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14 更新時間：08-06-21 16:27
那一夜，顏沁嵐做了個很奇怪的夢，覺得自己好像掉進了深淵之中，一個縹緲的聲音告訴她，此行的最終目的地，在唐朝。
長安回望繡城堆，山頂千門次第開。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
——杜牧《過華清宮》
“玉環！玉環！”天空剛剛露出一絲陽光時，楊玉環便聽到了門外有人在喚她的名字，她知道，那人一定是這楊府的管家——白叔，他是個已經上了年紀的老人，大半輩子都在這楊府中勞碌，也就是她三叔——楊玄矽的府邸。
楊玉環，生於開元七年生於蜀郡，父楊玄琰，是蜀州司戶，曾祖父楊汪是隋朝的上柱國、吏部尚書，唐初被李世民所殺，10歲時，父親去世，於是她便被寄養在洛陽的三叔楊玄矽家。可是在三叔家，楊玉環並不算是真正的小姐，因為三嬸和姐姐們時常將她喚來呼去——盡管她和她們一樣能夠學習舞藝、樂器。
隨著時間的流逝，懵懂青春的小女孩逐漸出落得婷婷玉立，豐滿動人。倘若一切沒有發生，那麼她或許能夠平平靜靜，普普通通地過完她的一生。可是，命運之神是不會忽略任何一個人的，沒有悲，喜，從何而來？
顏沁嵐睜開雙眼時，自己斜倚在床邊，卻已穿戴整齊。眼前的所有景象告訴她，她真的到達了唐朝，隻是事情有了些為妙的變化：她忘記了自己來此的目的；同時，她得到了所有屬於這個身體的記憶。直覺告訴她，她暫時被封存的記憶中，有很重要的人和事——至少對她來說，可是究竟以後的路要怎麼走，她，不知道。
“白叔，怎麼了？”她迎出去，努力讓自己與以往無異。
“是這樣的，鹹宜公主將成親的地點定在了洛陽，李大人特地前來囑咐要楊府挑大梁，經過商量，決定由三位小姐帶著三兩舞姬獻舞以示祝賀，這會兒三位小姐正要開始練習，要我來帶你去為她們梳妝。”
顏沁嵐答應了下來，畢竟在這個時代，她隻能默默地順從，倘若反抗，吃虧的隻會是她。
跟著白叔到了三位小姐的房裏，顏沁嵐見到了曆史上小有名聲的虢國夫人、韓國夫人和秦國夫人，不禁有些感歎，的確都是美到極至的人兒啊。之餘，她也沒有注意到自己的怪異能力居然消失了。
“玉環見過三位姐姐。”顏沁嵐根據記憶中的樣子作揖道。
不想三人看也不看她一眼，直喚道：“還不快來為我們梳妝？若遲了排練，這罪名是你負不起的！”
“是。”顏沁嵐沒有說什麼，在她眼中這種無謂的爭議根本就沒有一點意義。
可能因為楊玉環經常被當作下人呼來喚去，顏沁嵐對於古代人繁瑣的發型並不手生，不多時便為三人梳妝打扮完畢。三人也是司空見慣，對著銅鏡照了一下便扭著腰走出房去了。
顏沁嵐看了看房間裏的擺設，無奈地歎了口氣，沒想到新的一天居然要這樣開始。忙活了很久，她才將三人的房間整理幹淨。顏沁嵐畢竟是生在現代，對於如此勞累的活自然無法完全承受，可是她沒有停下，也沒有喊累，在別人眼中，今日的楊玉環與昨日根本無異，幹活兒時不多話，休息時……撫琴。
雖然顏沁嵐根本對琵琶什麼的一竅不通，但由於楊玉環的記憶，她也學會了撥弄琵琶，不僅如此，她還成了精通音律、擅長歌舞的婉順女子——在別人眼中就是這樣的。
“玉環姐姐！玉環姐姐！”府裏新來的小丫頭欒瀅的聲音在發抖。
顏沁嵐小心地放下手中的琵琶，扶住她，問道：“怎麼了？”
“大小姐她……大小姐在練舞的時候崴到了腳，現在她的腳脖子腫得老高的，大夫說不能跳舞了，可領舞的是大小姐，一時半會兒找不出人來頂替，夫人正為此在大發雷霆，說要是這樣，還不如死了算了，正和老爺在大吵呢！”
“這……”顏沁嵐猶豫了一下，“欒穎，這事，我可幫不上忙。”
“怎麼會呢！”欒瀅拉起顏沁嵐的手，“姐姐，你一定可以的！”
顏沁嵐皺了皺眉，體會到了欒瀅口中的意思。
“但叔父叔母不會把機會給我的，畢竟還有三姐八姐在。”
“不，阿誌他們偷聽過老爺和大少爺的話，說什麼三小姐的舞步太過僵硬，八小姐(根據曆史記載，楊貴妃受封之後，楊家基本都一同飛升，其大姐為韓國夫人，三姐為虢國夫人，八姐為秦國夫人)容易緊張，隻有大小姐見多識廣，不會為什麼小困難所折，可眼下這情況，她根本就沒有辦法繼續練舞。”
“叔父和大哥如此談論，未必表示能夠讓我替補，所以還是……”
“玉環姐姐，你人又漂亮，性格又好，最重要的是你還能歌善舞，為什麼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欒瀅打斷了顏沁嵐想要拒絕的話。
“欒瀅，這件事與我們無多大關聯，倘若叔母想到，自然會來與我說，你何必這樣焦急呢？”顏沁嵐來說到，“時間不早了，我該去準備晚膳了，你也別偷懶啊。”說完，顏沁嵐往房間裏走去。
欒瀅自然不願意放棄，暗暗在心裏為楊玉環，也就是顏沁嵐做了一個決定。所以，她找到了楊國忠，在府裏還說得上話的人。
“大少爺……”
“有事嗎？”
她還沒有開始說第二句，便“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請大少爺恕欒瀅鬥膽，但是欒瀅若今日不說，定會後悔終生的。”
楊國忠的眉頭蹩了起來，僅是楊花花的小傷已經弄得他很頭痛了，現在居然又來一個，不過看著樣子不像是沒事找事，所以他決定聽聽看。
“說。”
“謝大少爺！”欒瀅急忙一磕頭道，“以大小姐的傷勢來看，如今無法繼續練舞了，奴婢心裏好是擔心，畢竟，鹹宜公主成親也是件大事，皇上將如此重任交給楊府，也說明了楊府在皇上眼中的重要性。所以楊府絕對不能失了信用，必要呈現給公主最好的。所以，欒瀅希望大少爺能夠給玉環姐姐一個機會，欒瀅相信以她的舞技，絕對能夠勝任大小姐的空缺。”
“欒瀅”楊國忠覺得她的話並非沒有道理，畢竟，楊玉環從小勝人一籌的舞技是誰人可見的，“那麼玉環妹妹是怎麼想的？”
“回大少爺，玉環姐姐那裏……她……似乎不太願意，所以奴婢才來懇請大少爺出麵。”
“嗯，的確有必要，這件事你暫且不要對他人提起，若還沒有說服爹娘，一切也不過是空談而已。”
“是，大少爺，欒瀅明白。”
“好了，你下去吧。”
“是。”
楊國忠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往楊玉環也就是顏沁嵐暫時的房間裏去了。
“玉環，我可以進來嗎？”楊國忠敲響了門。
顏沁嵐有些吃驚，這個聲音存在於楊玉環的記憶裏。
“請進。”
楊國忠走進去，好不避諱地開門見山：“玉環，這次花花受了傷，正是你的機會，怎麼就這樣放棄呢？”
顏沁嵐微微一驚，後來想起這楊國忠在曆史上原本也就奸佞之輩，他來無非也就是讓楊玉環頂替楊花花的位置——一切在顏沁嵐的心中自有定數。隻是她沒有想到楊國忠的話，竟然會那麼直接。
“可是……大哥，並不是玉環妄自菲薄，實在是玉環沒有這能耐啊。”顏沁嵐決定試試楊國忠，根據曆史的發展來看，楊國忠現在還不如後期那樣人人得而誅之。
楊國忠急了，就算楊玄矽夫婦答應了，楊玉環拒絕，結果也是一樣的。而且即使是隻為了保住官位，楊玄矽也會答應的，更別說能夠讓他一朝出頭的好事了。
“玉環，自打你被寄養到我們家，你說，大哥待你如何？”
顏沁嵐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關於楊國忠的記憶，沒有任何欺負她的行徑，甚至還幫助過她，不，更確切地說應該是幫助過楊玉環。顏沁嵐微微歎了口氣，明顯，楊國忠以往對楊玉環的恩情，今天全要靠她顏沁嵐來償還了。
“既然如此，大哥，玉環就暫且答應一試，隻是若日後得罪了公主，玉環可……”
“誒，玉環妹妹，隻要你肯去，我相信你一定能夠做好，之前的舞步都沒有學過吧？我這就去喚二妹來教你。”
顏沁嵐點了點頭：“嗯。”
“那我就先走了，這事還得去跟爹娘稟報呢。”楊國忠說罷，抬腳往門口走去。
送走了楊國忠，顏沁嵐才好不容易鬆了一口氣。沒想到才來到古代就惹上一個大麻煩，但是她不得不接受，因為她知道現在她所做的事，都是在向著自己的目標前進——即便她不知道自己目標究竟是什麼。
不多時，白叔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玉環！老爺找你！”
“我這就來。”顏沁嵐應了一聲，慢慢走出房。
到了前廳，楊玄？和他的大女兒楊花花坐在上座，楊國忠坐在一邊品茗。
“玉環見過叔父，大姐。”
楊玄？眉開眼笑地說道：“快起來，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禮。”
“是”顏沁嵐淡淡道，“不知叔父找玉環來所為何事？”
楊國忠忽然開口：“就是我剛才對你說的事，玉環妹妹不會這麼快就忘記了吧？”
“當然不會。”
“那就好”楊玄？一拍手，“玉環呐，你大姐這傷受得不是時候，所以這擔子就落在你身上啦！想我楊家上上下下數百人，竟無人能出你左右，實在是慚愧啊……”
“叔父怎麼會這麼說呢，玉環也是楊家的人，自當為楊家效力。”
“好好，我就知道玉環是懂得照顧大局的人。”楊玄？捋了捋自己的胡子。
之後幾天，顏沁嵐受到了在楊玉環的記憶中自小以來最好的待遇，每天不用再幹那些粗活重活，無論做什麼事，都有丫鬟伺候。隻消每天在楊花花的指導下練習舞步便可。
說到楊花花，其實她對於將自己的大好位置讓給楊玉環是絕對不會甘心的，但是她明白，倘若現在意氣用事，那麼皇帝怪罪下來，別說她，就是整個楊府也難逃其咎。就算隻是為了自己著想這段時間，她也隻能笑對楊玉環。
“宓茹！你是怎麼跳的！看看你的位置，後麵的人都靠你領舞呢！”楊花雪對楊玉環接替了楊花花的位置是極其不爽，可是經過楊花花和楊國忠一夜的諄諄教誨，她也不敢在獻舞之前去對楊玉環如何，隻得拿其他舞姬出氣。
“對、對不起，三小姐。”宓茹嚇得跪倒在地。
楊花雪的貼身侍女靈菡是個聰明的丫頭，見著自己的主子心情不好，找人撒氣是常事，但現在的時機並不合適，急忙說道：“三小姐，現在在練舞。”她故意在最後兩個字上加了重音。
“以後給我注意點！”楊花雪也不是什麼笨到極致的人，雖然不樂意，還是忍住了自己的情緒。
“是、是，謝三小姐開恩。”
顏沁嵐無奈地看著眼前的鬧劇，心知肚明很多事情都是楊玉環間接引起的，她不便開口說什麼。
“好了，繼續排練吧！”楊花月向著楊花雪使了個眼色，又示意樂師奏樂。
“哼！”楊花雪重重地哼了一聲，站回了指定的位置。
入夜，顏沁嵐獨自坐在梳妝台前，又一次靜靜凝視著鏡中的臉。這張臉和她可說是毫無相似之處，可是為什麼她會覺得如此熟悉？明明是暗了魂魄的眼神，為什麼現在看來是如此清澈？
來到唐朝已經5天了，可是顏沁嵐卻沒有發現一絲有用的線索，原本就沒有目標，現在她更是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如果不快點，那個人就要……
可她現在連“那個人”是誰，也想不起來了……
時間帶走了她的記憶，還是她將它們遺留在了過去，她，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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