望著王梓的背影苦笑了一下，自言自語：東西大顯擺可以，但不能成為不上操的理由，它不還沒墜得你跑不動步麼，看我明天怎麼收拾你。
王梓把開好的診斷書交給班主任王老師，王老師再上交到學校。自此，跑早操的隊伍裏不再有王梓的身影，這讓同宿舍的人羨慕不已。
可是王梓有疝氣病的事兒很快被傳出去。有幾個學生捧著書來到王梓宿舍，央求王梓脫掉褲子，叫他們觀賞一下真實的疝氣。也有人想出了歪點子，想叫王梓冒充自己名字到另一家開醫院診斷，以達到自己不跑操的目的。
王梓自然不會白忙，凡有求他冒名去開診斷的人都許給他各種好處。那段時間他逛完醫院逛飯店，肥吃肥喝，十分得意。
沒多長時間，班上突然多出十幾名因為患有疝氣而不能跑操的學生。為此，王老師把外科學和傳染病學兩本書翻了個遍，逐字逐句讀，甚至把書的出版商以及幾十名共同編寫的人名都讀了，也沒能從中找到一條有關疝氣可以傳染這一理論。既然不能傳染，為何班上一下出現這麼多的疝氣患者，他百思不得其解，甚至萌發了想寫一篇論文論述疝氣是可以傳染的。
早操可以不參加，但課還得要上。教室裏的王梓如坐針氈，他發現部分老師講課毫無生動可言，無非就是把文字版轉換成了語音版，照著課本給學生念。有講得好的他又聽不進去，於是沮喪、鬱悶、煩躁接踵而來。他隻得等老師點完名，然後偷偷從後門溜出去，和那些逃課的學生到校外泡網吧，打台球，逛街。
校外的每一家音像店都設有單間，交錢就可以使用。你在裏麵偷人老板不管，隻要不偷設備就行，你多大年齡老板不問，隻要付錢就行。音像店的產生，造福一對對熱戀中的男女。大多情侶無心選光盤，而是隨意摸起一本，就匆忙走進屬於二人世界的小黑屋，關門上床直奔主題。事後向老板還光盤時才發現自己選的是一本給母豬接產的科教光盤。
520宿舍隻有荀薦學習刻苦。他性格內向，不擅交際，隻有和王梓在一起時，話才多一些。
最近他從雜誌上看到幾則很有意思的笑話和一些有趣的故事，其中一件發生在他們老家的事讓他捧腹不已。
講的是他們村有個婦女挎筐雞蛋，在途徑一片小樹林時被一大漢強暴，事後大漢借著夜幕的掩護逃走。婦女站起身往地上吐了口痰說，媽的，我以為是搶雞蛋的呢。可當她去找那筐雞蛋時，一筐雞蛋蹤跡不見。悲喜交加的婦女跑到派出所報了警，顯然是為了筐雞蛋。由於婦女把案發過程講述得太過於詳細，險些被民警以傳播淫穢罪逮捕。可是婦女拍著胸脯保證不是報假案。還說自己本來穿的是條花褲子，現在身穿的是條又肥又大又長的男人褲子。民警半信半疑受了此案。結果不到半小時，案件成功告破。警察在婦女家的炕上找到了那筐雞蛋，旁邊還躺著個鼾聲如雷，酒氣熏天，身穿大花褲子的男人，正是女人的丈夫。
荀薦想等王梓回來後把這個故事講給他聽。
有幾個玩籃球的室友氣喘籲籲回來了，進屋就脫鞋。一時間，香港腳非洲腳味彌漫開來，異味如同魔鬼擾得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當時宿舍流傳一段話：一天不洗腳，蒼蠅圍你跑，兩天不洗腳，對象甭想找，三天不洗腳，全樓人熏倒。
因為怕引起眾怒，剛才脫鞋的人趕忙跑水房去洗腳，室內環境多少得到一些改善。
一個皮膚黝黑，身高一米六左右的小夥子一邊吃著泡麵一邊幹嘔著，顯然是臭腳味嚴重影響了他的食欲。他叫柳天名，性格開朗，心直口快。
柳天名抬頭看眼正聽收音機的荀薦，剛要問他王梓什麼時候回來，就見門一開，發現王梓萎靡不振地進來了。
進屋後王梓跟誰也不打招呼，脫了鞋，便一頭栽倒在床上。最近他連續在網吧裏奮戰了幾個晝夜，累得筋疲力盡。
坐在上鋪的荀薦俯下身剛要講搶雞蛋的故事，卻見王梓已經沉沉入睡。
俗話說好戲在後頭。
王梓幾乎三個晝夜沒洗腳，這一脫鞋不要緊，令人窒息的腳味凶猛地迅速地橫掃整個宿舍，就連剛才玩籃球回來的都對他退避三舍。
荀薦捂著鼻子下床，連推帶拍弄醒了王梓。
他睜眼看了看周圍，除了捏著鼻子的荀薦站在自己麵前，宿舍裏已空無一人。大家都跑出去避難了。柳天名把沒吃完的麵都扔到桌上跑了。
此時由學生組成的樓管會成員正在挨個宿舍查寢，看到520宿舍門口站著十來個人，就直接走了過去。
樓管會的人開口剛要詢問，就被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堵上了嘴。沒辦法他們忙又跑回門衛室找來幾隻口罩戴上，算是防毒麵具了。
他們戴著口罩衝宿舍裏喊：“同學，你意識還清醒麼？還活著麼？”
“睡著了，有事等醒了我到門衛室找你們。”王梓態度怠慢。
一臉很長的樓管會成員對一矮個的說：“千萬不能叫他去門衛室，他要把味道留在那裏，咱們一個星期都進不了屋。”
“對！”矮個點頭，然後又衝屋裏氣憤地喊，“能不能把腳洗洗啊？！這種行為害人害己，你！”
王梓不理會，繼續睡。
“同學，你有啥要求盡管提，隻要我們能解決的，一定盡力。”
長臉說完恨不得狠狠抽自己幾十個大嘴巴，怪自己沒事裝大尾巴狼。
“我太餓了，真的。”王梓說。
“餓了吃啊！”長臉說
“我沒錢花了。”王梓說。
長臉瞅著荀薦柳天名他們說：“你們趕緊給買些吃的！”
誰知，柳天名用鼻子哼了一聲，然後笑嘻嘻地說：“剛才跑的太匆忙，錢都落屋了，你們是樓管會，這事你們得解決呀，總不能讓我們在走廊站一宿吧？”
長臉想了想，便對身邊的一名低年級樓管會成員說：“快，盡可能滿足他的一些很不要臉的要求。”
低年級樓管會成員罵罵咧咧地走了。不一會兒捧回一盒大碗麵外加一袋腸，還算很豐盛。他把大碗麵放到地上，並警告王梓如果再有類似情況發生就扣四十分，說完捂著口鼻轉身跑開了。
見有人給買了吃的，王梓拎著洗腳盆無精打采地走出來。大家紛紛避讓，好像麵前是一頭吃人的猛獸。
洗完腳，吃了泡麵，王梓躺到床上突然覺得內心莫名其妙的孤獨。這孤獨像是置身於無疆的沙漠，浩瀚的宇宙，漫無邊際。他討厭孤獨但是又喜歡孤獨渴望孤獨，覺得這種安靜正是他想要的。孤獨中隻有自己最了解自己，覺得自己與眾不同獨具光彩。
深夜，有人打開宿舍門，進來就將背在身上的吉他摘下往地上一扔，“嘭”地一聲響，屋子裏的人從夢中驚醒，唯獨王梓依然鼾聲不止。
大家麵露不悅盯著這個人。
“哎呀，這不是張大帥麼？”一個綽號叫大狼的人揉著眼睛，“你怎麼來了？”
“給我記住，我改名了，你把大字給我去掉。這屋他媽的什麼味？有人死這屋裏了怎麼的？”張帥聲音很大，這和在班級上的他判若兩人。
張帥一直和女友在校外住。突然深更半夜回來，弄得大家不知所以然，一個個傻愣愣地看著他。
張帥瞪著眼睛說：“看個屁？沒見過地球人麼？別睡了，都起來把豬蹄子洗洗！”
“看個屁。”柳天名從被窩探出腦袋笑嘻嘻地說。
張帥一步邁到柳天名床前，用手指著他的鼻子：“你他媽的再說一遍，小心我整死你。”
柳天名趕緊把腦袋縮進被子裏不再作聲，來個好漢不吃眼前虧。
張帥開始收拾自己的床鋪，東西被他扔得滿地都是。之前他的床被大家霸占了，成了公用垃圾箱。上麵亂七八糟地擺放著箱子，書，籃球，衣服，以及好多天沒洗的襪子和內褲。甚至襪子和內褲底下還放著不知是哪個家夥吃飯用的鐵飯盒。
大家麵麵相視，都對他的粗暴舉動極為不滿。
鋪好床後張帥給母親打電話：“媽，為啥非讓我回宿舍，我差點死在這屋你知道麼？”
“怎麼了寶貝，他們追到你們宿舍去鬧了？”他母親擔心地問。
“你知道什麼？這宿舍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沒空調，沒電視，沒冰箱，沒大床，有滿屋子的臭腳丫子味兒，有呼嚕聲跟豬似的，簡直就是難民營。”
“誰讓你和校外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打交道了，回宿舍和大家住在一起安全，你要學會適應環境，好好學習，畢業後考個醫師證，將來也有所作為。”
“考僵屍證吧，就等著給我收屍吧。”張帥氣呼呼地掛斷電話。餘怒未消的他一眼看到地上吉他，上去就是一腳，吉他成了報廢品。
柳天名從被子的縫隙中看到張帥的一舉一動心想：見過驢的，沒見過這麼驢的。
大家這才知道：原來這小子才是真正的難民，在外麵惹了事，回宿舍避難來了。
張帥發了一通脾氣後，一屁股坐到床上，像泄了氣的皮球。聽見王梓的呼嚕聲，他更加厭煩，於是抬起腳踢了幾下王梓的屁股。
“哎，哥們。”柳天名又從被窩裏伸出腦袋，“打呼嚕這小子驢脾氣，他驢起來咱們都得遭殃，前天他和荀薦就為爭搶上廁所的事打起來了，他扒掉老荀褲子，差點沒把老荀的小雞雞咬掉，太邪乎了，我們都不和他玩，這個人平時玩玩就揚沙子。”
大家聽柳天名白呼都強忍著樂，誰都清楚他在滿嘴跑火車。
不過張帥還真就消停了，真是神鬼怕惡人。他轉過身打算上床睡覺，腳又踩到被他踢壞的吉他上，他撿起吉他順手扔向窗外。
“哪個小王八羔子扔的，差點砸到老子。”樓下傳來門衛的怒罵。原來每天晚上門衛都要在學生關燈後圍著附近走上一兩圈再回去睡覺。剛才巡邏恰巧路過520樓下就發現有人亂扔雜物。
大約過了兩三分鍾，張帥覺得樓下不會有人了，於是他解開褲子，食指和中指夾著他的寶貝，站在窗台上飛流直下好幾尺。
突然，一束手電強光鎖定張帥的襠部。門衛高聲喊：大胡子同學你怎麼吐了？是不是又喝多了？把頭縮回去，別他媽的掉下來。不知老大爺是眼神不好還是有意的罵人。
後來大家都背地裏叫張帥大胡子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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