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496 更新時間:17-06-05 08:43
明月庵門前,民工早已到齊了,有的帶鎬、有的帶鍁,一堆一夥地閑扯;坡下看熱鬧的男女老少,比民工多兩倍還不止。未時已過,大家正等得不耐煩了,包拯才裝作怒氣衝衝地走來,他與張龍說了幾句,張龍提高聲音向眾人宣布:“今日除了民工以外,禁止閑人進庵,因為裏邊地方不大,你們進去看,他們就無法掄鎬揚鍁了!縣衙決定,明日在此公審本庵小尼度厄,有願來觀者,請於辰巳相交之時到此!”
看熱鬧的人們聽了之後,議論紛紛地散去。張龍取出鑰匙開了門,將民工分為幾組幹活兒。因屋裏太窄,東西廂房各二人,佛堂三人,其餘全在院中,十二人自東向西,六人自西向東(因為西邊栽有四棵半大不小的樹,占了不少地方)。一字排開,向前推進。地要掘得深,進度自然慢,開始得晚,天又黑得早,也就幹了一個多時辰,便停了。包縣令命保正向眾人宣布:明天公審之後接著刨掘。
民工還在收拾工具,縣令和捕頭便騎上馬回縣城去了,因為明天一早還要趕回來。其實,這一切都是故意做給人們看的,以便傳揚開去,使藏在暗處的黃玉丹知道。衙門裏的人都走了,明天不僅要繼續在這裏挖掘,而且還公審小尼姑——這就是包拯在三岔路口想出來的促凶手早日出現的辦法。
回到縣衙,吃過晚飯,包拯叫來張、趙、王、馬四捕快,命他們悄悄去至鹿峪村,分別在明月庵、坡頭裏正家附近埋伏下來,準備緝拿黃玉丹。按照包拯的估計,今日夜裏,這個年輕人必然出現。可以說,包拯此計比寫在紙上還準!然而,是救人還是取物,則不敢肯定了。因為,他與度厄的關係,究竟到了何種程度,仍是不得而知。
四位捕快領命而去之後,包拯命包興去牢裏通知獄頭兒,把魏大刀提來問話。包興一梗脖子,說:“依我說,還是早點歇息吧,看你眼角起白,嘴唇起泡,這幾天跑得都上火了!”“我知道,可事情擺眼前,硬拖著不辦成嗎?”——包拯本打算簡單地問一問這個潑皮,若是沒什麼大事,就放走算了,哪知道,一問還真問出好些地地道道的幹貨來!
問他為什麼從京城跑這麼遠的路,特意來找尼姑庵?他說,找尼姑並不是有什麼邪心歹意,而是為了打聽一個人,這人名叫何大勇!何大勇欠他十兩銀子,好些年了也不還,費了好大的勁兒也沒找到何本人,就想找他相好的打聽打聽……
原來,這個魏大刀是開封城裏的一名無賴。沒錢花,便找別人討借蒙騙;有了錢,吃喝嫖賭什麼都來。有一年,他在妓院裏結識了一位財主秧子,名叫黃——克——強!黃克強是來京城趕考的,想找門路送禮,無奈人生地不熟,搓手嘬牙花管什麼用!於是,魏大刀便把他引薦給了禮部尚書(即主考官)趕車的何大勇。
前些日子,魏大刀在街上被禮部衙門三名差役堵住了(他曾同其中一人結有仇怨),揍得他鼻口出血,還不算完。過路的何大勇實在看不下去,便上前製止,那三人都認識何把式是尚書大人禦者,不敢不聽,就說了幾句場麵話走了。魏大刀對何大勇自是感激不盡,幾次請他下館子,逛窯子,便這樣交上了朋友。當時,何大勇年已三十好幾,還沒有娶上媳婦,在老爺麵前自然是唯唯諾諾,還是那副誠實憨厚的樣子;其實,心頭上那股怨氣就不必細講了,甚至可以說是他後半輩子性情大變的開始。
魏大刀算是中介人,許多條件都是他提出來,雙方認可的。商議結果是:何大勇先向老爺遞過話去,經老爺默許之後,再引黃克強去府上麵謁尚書大人。何大勇的事兒到這兒就算完了,以後的事兒與他無關。為此,黃克強付與何五十兩銀子作為酬勞。引見之後,何大勇非要拿出酬金的一少半、二十兩銀子給魏大刀,大刀講義氣、又好麵子,堅決不要,最後說:“就算我在你那兒存著吧。”
過了幾年,魏大刀徹底的潦倒了,吃喝無著落,忽然想起來,何大勇手裏還有他二十兩銀子呢?這時,何已離開範府,回老家了。魏大刀經過好幾道周折,才在百花山北邊的一個小村裏找到了他。不想,他當時手下正緊,媳婦生了個假小子兒,還沒出滿月呢。魏大刀在他家裏住了兩天,一個偶然的機會,竟然看到這位產婦大嫂是個光頭!尼姑?大刀問起他的好哥們兒,何大勇點了點頭,說並沒有娶妻成家,隻是同這個尼姑私通,不想弄出了孩子。第二天,魏大刀走的時候,何大勇隻給了他十兩銀子。
這又過了十幾年,魏大刀為討回那十兩銀子,再次找到山北那個小村,不料何大勇早已搬家走了,誰也不知他搬到何處,怎樣才能找到呢?魏大刀想起了那個尼姑……
魏大刀被獄卒帶下去以後,好半晌,包拯仍是怔怔地坐在那裏,雖然他身子一動不動,腦子裏卻像開了鍋似的。看來,他原來那個朦朦朧朧的感覺——三宗案子實際上是一宗案子,越來越清晰了……正在這時,小包興端來一盤切好的水靈靈的脆蘿卜,給老爺吃了敗火的。二人吃著閑聊,包興說他方才上街買蘿卜的時候,遇上何大勇家那個小廝了,東家派他來買老鼠藥——包拯聽到這裏,心頭一動,陡地用手勢打斷書童的話,刹那間,腦子裏閃過了幾個想法。別的先不講,隻說他會不會聽到魏大刀被捕,女兒將被審訊的風聲,畏罪自殺呢?單憑這一點,也得馬上捕來嚴加看管,於是立即發出傳簽,派上兩名公差,套上一輛大車,趕去何大勇家了。並且告訴獄頭兒,拘來何大勇之後,不能將他同魏大刀關在一個號子裏。
何大勇自是手到擒來,不必細述。單講張龍四人悄悄地摸進鹿峪村時,已是二更天了。張龍和馬漢,躡手躡腳在坡頭裏正家附近匿了起來。
夜空中不時的雲遮月,平添了神秘氣氛;遠處偶爾傳來一兩聲狗叫,更顯得靜得瘮人。各家都睡了,隻有裏正家的西屋還亮著燈,大概是度厄還沒睡吧?張龍似是聽到了一點輕微的聲響,接著便見一條黑影出現在裏正家院牆拐角處!估計馬漢也會看見了,方才他已經一再叮囑這個毛躁小夥子,不聽到他的口令,絕不許輕舉妄動。院牆不高,隻見那人一縱身便越過去了。張龍剛要站起身跟過去,裏正家的門輕輕地開了,那蒙麵人探出身來左右看了看,然後抽身返回,不一會兒便挽著度厄悄悄走出來,張龍大喊一聲衝了上去!隻見小尼姑猛地推開那男人,叫道:“你快跑,別管我!”她自己反倒迎了上來。此時,馬漢與那男人抽刀交手,張龍將尼姑撥開,越過去,二打一。那男子眼見不支,便伏身用地趟刀法向馬漢殺去,就在馬漢閃身時,他一個“鯉魚打挺”,躍起便跑。哪知前麵又來了兩名捕快,便急忙斜插過去。趙虎奔過來,一腳將其踢倒在地,四人圍上捆綁拉起,揭下蒙麵一看,果然便是黃玉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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