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39 更新時間：17-05-21 08:16
洛陽這時剛好走進來。
淩公公恭敬喊道：「洛陽大人。」
洛陽向淩公公點了點頭，往洛青緋身旁走去，道：「我剛遇見慕籬寒，他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完全不理他，叫了也不答話；洛陽困惑著，不知發生何事，坐到洛青緋身旁，另好奇疑問道：「他怎麽會突然當上西宮娘娘？」
洛青緋望著窗外，淡然道：「因為冥胤帝看上他。」
洛陽了解點點頭，毫不避諱道：「他是個漂亮的人，冥胤帝會喜歡他，也是件正常的事。」
洛青緋眨了眨眼，臉上看不出任何情緒。
洛陽又再問道：「為什麽剛才慕籬寒臉色那麽臭？叫也不理會？啊！不對。」洛陽急改口道：「要叫他西宮娘娘了。」
洛青緋忽然看向洛陽，回避了洛陽的話，另問道：「父親大人，你之前不是一直說想回南島嶼嗎？」
洛陽年邁的臉，流露出疑惑，為何洛青緋會突然提起這事？可頭己點了點，口順了心，回道：「是呀！是呀！」
洛青緋放柔聲線，道：「那你該走了。」
洛陽驚覺不對勁，問道：「發生什麽事情？」
洛青緋沉著心，憂慮道：「你不適合這裏。」
洛陽悶悶認同，應了聲，「嗯。」他確實與這裏的人格格不入，一直都很想走，可是……，他望著洛青緋，堅持道：「我不能走。」
洛青緋不懂。
父親不是想回家鄉嗎？
為何不走？
可是洛陽必須走。
洛青緋毫不客氣，狠心挑明道：「你被別人利用了都還不知情，怎麽待在朝中？」
洛陽真的呆了，一臉茫然，想著他何時被人利用？
一直淡淡然，對任何事都漠不關心的洛青緋，有了些恨鐵不成鋼的怒；他氣道：「我警告過你，這裏的人都不能信，可是你偏不聽。」
洛陽不解，疑問道：「誰騙了我？」
洛青緋歎口氣，道：「誰騙了你已經不重要，我要你離開這裏。」
「為什麽我非走不可？」
洛青緋話猛然硬在喉；他垂下首，默默想了片刻，無奈哀怨道：「我怕……再也保護不了你。」
洛陽刻意彎下身子，將目光與洛青緋垂下的眼對視；一聲堅定道：「孩子，我可以保護你。」
洛青緋有陣感動，目光中泛起淚光；他強忍住差點崩潰的情緒，冷冷催趕道：「我要你離開，你就離開。」
洛陽板起臉，嚴肅道：「隻要你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何事，我馬上走。」
洛青緋抿抿唇，不想傷父親的心，可是不說，洛陽是絕對不會聽他的話離開。
洛青緋無可奈何，隻好全盤托出，道：「慕強希望慕籬寒成為冥胤帝的寵妃，我不清楚他是如何利用我和你，可是他現在目的達到了，卻要讓慕籬寒來恨我們；我想，慕強或許是要透過慕籬寒打擊東宮殿的地位，來穩固住他在朝中勢力，當然他要對付人的，絕對是父親你……。」
「我不是要問你這件事。」洛陽打斷洛青緋的話；不管洛青緋是否滿臉困惑，強硬問道：「我還沒來皇城島之前，到底發生了何事？」
洛青緋霎時一愣；話哽在喉間道不出口。
洛陽心疼捧起洛青緋的臉龐，不死心追問道：「你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年邁的臉有著濃濃哀傷，他完全無法理解，道：「為什麽你現在不笑了？到底是誰害你變成這樣？」
洛陽逼問著多年來的疑惑，道：「還有那個被你贖身的太監又是誰？」
一股痛，像針般，狠狠刺進洛青緋心。
洛青緋咬起下唇，試著讓一切看起來平淡無奇。
他緩緩將捧著他臉的手，輕輕拉下，淡淡道：「我很好，沒有發生任何事。」
「我不信。」
洛青緋逃避撇開目光，道：「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
「那我不會走。」
「父親大人。」洛青緋有些怒，瞪著洛陽喊著。
洛陽放軟姿態，求道：「告訴我發生何事；我是你父親，我想保護你。」
洛青緋不禁有些動搖，緊閉的唇試著鬆開些，又遲疑了片刻，才恍然發現，記憶其實是個相當恐怖的東西；想記住的事，變得模糊，不想記住的事，卻如同烙印狠狠壓在心裏。
手不自覺輕輕顫抖，目光漸漸無助害怕了起，想說的話，說不出口，隻有哽著咽道：「你不會想知道。」
「什麽意思？」
洛陽瞧見洛青緋的異樣，擔憂地抱了抱他，還想出聲安慰，洛青緋卻狠狠推開他。
「不要碰我。」洛青緋厭惡大喊。
洛陽不敢再靠近
洛青緋努力穩住亂掉的心，轉過身，徹底背對起洛陽，冷冷警告道：「不要逼我。」
洛陽急道：「好丶好，我不再逼你。」
洛青緋垂著首，沉默地不發一語。
洛陽幾乎是心力交瘁站起身；自責目光盯著受苦的孩子；倘若當年沒當官就好了。
洛青緋不會離開南島嶼丶不會來到皇城島丶不會進宮成為佳人丶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那個待在南島嶼的孩子，會一直開心展露笑顏丶會很幸福在島上生活；絕對不是像現在這樣，待在深宮裏，悲涼過著一生。
洛陽疼著心離開東宮殿。
洛青緋怨著丶恨著，雙目中漸漸有了淚光。
手，撐著矮桌，吃力站起身，慢慢走到海龍玉佩旁；他站了一會兒丶看了它一會兒，最終還是彎下身子撿起它。
眼裏的淚，望著手中的它，停不下。
洛青緋隻好將它輕輕握起，放於手心，可是疼，仍不停絞碎胸口裏的東西，想壓，也壓不住恨意。
他抬起手，狠狠將它往牆邊丟去。
玉落地而碎。
他也隻好跟著，坐落地，痛哭失聲。
淩公公一直默默在旁看著丶聞著。
太過疼痛的哀傷，他不喜歡。
淩公公靜靜退出廳內，留下那哭到絕望的人；他替他關上門，回過身時，目光順著東宮殿旁的屋頂望去。
一個身影，佇立在屋頂之上。
淩公公默默斂起目光。
“那人又來看東宮娘娘了。”
與屋內一樣哀傷的氣味，從那人身上散出。
這回太過沉重，淩公公有些承受不住；他隻好往另頭屋頂一躍而去，再翻過幾個皇宮屋頂，刻意躲得遠遠。來到再也聞不到氣味的地方，才停下腳步，佇立在遠遠屋頂之上，望著那人，還有東宮殿內不斷散出的哀傷。
夜。
冥胤帝側臥在長條龍椅之上，右手撐首，目光盯著左手的書。
那個腳步聲，又傳入耳畔。
待人走進，他仍盯著書，語氣冷冷問道：「今晚又想要什麽？」
慕籬寒露出苦笑，輕聲埋怨道：「請冥胤帝別把臣想得如此市儈，好像每次臣都隻是來要東西。況且，不是冥胤帝要臣永遠待在您身邊嗎？」
冥胤帝不再出聲理會他。
慕籬寒理所當然走到冥胤帝身前，恭敬問道：「可否讓臣坐在這裏。」他指了指長條龍椅旁的另一張椅子。
冥胤帝沒抬眼去看，也沒趕走他。
慕籬寒當冥胤帝答應他，徑自坐了下，一雙複雜目光，望著冥胤帝精致卻冰冷的臉；感歎著，剛入宮時見這容貌，還嚇得不敢抬起頭，現在則……。
慕籬寒苦笑了。
他朝冥胤帝，哀聲道：「西宮殿太大，一個人待在裏頭，有點孤單。」他忍不住，刻意問道：「不知道冥胤帝是否也與臣一樣，一個人待在這麽大的寢宮，會希望有人陪？」
「朕說過，不要窺探朕的心思。」冥胤帝冷冷警告著。
慕籬寒不慌不忙，道：「臣知錯。」
冥胤帝翻了頁手中的書，並無真的動怒。
慕籬寒嘴角揚起一抹笑。
“冥胤帝殘暴不仁？”
“冥胤帝荒淫無道？”
他看了看冥胤帝，再看一看這冷清的寢宮。
慕籬寒笑著搖搖頭。
傳聞果然不能信。
他不再畏懼，大膽要求道：「臣可以在覺得孤單時，來這找您嗎？」
「理由？」冥胤帝冷冷問著。
「因為冥胤帝也需要。」
冥胤帝目光從書中移開，深邃雙眸冷冷瞪著他。
慕籬寒無懼地一聲哀道：「臣怕孤單，您早已孤單；我們在一起相互取暖，不好嗎？」
冥胤帝沉著臉。
慕籬寒笑著表明今日來的目的，道：「臣和其他妃子不同。臣不會煩您，更不會要您的心；臣隻要權力以及地位。」
「為何你覺得朕會給你？」
慕籬寒淡淡一笑，道：「臣不知道原因，可是您一定會給臣。」他是如此自信著，「也許您需要臣。」
冥胤帝神情裏瞧不出喜怒，冰冷目光對向慕籬寒自信的臉，片刻；他斂起視線，移回書上，一聲毫無起伏的話，命令道：「從明日開始，你隨朕一同上早朝。」
慕籬寒露出得意的滿意笑容，道：「謝冥胤帝。」
「你可以離開了。」冥胤帝冷冷驅趕著。
慕籬寒不願意，刻意任性起，道：「臣說了，西宮殿太大，一個人太孤單，臣不想待在那裏。」
冥胤帝又沉默，仍沒趕他。
慕籬寒便厚臉待了下。
沒做什麽事情，隻是發著呆；偶爾瞧瞧那張絕美容顏，心想，若沒遇見風雁君，或許他會愛上他。可是被人背叛過，便有了恨，不會再愛上任何人。
赫然。
腦海裏竟想起了洛青緋。
現在東宮殿裏，是不是連半個守衛太監也沒有？除了櫻花被風吹起的聲音，就隻有寂靜的哀戚。
慕籬寒莫名發起疼。
“洛青緋又是如何渡過每晚的孤寂？”
那晚在夜空中飛舞的鳥，其實是想回南島嶼吧！
慕籬寒望向冥胤帝，不禁問道：「東宮娘娘在這皇宮裏待了多久了？」
寢宮裏，刹那間，彷佛靜了起。
冥胤帝手中的書，一直沒有翻動。
慕籬寒疑惑望著丶等著。
片刻，冥胤帝緩緩翻了書頁，眼眨動了下，口中道出句低沉警告道：「在個這後宮裏或朝廷中，你想做任何事，朕都不會插手丶也不會管；隻有東宮殿，朕要你當它不在存。」
慕籬寒霎時一驚！
冥胤帝話中的“不存在”，是不準他去傷害洛青緋。
為什麽？
倘若有心維護洛青緋，為何從不去東宮殿？為何不讓洛青緋掌管後宮？
慕籬寒凝望依然埋首於書中的冥胤帝。
或許洛青緋與冥胤帝曾經有過愛意，又或許．．．。
慕籬寒想起那個消失的太監。
或許洛青緋和冥胤帝都與那太監有關係。
慕籬寒猜測著，冥胤帝心裏的那個人或許是那個太監；倘若如此，又為何要留洛青緋在身邊？
還有那名太監去了那裏？
夜，愈來愈深。
冥胤帝手上的書己掉落地，雙目閉起，看似熟睡卻隻是調理氣息。
慕籬寒則徹底失了眠。
目光迎接清晨第一道曙光，俊美的臉揚起抹冷笑。
洛青緋如何？
冥胤帝如何？
與他有何關係。
慕籬寒暗暗悲涼了起。
他的未來隻剩下“母儀天下”四個可笑的字，以及等待著“不得善終”。
慕籬寒隨著冥胤帝離開寢宮，通過長廊大道，走向議和殿丶走向這個國家最高權力核心之地。
緊閉的唇，不禁淺淺揚起。
不得善終又如何？
慕籬寒己經不在乎了。
站在權力之上，任何事都可以化去。
與冥胤帝同坐於高位，看著眾臣對他跪拜丶聽著眾臣對他高呼；縱使有許多大臣對他的出現驚愕不滿，可是沒人敢質疑冥胤帝。
他藉了冥胤帝的手，登上高處，踩著眼下矮小之人們。
慕籬寒心中狂妄大笑了。
以前的他，隻想待在下位，跪拜著上位之人；現在來到頂端，才知道這位子的美妙。
慕籬寒目光望向父親慕強。
一直充滿野心的父親，這回滿意了嗎？
慕強臉上掩飾不住的喜悅，讓他清楚明白，父親這回相當滿意。
慕籬寒沒了笑意，目光寒得漸漸斂起。
洛陽站在眾臣前右方，臉上神情顯得憔悴。
慕籬寒看在眼底。
洛陽是真心擔憂洛青緋的一切丶真心想保護洛青緋的所有。
慕籬寒含起恨與妒忌撇開眸。
他不想要的東西，緊握在手，最想要的東西，全離他遠遠。
父親的真心關愛。
長相思守的約定。
自由自在的人生。
全沒了。
全被毀了。
被自己的父親丶被自己最愛的人，還有……洛青緋……毀了。
慕籬寒輕輕握起拳。
莫名情緒在胸口裏搗亂著。
想恨丶想怨，卻想起東宮殿裏的孤寂丶想起洛青緋對他的冷寞。
心就會莫名絞痛。
慕籬寒臉色愈來愈沉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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