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

正文  第十九章：如約而至的分離

章節字數：2694  更新時間：17-06-04 21: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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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光爸爸去世的時候，都不肯見他最後一眼，他癡癡地等在病房外，回憶著這些年他和自己父親的關係。趙光爸爸是過分耿直的人，這種人的特點就是一根筋，一旦認定的事情便不會改，正如他認定趙光變態，就死活不肯再扭轉對趙光的態度，最後一口氣裏也含著極大的怨憤。

    趙光對父親最深的印象就是小時候對他的打罵，通常在他看來都是不應該承受的，趙光的優秀人人看的見，可唯獨自己的爸爸對此視而不見，反而變本加厲的在他成長過程中不斷增加新的苛責，太早談戀愛打，考試沒有拿第一打，體育成績竟然會落到十名之外打，趴那麼低寫字打，專業不符合他的要求也打，直到後來他夠不到了，打不動了。

    趙光對他是有恨的，可是這恨裏麵更多的是不滿，他希望得到他的認可，哪怕隻要說一個“不錯”，趙光想他都會高興半天，可是他從來沒有。後來趙光幹脆不再理他，回家的時候他和父親像陌生人一樣互不理睬，趙光覺得可笑，每次當笑話似得講給我聽，我都要難過半天，後來他幹脆也不跟我講這些了。

    “脾髒腫瘤硬化和切除？恩，怎麼看這些書？”趙光是胸外科的主治大夫，可近期一直在研究有關肝髒的書。

    “精益求精唄！”他盯著兩隻大大的黑眼圈，我總感覺近期他整個人都消瘦了似得，就這幾天的功夫裏。

    “恩，給我看看，”我捧著趙光的臉仔細瞅，“顏值確實是低了點，需要靠才華撐一下，哈哈哈。”

    “你丫是找幹呢吧，”趙光丟開書，把我拽過去壓到地上，使勁兒撓癢，“給你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說，誰顏值不夠，快說。”

    “哈哈，不行了，你丫，長得醜出來嚇人，還不允許人抱怨一句啦，哈哈，好了好了，我錯了，我顏值不夠，我顏值差需要才華，饒了我吧。”我掙脫不過，隻能求饒了。

    半夜我被尿憋醒的時候發現身邊的人不見了，驚出一身冷汗，連忙跑出臥室去找，才發現趙光正打著台燈在看書，眉頭皺的很緊，聽到我的腳步聲便抬起頭，裝出輕鬆的表情。

    “是要考級嗎？”我迷迷糊糊的摟著他的脖子，頭搭在他肩膀上。

    “恩，乖，你快去睡，明早早起給我做早飯。”他用手胡拉著我的頭發，哄小孩似得哄著我去睡覺。我沒多想，撒完尿便回去睡了。

    畢業幾年，我隻知道趙光跟家裏的矛盾越來越多，到後來幾乎過年都不回去了。他很少跟我透露他跟家裏人的事，而癡傻如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已經跟家人公開了我倆的關係，而因此，他已經跟他爸爸鬧到斷絕關係的地步。

    在趙光的強力護佑下，我一直呆呆的認為我的幸福像被上天眷顧一樣，也被別人祝福著，直到那天趙光媽媽突然出現在我們家門口，嚎啕大哭到昏厥在趙光懷裏，哭聲夾雜著訴求，才真正拍醒美夢中的我。

    趙光爸爸肝硬化並發惡性腫瘤，已經到了沒法手術的地步，兩天之內吐血四五次，可是仍舊堅持不讓趙光媽媽來找他，他至死都不肯原諒趙光。趙光要帶我一起回家去見他爸，他媽死活不同意，哭著跪下來求我。我流著淚拉住她，避免她昏倒在地上，可是整個人完全不知所措，淚眼婆娑的望著趙光。

    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從方正去世後我對趙光變得有多依賴，我連這麼簡單的主意都拿不了。看著原本漂亮的她臉上多出的皺紋和哭的紅腫的眼睛，瘦弱的身體止不住的在我腳邊顫抖。從她的哭鬧中我知道了所有的事，我看著趙光，但卻從來沒在趙光臉上見過那種表情，說不出是無奈還是恨還是慌亂，可是那個表情讓我感到無限絕望，即使堅強如他，也有脆弱不堪的時候，而我什麼也做不了，隻是一味的拖累。

    生活怎麼會突然間亂到如此地步？

    趙光最終還是跟他媽走了，出門的時候，他回頭堅定的看了我一眼，眼神裏寫滿了不舍，比著口型說“等我回來”。我腫著眼睛努力擠出個微笑給他，可心裏的苦楚像奔騰的野馬，裝的我心肺具裂。關上門的那一刻，我就像待定的死囚終於等到宣判的那一天，聽到生冷的“死刑，立即執行”幾個字之後，所有的希望都破滅了，反而不再慌亂，心如死水。

    趙光在家待了三天，他爸沒有跟他說一句話，趙光的任性傷了他的家人，也沒有能護住我。悲觀如我，其實在很久之前就已經預感到，終有一天我要麵對失去趙光的事實，隻是靜待一個時機出現而已。

    三天裏趙光給我打了無數遍電話，問我吃飯沒，睡得怎樣等等，在他眼裏我就像個孩子一樣讓人擔憂。我也看清了自己的無能，對於他，我永遠是個包袱，沒有了我的趙光，工作會更加順利，家人會幸福快樂。還會有個女生，也許就是李晨，過著所有人都羨慕的生活。我語調輕鬆的安慰著他，讓他好好處理家裏的事，照顧好媽媽。從他的語氣裏我聽出了他的擔心，隻是被他很好的掩飾著。

    “你。。。要好好睡覺，我回去可不想看到黃臉婆哈。”趙光猶豫一下，想說的話被他硬生生咽回去，換了個玩笑。我當時想是否這些年過來，他早就能提前洞察我的想法。

    所有人中，隻有李晨知道我的離開。趙光不放心我自己，才打給李晨的。李琦和李倩雖然關係更近一些，但是兩個人都有一堆事情還有孩子要帶，而且他信不過倆人粗枝大葉的性格，最終，他信任的還是李晨。

    這些年李晨和我們保持著很微妙的關係，我喜歡她的性格，她行事大方又體貼入微，和他關係算是很要好，不過趙光不喜歡她參與到我們的生活裏，她也很自覺的離得遠遠的，但又從來沒有真正離開過。她對趙光的愛，一點也不比我差，而且她更有資格去愛他，這一點，我知道，她也知道，隻是沒有人說。

    李晨敲門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行李，她沒有表示過多的驚訝，隻是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進門。

    “進來吧，”我欠欠手把她讓進屋裏。

    她還是第一次來我們家，雖然隻是心不在焉的隨便打量了幾眼，還是禮貌性的表達了讚賞，“我以為倆男人的屋肯定特別髒，還會很臭。”她微笑的打趣我。

    我沒有費多大力氣就說服了李晨，她是很善解人意的女生，而且從來不愛勉強別人做事，也不愛勉強自己。

    “我會告訴趙光我來的時候你已經走了。”她的語氣和緩到讓我以為我自己隻是要出差幾天而已，心裏跟著輕鬆了些許。

    李晨開車送我到火車站，我看著她的眼睛，她很少表現出脆弱的情緒，可是就在我下車的時候，我分明看到了她眼角的淚水。她跟著下車，用力抱了抱我。

    “也許對你們來說，這樣才是最好的。”她還是沒有控製住，眼淚噼裏啪啦的低落下來，把我的衣領都打濕了，反而我到清脆利落。

    “哎，新衣服，小心鼻涕啊。”我第一覺得自己摩羯座的屬性表現的如此明確，那種情況下竟然還有本事開得起玩笑。

    我很感激李晨對我的理解，更感激她日後參與了趙光的生活。

    李倩始終不理解我的選擇，所以即使兩年後我再次出現卑微到祈求的份上，她還是不肯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她忘記了自己曾經多少次在我生活中突然消失又突然出現，還挺著個大肚子回來時，我對她有多善意。李琦更是看到我的那一刻，二話不說，直接把我推出了飛魚的大門，小丫頭跟在後麵吵鬧，也早就把我這幹爹忘的一幹二淨。

    是啊，兩年，多美的情誼也會變得疏散，多好的愛情，也足矣煙消雲散，何況帶著恨呢。

    作者閑話：

    滿含熱淚的寫，因為就算隻是回憶，也很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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