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22 更新時間：17-06-29 22:53
深夜整十二點，或該叫淩晨零點。
這個時間的交接點，是一個人一天中最混亂的時刻。正如此時的靳嚴，混亂得真想把手裏的辦公的手機扔出去。
前呈略。
什麼葉英什麼的無外乎是他此時混亂心情的根源。
然而在他開始自己的任務的時候，馬哥卻沒有出現，而馬哥是由趙尹聯係的，說明趙尹在收到約定的暗號之後並沒有成功聯係到馬哥，又或者就是趙尹自己出事了，這讓他更心煩意亂。
如今他隻和海格瑞上了默裏派來接人的黑色保姆車，說明原本該有一個地頭蛇網絡保護的他們，如今隻有羅伯特小隊的對本市還算陌生的七人眾跟著。
並且，這七個人有可能全都是對方的奸細。
這是最糟糕的情況，若是，哪怕隻有一人是對手的奸細，他們，靳嚴、海格瑞、趙尹、馬哥和非奸細的小隊成員，便全部都有可能已經被默裏掌握。
靳嚴之所以能穩住自己，撐到現在，隻是因為他還活著，並且因為活著，所以僥幸地希望著，就算有奸細，在幾乎全是老奸巨猾的臨時組成團體中，默裏也還沒有掌握到關鍵證據。
加之，此時，兩個人都被黑色頭套蒙著頭，靳嚴對去的方向路線有九成把握，然而海格瑞卻是一無所知的，而兩人的手機也早就上交。除非羅伯特的追擊小隊能偷偷跟上，否則，在無法聯係外界的情況下，他們連最後的保鏢都沒有了。
靳嚴的心情真是糟糕得不能更糟糕了。
不久後，車子從南城郊出了城，卻沒有一直往南開出去，聽見樹林的沙沙聲，靳嚴起初估摸上去默裏選擇了隔壁城，或者兩城中間的無人地帶。一段時間後，車子漸漸緩了下來，一直在腦海裏繪製路線圖的靳嚴心中咯噔一下！
雖然車子沒有抄最近的路線，並不是為人熟悉的感覺，但靳嚴還是一下子便知道了車子停下的正確位子——這裏是小陸離開大小二楊所在的公司前處理的那片林子！也就是那片讓小陸“被毀約”的林子！
這是巧合嗎？這裏雖在公路旁，但內部深入叢林，可達性高又沒有人會來，確實是個可以聚集較多人秘密行事的地方。
或還是誰的設計？是葉英為了自己的任務選了這個地方？是楊俊逸跟誰又做了不得了的勾當？還是默裏看出了什麼端倪而故意挑釁？
靳嚴絞盡腦汁去想，然而線索和聯係實在是少得可憐，早已亂了心神的他連一絲對策都沒有。
等車子開入深處，靳嚴和海格瑞才被摘下了頭套，開車的示意他們自己下車。
下車一看，雖然不在鐵皮的圍欄外看進來，一下車就是山林腹地，那山體也比他最後來那一次挖空得更多，且每次來都是還有光線的時候。但就是這樣的狀況下，他還是憑著記憶和一直在使用的辨認技巧，一眼就認出了這裏就是那片林子。
那片第一次遇到小陸的林子，也是第一次讓小陸麻煩不斷的林子。
靳突然嚴開始覺得，一切都不是偶然……可若不是偶然，那又是有誰在背後操縱這一切？
師父嗎？
想到此，他又自己的這樣的想法感到荒唐可笑，學了小半輩子的偵查理論，如今一點兒證據都沒有就在想這些亂七八糟的。
若是師父，才不會這麼迂回……
“嘿！你們！”
囂張怪味兒的不知哪國語言傳來，靳嚴分辨了足夠久才理解出，那是帶著濃厚地方音的英語。他回頭一看來者何人，卻見是那個雇傭兵的頭子，從後頭沒有砍的林子裏走了出來。輕裝上陣，拿了個手電筒就來接靳嚴和海格瑞這個眾所周知的危險人物。
靳嚴當然不信對方什麼準備都沒有，在對方身後的林子裏，肯定已經埋伏下了他們信賴的防線。
更何況，可能跟隨海格瑞而來的羅伯特一行人裏也有他們的內應……
靳嚴看看海格瑞，後者神情淡定，全沒有一個殺手暴露在對手麵前大概會有的緊張。之前靳嚴還品論對方是躲在暗處的，如今看來，海格瑞倒不慌，隻是看上去像在謀劃什麼的樣子。
三人各懷心事往林子裏走。傭兵頭子走在前，全沒有管後麵兩人有沒有跟來，也不怕會進來個臥底似的。後麵的兩人明明是一起來的，相對的感覺卻要陌生上幾分。
走到中途，似乎是三人的思考競賽有了冠軍，走後頭的大塊頭走快兩步向傭兵頭子靠了過去。
“嘿，本，小斑比！”
突然的稱謂讓被叫的和非被叫的都一陣驚愕。叫人者隻向非被叫者投去一個眼神，便向被叫者走去。
“真的是你嗎，斑比？”海格瑞熱情道，“我差點要以為我是認錯人了！”
“叫我本就好了。”本將信將疑，而麵對這樣一個陌生人，疑的成分自然要大點，他道，“你是誰？我不記得我見過你。”
“我是格雷，歐你當然不記得了！”海格瑞稍顯失望，“在亞歐聯合訓練營的時候，你是眾所周知的明日之星，我那時候隻是個普通士兵而已，雖然大家在篝火旁聊過天，但在那麼多人裏，你記不住我也是正常的。”
本被話當年，似被牽起了些許惆悵，但很快將可作破綻的情緒收了起來，道：“確實啊，可是誰能想到，當年那個意大利的士兵，現在會在這個這麼不同的國家給一個有錢的太子爺打下手呢？”
海格瑞無奈一笑：“不，是保加利亞，看來你是真的不記得了。”
說是“不記得”，靳嚴卻聽得明白，這分明是本在算計海格瑞，而海格瑞巧妙地避了過去。這種事情旁人大概沒辦法在短時間內突然就做得出來，也隻有這個擁有記憶宮殿，並且能夠簡易存取記憶的人能夠做到了。
哼，保加利亞？
靳嚴看那海格瑞的有色隱形眼鏡和假發，好像還真有點兒意思，看來對方是有備而來的。雖然不是找個隱秘的位子偷殺，這樣的偽裝也和迷彩服一樣，讓他本人藏在了表象之後。
格雷先生？怪不得不緊張了。
“退伍後我加入了老美的私人保鏢集團，後來受雇於靳先生的父親，近來應靳老先生要求，過來保護靳先生。雖然曲折了些許，但終於讓我們有緣能再見麵了呢！”
“看來我們很有緣分。”
“是呢！誒？那次同在訓練營的戰友還跟著你嗎？幾次見麵隻能認出你一個人，其他人我是太陌生了。”
“這就要你自己來認了。”
“那好啊！”
“……”
兩人你防備著我，我防備著你地嘮叨著往事，一路走到了一處河流的穀地。
靳嚴觀測四下的地形，仔細辨認後，在記憶中翻出了一張圖紙，恍然大悟：這裏不就是一開始因為“砍伐或不砍伐”的問題搞得小陸被前公司為難的那片自然林的範圍嗎？當時調查“楊俊逸”的時候，他曾看過圖紙一眼，沒想到竟在這時又派上了用場。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為何從葉英出現以來，一件件事就向小陸鋪天蓋地而去？
他不禁開始懷疑，自己那個時候曾幫助小陸，讓自然林得以保存，到底是幫了小陸，幫了別人，還是害了小陸，妨礙了別人。
“怎麼了？不像平時的你。”
三人繼續前行，走向河邊時，海格瑞大概看出了什麼，忽的這麼小聲問道。
靳嚴重拾一個“二世祖”該有的模樣，壓著聲音道：“我平時是怎樣的你又知道？我親愛的格雷先生！”
海格瑞低頭看看鞋麵，道：“我一直會記起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在酒店，我房間門口，那樣自信滿滿的，似乎才是你。”
“我現在也自信滿滿啊！倒是你……”不讓海格瑞有機會繼續問下去，靳嚴道，“裝得真像。”
“謝謝誇獎。”
隻可惜，裝得再像也沒什麼大用處了，若羅伯特小隊裏有奸細，海格瑞的真實身份分分鍾已經暴露給了默裏那家夥，後者再做什麼都是危險且徒勞的。
“對了格雷先生，作為你的少主，我有一個要求。”
“說吧，我的主人。”
“待會兒要是買賣不成，你就跑吧。”
“什麼？！”
這時，河邊的影子漸漸可以分辨起來，柔和的月光下，可見河邊站了不少人。靳嚴見狀甩了海格瑞，兀自向前走去，後者卻不依不撓，跟著靳嚴尾巴趕上前來。
雇傭兵們零零星星卻有僅僅有條地半包圍住中間的人，把人圍在河邊，默裏那個風衣狂站在河邊，身邊傍了一個傭兵和那個胖婦人胡翠。
其餘的便是商家們了，靳嚴熟得兩個打過炮的，其餘的則大概因為隻是見過麵，並無太大交集，隻到認得出的程度。不過可以確定的是，這些大商家都是在組織西南區的信息網絡裏的，都是能對市場經濟造成或大或小的影響的大中商家。
靳嚴好好扮演著吊兒郎當的二世祖，走近人群，特意停在了兩個打過炮的商家中間，對二人“莞爾一笑”。後二者險些沒認出靳嚴是誰，認出之後，都顯得有些害臊，臉黑著別開了頭。
在他走近後，那個傍在默裏身邊的傭兵便開始了發言，用的還是中文：
“各位大佬們請稍安勿躁，我們的貨船很快就能從上遊下來了，屆時請用我們準備的冷光燈驗貨，驗貨完畢，我們現場定價分銷，送貨上門，貨到再付款。東家清盤，低價開叫，各位大佬覺得如何啊？”
有大商人便道：“你說分銷、低價開叫，意思是貨量有限，我們得競標是吧？”
傭兵則回答：“沒錯，所以若是大佬們看中了哪批貨，那可要快快下訂，訂完即止。”
“這樣？”那個大商人狐疑道，“那敢問，這批藥裏麵，有哪批爆出醜聞的藥嗎？”
一句話道出今夜的重點，不隻是靳嚴，在場其他的商人大多也是各懷鬼胎地期待著哪批被掃地出門的禁藥。隻因是禁藥，所以讓人要麼忌憚這些藥品而不敢買下，要麼想要買下禁藥後獨占市場。
“我們總該要弄清楚，自己買下藥不是那種危險的藥品吧？”
“不瞞各位大佬，確實是有的。”傭兵道，“但我們會將這次清盤的正常藥品和那個禁藥分開要價，先分銷正常藥品，大佬們心滿意足後，我們的人就會在領各位出去，離開的各位就當今天從來沒有聽到過有‘禁藥’這一回事。若各位大佬對所有藥品都不感興趣，也不要緊，買賣是願打願挨的事情，出了這個林子，我們就當今天沒見過麵，各位大佬就當是一覺睡到天亮，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這位傭兵在幹這行之前是做推銷的吧？簡直是伶牙俐齒、八麵玲瓏，靳嚴還真好奇了這人到底是誰。
莫非……此人就是葉英的人？
如果真的是，那答案就太簡單了。
但這提醒了靳嚴，在眾多的巧合和變數中，還有一個小版塊鑲嵌在其中，而這個小版塊知道大部分自己可能泄露的秘密，說不定能成為自己得救的關鍵存在！
一想到此，他開始四下留意可能得人物。一邊找，一邊罵自己怎麼那麼蠢，在葉英交代的時候，隻知道擔驚受怕。而忘了越是危險的東西，越有被他利用的價值的這一點。
大概都得怪，所有的線索都開始和小陸有或多或少的關係吧……
“你在找什麼？”
海格瑞死皮賴臉湊過來，如此問靳嚴。
“找幫手。”
“怎樣的幫手？”
靳嚴“嗯——”著環視一周，從傭兵看到各個大商人，再從大商人看到他們的隨從，又從隨從再看回去默裏身上。不一會兒便有了一個念頭，由自己日積月累的經驗所催發而產生的念頭。
“我看默裏就不錯。”
“什麼？！”
這就是靳嚴和海格瑞最大的不同，靳嚴向來是哪裏是危險的源頭就往哪裏一頭紮進去的，越是對方有可能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越是要一頭往裏紮進去看看那刀子是不是真就那麼鋒利。任由海格瑞如何追問阻撓，靳嚴抽掉為了應付葉英而係上的領帶和最討厭的扣子，擼一把劉海，在眾目睽睽之間、緊張的形式之下，緩步走向默裏。
默裏間靳嚴走來，雙手環胸，嘴角勾起。
“嘿小家夥，有什麼能幫到你的嗎？”
開口說話的卻不是默裏，而是胡翠，先默裏一步搶到了靳嚴身前。她滿臉堆笑，臉上的脂粉在如此昏暗的情況下，還能看到掉落的痕跡。滿麵慘不忍睹，配上奇怪口音的美語卻又格外合適。
靳嚴暗自惡心了一把，後保持微笑道：“我在找一個人。”
“誰？這裏的人我都認識，我可以給你引薦啊。”
“我要找的可不是那個人的表麵，而是那個人的內裏。”
胡翠還要說話，靳嚴卻隻道這胡翠可真是默裏的發言人，從第一次見麵起就跟那會講中文的雇傭兵一樣滿嘴都是話，不想再跟胡翠糾纏，腦袋一歪，與默裏對視道：
“默裏先生，我們的約定還算數嗎？”
默裏笑意更深，手作指狀向胡翠擺了擺，讓後者挪開後道：“那要看是哪一個約定了。”
靳嚴站到默裏身側，從對方的視角看整個集合地點。如圖所料，這個地方果然是視野最好的，不僅是因為可以看到所有傭兵和大商人，也因為微弱的自然光是從這個方位照過去，比起剛才站在人群中，此處能把眾人看得更清楚。
他依偎在最危險的人身上，方言看著所有人。海格瑞的臉色可說是全場最難看的了；有些大商人對他的行為不屑一顧，有些心生疑竇，有兩個則是不敢看過來；雇傭兵們的警惕更上一層，包括站在默裏另一邊的那個——臉色真是何等的複雜且熟悉，真要用一個詞來形容，那就用惡心吧；胡翠則在他這一邊的較遠處，方才還阻攔他靳嚴的她，此刻隻露出不耐煩的表情，雙手環胸等待著貨船的到來。
他一邊看著、一邊熟稔著和默裏打情罵俏，一個個或新的或舊的疑問和擔憂浮上心頭。
直到出現忽快忽慢的閃光，如在就近處閃電了一般，眾人尋光望去，會講中文的傭兵用同樣的閃光回應，兩艘看上去普通至極的小船從上遊使了下來。
作者閑話：
米娜桑！！個咩那撒依！！昨晚完全進不來，還以為被封號了呢！（所以你也覺得你的文要被封）
雖然……一直登不進來之後就放棄了，一部分原因是存稿快沒了……（所以你就是想脫稿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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