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

外篇  惡人劉墉

章節字數：2717  更新時間：17-05-25 1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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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年代裏，好人難做，壞人難找，每個人都在沒有個性的平凡著。

    劉墉是壞人中的一個，我隻聽說過他的故事，但從來沒有敢去接觸過他的生活。他的性格是生來震懾我這種小人物的，即使再過戲劇的強烈吸引著我去探知，我也無法克服恐懼去坦然的坐到他麵前，聽他平淡的講他做過的事。劉墉的故事，都是趙光聽了揀選著講給我的聽得。

    劉墉出生在一個小村子裏，據說村裏隻有不到二百人，幾乎人人都有血緣關係。劉墉小的時候喜歡隔壁大爺家的小孫女喜樂，喜歡到無法自拔。喜樂生性怕狗，這個小村子裏卻是家家戶戶養狗，而且都是可以看家護院的狂犬。

    劉墉有次帶著喜樂去河邊釣魚，路過玉米田的時候突然竄出一隻狗，這條狗劉墉和喜樂都再熟悉不過了，是村西泥鰍家的瘋狗，整天撒著亂跑，逢人便咬。喜樂嚇壞了，劉墉也嚇壞了，但是劉墉為了不讓喜樂嚇的更壞，抄起魚竿便和狗對抗起來。可是劉墉畢竟太小，惡狗太凶，劉墉被咬到腸破肚穿，拚了最後的力氣把瘋狗的兩隻眼睛戳瞎了才昏死過去。

    這件事引發了兩個嚴重的後果，一個是瘋狗被村裏聯合杖斃，第二個就是所有家長都告訴自家小孩遠離劉墉。劉墉在醫院裏躺了三個月，他很多次幻想自己回到村裏會享受像武鬆打過虎一樣的追捧。可是自此他再也沒有能和喜樂單獨相處過一次，喜樂看他的眼神裏盡是恐懼，劉墉怕喜樂被自己嚇到，賭氣不再見喜樂，村子很小，可是劉墉就真的再也沒見到過喜樂。

    劉墉初中一年級便開始借讀離家很遠的一所學校。學校是軍事化管理，學校的老師在自己創建的私屬領地裏肆意妄為，他們抱定的理念就是隻要拿的出好成績，任憑自己怎樣為非作歹，三尺牆外的所有人都不會在意。對於劉墉的這種說法，我其實一直都不相信，畢竟為人師表，怎麼可能做出傷天害理的事情呢。但是除了這個之外，便再也沒有其他理由可以說服我去為如今的劉墉開脫。

    也許是很小便經曆了死亡的考驗和人情冷冽的侵染，劉墉初中的時候身上便開始散發著一種氣場，強大到就算初三的校霸也不敢輕易的去招惹他。但是這種氣場反而最容易激發這種學校的老師的馴服欲。入學沒半年的時間，劉墉的臉被打腫過五次，最嚴重的一次被打倒眼冒金星，三分鍾後才恢複知覺。劉墉是被作為殺雞儆猴的典範給新生看的，而且所有老師事先商量好了一樣都把大刀砍向了他。

    劉墉覺得在這樣下去，他會被逼走梁山，但是他舍不下這個學校，他還沒有稱霸便不想離開。半年後的劉墉已經熟悉了學校的所有角落和所有老師，新學期開始後，每個老師循例開始暴力執教，紛紛動起了劉墉的主意。但是奇怪的事從第一次語文老師動手開始發生，語文老師從二樓摔下來，雙腿粉碎性骨折，這個學校便沒有了語文老師。接著是數學老師無端暈倒在廁所裏，英語老師的鼻梁被掉下的磚頭砸碎，僅僅三個月的時間，教過初一年級的老師全部病退。初一新生裏，劉墉穩坐了老大的地位，自此三年，不斷有無畏的老師折損在他手裏。好在學校太過封閉，牆外的世界依舊隻看到牆上的成績。

    劉墉初中肄業的原因很不尋常。趙光不肯告訴我具體情況，隻說某老師的老婆報了警，劉墉被抓，然後肄業。劉墉年紀小，本來不需要坐牢，但是因為家裏實在沒錢賠付醫療費，劉墉申請自願勞改三年，我奇怪的是這個根本沒有法理依據的事竟然就發生了。劉墉三年後出獄，那年他18歲。

    坐過牢的人在農村是沒有辦法立足的，劉墉也無意在農村孤老。他出獄後回家一趟，見了見喜樂，喜樂已經是高中生了，出落的更加高挑迷人，在劉墉眼裏，喜樂微微隆起的胸有著致命的吸引力，但是劉墉腦子裏沒有任何不雅的畫麵轉換，他看著喜樂，隻覺得喜樂真美，喜樂以後會更美。劉墉決定要遠離她了，他曉得三年的牢獄生活教給了自己些什麼，他怕離喜樂太近，會傷害到她。

    劉墉來青島的時候，兜裏隻有他媽硬塞給他的200塊錢。他聽說黃島的物價便宜，便坐船去了黃島，第一次坐船的他吐了一路，下船便匆匆打了個車去了長江路，花了100塊。劉墉說城市是個聚能環，你剛踏進來它會把你所有的膽量全部吸走，無論你在農村多麼威震四方，剛到城市的那天，你都會打心底裏恐懼。但是當你從狗熊一步步變成熊狗的時候，這城市又會毫不節製的還給你膽量。劉墉對動物的表述讓人覺得很難理解，熊狗的震懾性我沒有辦法想象出來。

    劉墉的壞在黃島是很難被埋沒的。作為服務員劉墉護住了被鬧事的店鋪，結交了老板，老板又帶他認識了更多的老板。劉墉好學，尤其是在學壞的方麵有著天生的智慧。很快他便在眾多小嘍羅中開始冒尖，指點著黃島的半壁江山。劉墉壞的不卑微，夠勇猛也夠義氣，所以很多道上的人也看的起他，被砍入院後，不少老大驅車到醫院看望。在黃島那種眾人習慣俯首的地方，老大很顯眼，老大看的起的人也很受尊崇。劉墉在黃島站穩了腳跟，用了兩年，被砍過三次，次次重傷。

    可是被劉墉砍過的人，都沒有再出現在黃島這片沙土地上，就像被埋在了沙灘的某個地方，任誰也挖不到了，和初中的那一年一樣，個個消失的離奇古怪。劉墉其實看上去是很和善的，正常說話的時候也很斯文，不會給人沒有太多文化的感覺。但是暴虐時的劉墉，我想是很嚇人的，這個趙光沒有講過，他試圖要維護住劉墉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這個我知道。

    劉墉很敬佩趙光，他覺得能在舞台上盡興揮灑感情的人活的坦誠。但是他不理解趙光和我的關係，趙光肯定有解釋過給他聽，但是純英雄式人物的思維是很直的，不理解你再怎麼說也沒有用。

    劉墉試圖接近過我一次，話還沒說上便被趙光攔在了三米之外。趙光不惹事也不怕事，嚴重警告了劉墉不要再靠近我，劉墉賭氣派人揍了趙光，然後又為自己的魯莽去趙光的醫院道歉，保證了再不動我。我實在高興，這就是我對英雄兼狗熊崇拜的現實版特例，趙光見我笑的太傻，狠狠地揍了我的腦瓜，警告我離劉墉這種人遠點，其實這個根本不用他提醒我。

    劉墉再次入獄的原因是他睡了別人的老婆，還砍了別人的老婆的老公，不巧的是這個老公在青島還有一定的政治勢力。這樣的話就算黃島的大哥有心幫襯也無力回天，劉墉在牢裏被廢了一隻眼睛和一條腿。劉墉說他被打壞眼睛的時候突然就想到了小時候被他戳瞎雙眼的那條狗，他說當下特別愧悔，那狗得多疼啊。劉墉想著想著就笑了，笑的肆無忌憚也沒有方向沒有主題，驚住了對他實施暴力的人，留下了他一條命。

    劉墉倒了，卻沒有像其他老大倒台後出現樹倒猢猻散的局麵。劉墉的兄弟替他守下了他的店麵，劉墉坐牢期間，他的飯店由三家開到了七家。在牢裏被關照的像個蒞臨考察的皇帝，出獄後的他除了眼睛和腿廢了以外，其他身體部位的健康趨勢都是直抵頂峰。劉墉沒有謝他的兄弟們，隻一如既往的瘸著腿做他的大哥。

    劉墉今年三十五歲。不用手機，不玩電腦，不開車，不裝高雅。但是劉墉很修邊幅，說話的時候也還是斯文為主。我覺得劉墉是想配得起喜樂。喜樂今年三十一歲，有個兒子，兒子總是模仿爸爸瘸腿走路和眯著一隻眼睛看人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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