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49 更新時間:17-07-23 10:00
八
包公從劉氏家出來,心裏別提多高興了,總算將宋月貞、赫老五、杜守業三人之間的瓜瓜葛葛,摘捋得比較清楚了。可是,剛一進了衙門,就給他來了個當頭棒喝!
原來,吏部、刑部先後派來專差,各送一份公文,兩文內容卻是一致,都是查問知縣陸士明被害一案的進展情況,字裏行間均有些責難包拯破案不力、進展緩慢的意思。
包公頓然醒悟,歸根到底還是盡快查明審清陸士明的案子最為重要,將宋月貞案查個水落石出,也無濟於事。又一想,不對。且不說宋月貞、赫老五一案與陸士明被害可能有關;即使無關,老百姓的案子,就不是案子嗎?冤獄會使邪惡猖狂、世風日下,會使怨聲載道,社稷不穩!
但是,無論如何,應當承認陸知縣被害一案至今還沒有眉目。就是赫老五、宋月貞一案也還有許多疑點無法解釋。
去尋找杜守業屍體的縣裏捕快當晚就回來了,說下遊漁民沒有發現過漂屍。今天中午,張龍、趙虎也回來稟報,他們下去百多裏,沒有聽到自河中救人上來的傳聞。
包公考慮到,假如杜守業真若還活在世上,一個月了,他該回轉家鄉來的呀!嗯……也不一定。
翌日上午,包公由張龍、趙虎等人陪同,來到杜家莊,他要找杜小元問一問,杜守業投水之時,可望得見遠處有大船停泊?杜守業所雇用的是何人之船?另外,還想打聽打聽,杜守業可有親友住在外地?
這已是第二次來找杜小元了,也就不必再經過保正、裏正,而是徑直來到了杜家大院。大門虛掩著,推門進院,門房裏沒有人,往裏走,上了北屋台階,才看見屋裏兩個人正在對飲。魚肉滿桌,兩旁坐著保正和杜小元。二人都已喝得七八成醉,直到包公等人進了屋,他們才發覺,慌忙站起致禮讓座。
保正大概是怕在知府大人麵前酒後失態,便找個借口,告辭走了。
包公見他二人那種狼狽相兒,開始覺得又可氣又可笑;緊接著頭腦裏便電光石火般地轉了幾道彎兒:由他二人的曖昧關係,想到杜小元䞍受財產後在縣衙辦理契約等事的順利;又由此想到宋月貞半夜在獄中自盡的消息一早便傳到了杜家莊;由杜小元與柴天波的關係,又想到了縣丞丁邁與柴府的密切來往……
包公坐下假作很隨便地問道:“你這裏經常是高朋滿座吧?”
“是,是。啊,不、不,沒、沒什麼人來。”
包公:“你說的不是實話,俗話說‘窮居鬧事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嘛!你如今發了財,你那好朋友不來祝賀祝賀?”
“我認識的人倒是不少,可稱得上好朋友的還沒有一個。”
“那柴天波沒來過?據我所知,還不隻一趟呢。”
“柴、柴……您說的是柴大衙內吧?”杜小元倏然變得臉色煞白,哆哆嗦嗦地說:“人家,人家是貴人,怎和我是好、好朋友?您老,取笑、取笑了。”
包公一瞪眼:“不是好朋友,他能借給你一百多兩銀子?!”
——其實,包公隻知道這麼一點兒,巧妙地用上了,還真管用,使杜小元摸不出深淺,不敢信口胡說了。
“啊,啊啊,請您稍等。”杜小元為了岔開話頭,慌忙走到門外,呼叫來人泡茶、收拾餐桌。
拖欠賭債,也是尋常事。杜小元本可以實話實說,應付過去;為什麼一提到柴天波,竟嚇得臉白了?這裏邊十有八九有些緣由……包公正思慮間,張龍走過來,指著一把太師椅子給他看——椅子背上有一處斷了,而且還是新碴!再看對麵那張椅子腿上,也有一處硬傷。
莫非不久前,這屋曾發生一場打鬥?
這時候,杜小元帶著一女傭進來,將碗盤裝入食盒提出去了。
包公鄭重地問杜小元:“柴天波來過幾次?”
“三四次吧,不不,兩次,兩次。”
“本府正式問話,你一定要如實、準確地回答。你說,他來這裏做什麼?”
“這,這個,要賬唄。頭一次,我沒有準備;第二次,我就全部還給他了。”
包公:“你就那麼痛快?沒有爭吵、沒有動手打起來?”
“沒有、沒有,欠賬還錢,理所應當的嘛。”
“好。這可是你自己講的。”包公沉吟片刻,突然發問:“你認識赫老五嗎?”
“啊,認識,不不,不認識。也可以說是認識,見過三次麵,沒、沒說過話。”
包公命他將這三次見麵的詳細情況,如實講來。杜小元說:“第一次,我在村外玉米地屙完屎,站起來,望見大道上停著一輛車,車旁有一男一女說話,女的就是我弟妹宋月貞;她同那車把式,一邊說話一邊抹眼淚。定是男女私情,這還用問嘛!我抽身便往村裏跑,絕不能讓我弟弟戴綠頭巾呀!守業一聽這事,抄起根扁擔便追去了。先是守業打了那車把式(後來知道那人名叫赫老五)兩扁擔,那人沒還手;打第三下時,那人抓住扁擔,擰著守業胳臂拋進了路邊的泥塘。守業爬上來,回家拿把鋼刀要去找赫老五拚命!沒想到剛要出門,被他爹截住了,狠狠地訓了他一頓。
“老爺子說:‘不準出去,除非你拿刀先把我捅死,踩著我屍首過去。好漢子磕碎門牙往肚子裏咽;老虎要吃人先假裝打盹兒。要出氣、要報複,辦法多著呢,何必非把自己的命搭上?放下刀,回去。’守業把刀往地上一摔,猛捶胸膛,嗚嗚地哭起來。”
包公:“這是你第一次見到赫老五,那第二次呢?”
杜小元:“第二次,就在上月初,宋月貞氣死公公、溺死兒子那天晌午。我在二叔屋裏,聽見院裏吵嚷,原來是赫老五從月貞屋裏出來迎麵遇上守業……這些,上次我不就對您老講過了嗎。”
包公“嗯,那第三次呢?”
“第三次,就,就……”杜小元慌了神,結結巴巴地說:“啥個第三次,就見他兩次,兩次。”
趙虎一瞪眼:“你敢耍賴!”
包公冷笑一聲:“你不講,我替你講。第三次不在別處,就在這間房內。不但見過麵,還動手打起來!”
杜小元登時張口瞠目、臉色如同白紙,半晌才說:“沒,沒有,真的沒有。”
“沒有?”包公指著兩把椅子:“那麼,我問你這是怎麼壞的?”
“這,這我可不知道。我們搬進來還不到一個月呢。”
“正是啊,你來看,這椅背是新碴,那腿上也是新碴,可以斷定。破損必在十二天之內!你自己好生看看!”包公說罷將椅背扳個半斜,使椅背對著門口,不料,就在這一扳之際,忽有一線亮光閃過;再一扳,又閃了一下子?包公低頭一看,椅子扶手上,有一黒褡布,褡布上插著一根針。顯然,就是這根針在陽光下映出一線光的——這褡布必是杜小元方才喝酒喝到酣處,又燥又熱,解下來順手搭在此處的。
正在此時,杜小元媳婦端著茶盤進屋來。放在桌上,聽見包老爺正問丈夫褡布上為何藏著一根針,她回頭一看,登時雙手一拍樂起來,說:“啊呀!這可怨俺,上個月吧,給他做這褡布,做著做著。針丟了,哪知落在這上頭!”
包公麵色肅然,目光凝滯,腦海裏波逐浪翻。他已斷定先後勒死赫老五、陸知縣的凶手,不是別人,就是這杜小元!凶器就是這褡布。被害二人脖頸上共同有的一線劃破處,原先以為是手指甲劃破的,錯了;就是這根針造成的。
褡布粗厚,係在棉袍外麵自是覺不出裏邊有根針,可使勁兒勒緊在脖頸上,針芒便透出來了,被勒者再一掙紮,極其容易劃破微細的一道,不詳加察看,是很難發現的。
包公當即便對杜小元夫婦分別審問,但是二人皆是一口咬定赫老五從未來過;更不必說縣太爺了,什麼微服、官服的,根本沒見過。看來,事先早已串好了口供。於是,隻得將二人押回縣衙。
進城的時候已經傍黑了。飯後,包公正在考慮明日升堂審訊杜小元夫婦之事。誰個先審,誰個後審?以何為切口?公正地講,杜小元的一些說詞,也確有一定道理。首先,作案緣由難以確立:他同赫老五無怨無仇,為何謀害?赫老五蠻壯有力;杜小元瘦小枯幹,即使有她媳婦相助,也絕非赫老五對手,更別說生生地將其勒死了!再者,將屍體弄到十裏外,吊到樹上,這更是杜小元難以做到的……正在這時,張龍進來說,馬漢有要事稟報,包公立命來見。
馬漢進屋之後,免去一應禮數,急忙直說正事。說傍晚時分,他和柴天波正在南門裏的一家飯館裏吃飯,看見包大人和張龍等行過,後邊還押著男女兩名犯人。柴天波臉色倏然大變,找了個借口便匆匆走了。馬漢見他形跡有異,便悄悄地遠遠跟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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