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131 更新時間:17-06-02 14:51
黃克強被害一案,偵破起來,也真是無從下手。此時,包拯正在緩步下山,不由得將他對案情的了解,又從頭捋了一遍……黃克強,是本縣南鄉人,祖上著實富有闊綽了幾十年。他祖父在東京汴梁,也就是後來的開封,開設一家古董店,生意不錯,尤其在經營古代名人字畫上,賺了不少銀子。父親黃祖蔭自幼讀書,酷愛書畫,雖然在這兩方麵均未達佳境,但在名師指導下學會了鑒賞高低、識別真偽的本事。祖父去世之後、父親繼承家業,生意日漸慘淡,後來又得罪了權貴,一賭氣,倒賣了鋪麵房子,攜妻兒回轉家鄉來了。
在家賦閑,漸漸的虧空下來。黃祖蔭寧肯賣房賣地,也不肯賣他最心愛的那幾幅名人字畫。每隔一兩個月,便拿出觀賞一番,是他最大的樂趣和享受。這個習慣延續了好幾年,直到他四十五歲臥病之後,才中斷了。
黃克強從小受其父嚴格管教,成年累月、一天到晚地坐在書桌前。不管你心猿意馬,反正你這個人總得坐在這裏一動不動。父親臥病之後,他已經十六歲,一下子就像開了閘門的洪水,肆元忌憚地橫衝直撞開來。開頭隻是瞅個空子溜出去,呼朋喚友、吃酒作樂,繼而賭錢,到他十八歲那年,竟玩到勾欄院去了!母親耳邊聽到了一些風聲,也不敢告訴其父,隻是忙著為他張羅娶妻,以為這樣就能攏住他的心了。哪裏知道,家花沒有野花香,不管用。
二十五歲那年,嚴父命他去府裏趕考。其實也知道,若想他兒子榜上有名,不啻癡人說夢:隻不過是讓他經曆一遭,為三年後再次應試,不致心慌暈場,做個準備而已。萬沒想到,他竟考中了!不管是祖上積德,還是瞎貓碰上死耗子,反正他黃克強成了本縣自有縣誌以來的第一個孝廉。
他父親驟聞喜訊,差一點樂死!
過了四年,黃克強在老父一而再、再而三的催促下,赴京應試、考取進士。這幾年來,他家的沒落、衰敗景象已經相當明顯了。為了給兒子籌措盤纏以及到京後吃住等花銷,黃祖蔭一狠心賣了六十畝地,幾乎占了他的二百畝地的三分之一!
不料,兒子走後的第三天,久病在床的黃祖蔭竟然去世了!
黃克強在京城住了三個月,名落孫山,身無一文地回來了。到父親墳上痛哭一頓,“啪啪”地連著掮了自己幾個耳光。從此以後,閉門不出。俗話說“江山易改、秉性難移”,黃克強終於沒能管住自己,過了不到三個月,便又花天酒地起來。幾年下來,家產被他折騰得差不多了。母親的數落、妻子的埋怨,自是不必說了。他索性到外邊尋開心去,常常一走就是一兩個月,回來幾天,也就是兒子還搭理他,父子倆說上幾句話。
這時,黃玉丹已經十四五歲了,勤奮好學,吃苦耐勞、沉默寡言、性情剛毅。祖母時常對兒媳說,這孩子勝過其父其祖,如果家業有朝一日複興的話,唯一的指望就在他身上了。
前年春天,黃克強在外邊遊蕩了好多日子回來了。顯得格外興奮,得意洋洋地告訴母親、妻子,不用愁眉苦臉,要不了多久,他就會發財的!可是兩三個月、半年過去,不但沒發財,連隔日之糧,都難已為繼。一天起晌以後,黃克強穿戴得略微齊整一些出門去了。
將近傍晚時,突然下起一陣大雨。雨後,玉丹同母親正在門口柴垛裏抽些幹柴,準備好歹煮點粥吃,忽聽老遠有人呼叫,刹時間,本村的趙大伯趕著一輛小驢車來到麵前,車上躺著一人——是玉丹的父親!母子慌忙把他連抱帶拖弄下車,隻見他麵色青白、鼻口有血,已經說不出話,一隻手又是抓胸又捂腹,另一隻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便斷氣了!
趙大伯說,他去十五裏外,趕個大集,賣了頭豬。眼看大雨將至,正想到路旁的大樹下避一避,猛見那裏躺著一人,近前一看,竟是本村的黃孝廉!身旁還有吃剩的熟雞、酒壺、兩雙竹筷。看樣子是中了毒,便趕緊拉他回來!
祖母萬分悲慟,當晚便臥倒不起,第二天也一命嗚呼了!這是包拯到此上任後接手的第一宗案子(範世儒失盜案等是前任移交下來的),自是用心盡力地查辦。黃克強出門時,身上一文不名,這酒菜當是另一人早已買好,下了砒霜,蓄意毒死他的了。凶手是誰?是何動機害死這一落魄的中年書生呢?
包拯派了幹練的捕快到縣城的兩家妓院、三處賭場,明察暗訪,紛紛回答說:“黃克強有一年多沒露麵了;”“有半年多沒見著他了。”同時,也到酒肆、飯館,出示酒壺找人辨認,查詢當天或前日有什麼人購買熟雞等等,各種途徑都走遍了,均無半點線索可尋。
包拯對黃克強臨死時“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這一舉動,曾煞費苦心地研究了多次,可是終於也沒能從中得到什麼啟示。
包拯回憶著、思索著,慢慢地走下山來。到了村裏保正家後,見張龍還沒有來。估計一定是在追拿魏大刀的過程中遇到了麻煩,會不會有什麼危險?要知道那種亡命徒,會以死相拚的啊!正在包縣令為下屬擔心憂慮的時候,包興進來了。包興悄悄地告訴三叔:方才他在門口玩耍,一名老乞丐招手叫他,走過去一看,是趙虎化裝的!是張龍派他來的。原來魏大刀下山以後,恰好是往縣城方向走的。張龍已將他拿住,並關進了衙門。在緝拿撕扭當中,張龍的腳腕子崴了。故而,就派趙虎和馬漢化了裝,分頭溜進村來,待到夜晚,埋伏在明月庵附近,單等凶手再次出現,一舉將他拿獲。以上這些是張龍命趙虎稟告老爺的,請老爺盡可放心前去鄰縣,這裏的事一應由他們辦理。
包拯深深慶幸有張龍這麼一位辦事認真、細心能幹的捕頭。當晚在保正家借宿,早早睡下了,準備明天一亮,便上路去見範公。他預計,此去會有收獲。萬沒想到收獲大大出乎意外,使他對案情的了解,有了一個突破性的進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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