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

正文  第十七章：哪遇柞木琴雅

章節字數：2707  更新時間：17-06-02 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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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去可以，但是不準亂跑，到了之後就給我打電話報平安，而且隻準在那裏待著等我去接你！”趙光問了大目，柞木的旅館離得不遠，在我再三保證並對天發誓絕不亂走之後，他才同意放我自己去，臨出門又再三囑咐我不許亂跑。

    其實這不怪他，之前每次出去旅遊，隻要我單獨行動，十之八九會迷路。有一次走來走去也繞不出一個死胡同，我便使出了童子功爬牆，結果被城管追了好幾條街，從那之後他就很少讓我自己行動了。

    柞木的店沒有旅館的字樣，也沒有任何一處明顯的標記表示這是個可以留宿的地方，隻是一塊像被隨意扔到門口的木板上，歪歪斜斜的刻了兩個字“哪遇”。我來的太早，旅館的門還是閉著的，透過柵欄門望進去，院子裏有個女生，背著手站在不曉得是什麼樹下，沉靜的呼吸著，似乎在把一種我不能體察到又非常誘人的東西納入自己身體裏。我很是嫉妒這種可以有自己獨享世界方式的人，我知道這個女生就是柞木，雖然完完全全看不到照片裏的那股風塵。

    我扒著低矮的院牆往裏瞧，柞木似乎有感覺似得，突然轉過頭來看著我這邊。我心想完蛋，要被當成偷窺狂了，正尷尬的不知所措，柞木衝我微微一笑，那笑容像極了春天的風，和煦又溫暖。

    柞木把我讓到了院子裏，院子裏有個小圓桌，旁邊放著幾塊可以為凳的石頭。圓桌是跟剛才柞木站的樹是同一個根基長出來的，隻是被砍了當作桌子，根須處還有綠芽冒出來。柞木拿來早餐，我很奇怪為什麼她可以什麼也不問，就是簡單到看到我，然後請我進來，就可以坐下來和我一起吃飯。不過我也沒有問她，很隨意的吃著，好奇的查看著小小的院子。柞木說這個院子五十九平，是這裏最特殊的院子，讓我猜猜為什麼特殊。

    我左看右看，始終找到她說的特殊的地方，問她她也不答，隻微微笑著，故作神秘的表情可愛極了。我喜歡柞木，從第一眼看到她的時候就喜歡上了。

    後來起床的人多了，我也吃完了早飯，給趙光電話報了平安。

    “我今晚想住這邊，不回了可以嗎？”

    “不可以！你就乖乖的等我回去接你。”

    我又壓低聲音和趙光談判，他死活不同意，守著柞木我也不好說太多，心想等趙光來了再決定吧，沒準兒他也會喜歡這邊就住下了呢。

    柞木看著我笑，說我剛才講電話的時候像個小老婆，我也很幸福的承受著這種諷刺。

    “我昨天看到你了，在大目那邊。”我疑惑的看著她，昨天人多，我又沒有參與那些人的活動，才錯過了她吧。

    “難怪，你都沒問我什麼，就請我吃早飯呢。”我傻笑著。

    “我覺著和你投緣，一般人我都不請，哈哈哈。”柞木笑起來比陽光都燦爛，在高原上被曬的麥色肌膚襯上鮮豔的紅，透露著一種誠意的美。隻是柞木不像西藏那邊的人，沒有那麼虔誠的信仰，但是她很愛這個地方。

    她帶我去了湖邊，然後靜靜的躺下了享受陽光，潔淨的藍天下她仿佛要變成天使離開，那一刻我看著她，突然特別心疼，眼淚悄悄地流了下來。

    “哎，這個小祁，肯定又胡說八道編故事嚇唬你了。”柞木看了看我，伸手抹去我眼角的淚。

    柞木說以前的都是美好的夢，她確實愛過，但相比曾經的感情，她更喜歡現在的自由，那段故事，可以隨時想起來也可以隨時忘記。我羨慕她的坦然，我告訴她說我不知道我將來會怎樣，我現在很幸福，和她一樣，但是我卻不知道不幸福了是否也能和她一樣。柞木聽著聽著便睡著了，那天很暖，那水很靜。

    我和柞木一直待到很晚才往回走，到旅館就看到黑著臉的趙光在院子裏坐著。小祁在一旁調著飲料，大目看笑話似的看看我又看看柞木。我知道趙光隻是擔心罷了，並不真心生氣。我介紹柞木給他，他也不理。柞木倒沒有介意，自己走上前講笑話似得告訴趙光讓他放心，她會照顧好我。我很佩服柞木的洞察力，總覺得柞木似乎可以看穿我的一切。

    晚上我們聚在哪遇的吧台，小祁調的酒，大目找來齊豫的唱片，柞木拿來毯子鋪在桌上，挑來她收藏的杯子一個個擺成幾排，然後開始往裏麵倒入不同量的酒，又從桌下掏出來兩根筷子，開始了沒節奏的敲擊，一開始很難懂，後來聽著聽著心裏越來越安靜。

    臨走的時候柞木說我可以隨意挑兩個自己喜歡的杯子，我想其中一個是要送個趙光的，就按照他的喜好挑了素色的，我給自己挑了一個印著特別濃烈紅唇裝飾的，柞木說我把她挑走了，以後可以一直陪著我。趙光在一旁聽著，臉又黑了四成。

    和柞木的相識相知是我交際中最奇特也最不可思議的一件事，正如她本人給我的感覺。在西藏的那幾天我除了被趙光拉著出門看風景以外，都是去“哪遇”陪柞木，我很愛坐在她旁邊，看她說話時的眼神，看她跳動的嘴唇和頸下活躍著的鎖骨。她用最平實的話語訴說著一個個最讓我感動的故事，我每每都聽到發呆。趙光因此很嫉妒柞木，說我見到柞木就會變成白癡，離開柞木還會持續性白癡兩天才能恢複知覺。

    我平生兩大恨，一個是流離，一個是死別，總覺得即使我上一秒剛強如鐵，在碰到這兩樣的時候，我都會立刻變的很頹廢。所以我忌諱旅遊，每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我都會變得莫名的煩躁不安，為此跟趙光抱怨過很多次。但是這次西藏之旅後，我對他充滿了敬意和感激。不過後來趙光不再喜歡旅遊，他說怕我再把魂丟在遠方的風騷女人身上。

    畢業之後我找了一家小貿易公司做職員，趙光順利進入附屬醫院工作。一年後趙光在西區買了房子，算是給了我一個家，我每天過著輕鬆的日子，小冉每見我一次都要抱怨說我命比她好，找了個那麼有能力的男人。

    劉棟畢業後工作一直不穩定，小冉又意外懷孕，本來租房的生活就不好過，懷孕之後小冉的笑容就更少了。雖然她性格依舊很活潑，可是慢慢的活潑中多了些不自然，我總忍不住為她難過。趙光勸我看開點，人各有命，可是時間越久，我越想逃避和小冉的交集，我不想把青春時期留給自己的美好，在現實中一點點磨損掉。

    畢業一年間，最最讓我們沒想到的是方正的自殺。消息來得太突然，我整個人崩潰到極點，趙光雖然一直抱著我，可是我還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覺。方正是我大學裏除了小冉以外的最要好的同學，他對我的愛護不亞於趙光。畢業後這幾年雖然經常看他悶悶不樂，可是男人間的情緒傳遞一般會被屏蔽掉一大半，我們隻是聽到、看到他的抑鬱，卻沒有感知到他的絕望，就在說笑中，方正離我們遠去了。

    他的父母在醫院哭的暈過去好幾次，失孤的痛苦是誰都安慰不了的。趙光白天幫忙安排著方正的喪禮，晚上回來安慰著我，三天吃不好睡不好，他整個人憔悴了很多。那天他沒有讓我去送方正，我也沒有力氣支撐自己去麵對方正的屍體，事後整整三個月我都沒辦法在壓抑中走出來。

    趙光沒有辦法，跟醫院請了假帶我出去散心。三月裏的南方一早仍舊有些寒冷，我裹了裹大衣，跟著趙光的腳步往山上走。漫山遍野的油菜花田，初春尚早，油菜花隻是稀稀拉拉的開著，所以遊人很少，山上更是人跡罕至。我看著雲海越來越近又越來越遠，想著是不是死去人都是騰著這美好的雲朵到天上去了，那裏是不是很美好，沒有壓抑，沒有逼迫，沒有我們口中所謂的現實。

    作者閑話：

    這段我隻能一筆帶過，從美好到悲愴的時間太短，短到我一生都無法麵對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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