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08 更新時間:17-10-09 19:00
俠客操戈無來由,追鋒但覓快意風。
又是岩風穀,不同的是,今日有出鞘的劍,劍影參橫。
三口長劍,三個人,穀下風強,穀上風平,出鞘的劍互相追擊,一交集,一火花,一脆響。如此三口劍,一狡獪,一恢弘,一猖狂。狡獪是那花霧宵,猖狂是那程懷衣,而那恢弘的別雲劍客隻此一小試,內心有了梗概。花霧宵想著他的拂光雙劍,程懷衣想著如何破解高手的招式,別雲劍客一念無生,凡事不想。
論劍畢,別雲劍客留置程懷衣讓他參與談劍。
別雲劍客說:“當年江水深每每向我挑戰,他嚐了十次連敗,才了悟能阻止他稱霸北江湖的人,其中一個就是我。”
程懷衣回應他:“十次連敗……。”
別雲劍客說:“這是江水深與我的秘密,隻告訴你,他痛恨我,在拿不出辦法之下旋即派了花霧宵來對付我。你真想挑戰他?我連敗他十次,但我卻沒有贏的感覺,一次都沒有,甚至,我覺得是我被他連敗了十次。”
程懷衣不解,即問:“為什麼?”
別雲劍客笑了,“因為江水深最厲害的是兄弟合招,敗他一人並無意義。”
程懷衣更不解了,再問:“贏了就是贏了,何須求一個意義?”
別雲劍客沉默不應,而是那花霧宵替他解答:“要敗得有意義,必須是二人合招,合招對合招,別雲劍客,你不也是為了尋找那意義才同意與我練成雙劍。”
別雲劍客這才接下話:“在我眼底,單獨挑戰江水深猶如挑戰一個斷臂之人,勝之不武,勝之猶敗,勝之亦不能稱為勝,因為他打小練的就是雙劍合招,花霧宵,你回去告訴江水深,我會在他的劍上找到勝利的意義,讓他等著。”
岩風穀下,隻餘二人,那花霧宵已經離去了。
別雲劍客來到穀底,程懷衣懷裏抱著一口劍,眼裏含怒,“你與他密謀,此事讓我難以忍受。”
別雲劍客一笑,說:“我與他密謀,你何時聽見?何時看見?又何時察覺了?”
程懷衣定下怒火,“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別雲劍客反問他:“你了知我在做什麼嗎?”
此地狂風驟起,二人黑發隨風飄散,別雲劍客對著石碑會心一笑,又再問:“你說說看,這刮的是什麼風?”
“惱人的風。”
“在你眼裏,這是惱人的風,但是在我別雲劍客眼中,卻是一道宜人的春風。”
二人沉默,不再言語。
程懷衣首先打破沉默,說:“我雖不明白,但我不想再聽見東風白的事了。”
別雲劍客不想反駁,言簡意賅而道:“當年,太古容下了東風白的背叛,你若認為我背叛,就學那太古,容下我,否則,你會很痛苦很痛苦的。”
一名凡夫,若有了私心,他隻能掀翻小小一個地方。一名政治家,若有了私心,他翻江倒海的地方將擴及他的子民。至於別雲劍客,那八風教最凶猛的存在,若有了私心,將會如何?
他說:“你將目睹東風白的後人會如何驚變八風山莊,這會令你萬般痛苦。懷衣,我再告訴一件讓你更痛苦的事,除了我之外,這座八風山莊裏還有其他與我同盟的內奸,你要想暗算我怕是永遠都不可能得手了,想一想你的處境,你跟了我之後,就算你不想與我狼狽為奸,也必須是狼狽為奸了。你以為你真能韜光養晦沉寂養心再反噬我,你如果做得到,我別雲劍客敬佩你是個漢子,你若被我同化了,我也敬佩你是個漢子,知道為什麼嗎,因為未來的你是我教出來的,我教出來的人不管做出什麼事來,必定是條漢子。”
沒有人能了解這名少年是否承受的了如此負擔,因為程懷衣摀住雙耳,眼突怒瞪,最後仍舊戰勝不了恥辱之心,隻能逼迫自己容下別雲劍客,照著別雲劍客鋪陳的路子走下去。
或許旁人的內心是嫉妒的,因為在兩大高手之間遊移擺蕩而能受其護佑,這在紛爭不斷的北江湖裏,還找不出第二人。
***
這是一個紛紛擾擾的北江湖,締造這種難靖局麵的乃是那不能提其姓名的東風白。
話說,這北江湖素來都不是一個好踩的點,因為有八風教在此坐鎮。就算過去曾經出現其他小教小派,也都見風轉舵來附。
八風山莊有十三階,每一階代表身分與地位,站在第十三階的人,武功上乘,智慧一等,這樣的人已經足以擔當一方之主。但若要與十二階的人相比,十三階的人也隻能吃剩下的骨頭,喝滴下的酒水,十二階的武力更上層樓,敏捷智能與機警更難以言喻了,不僅第十三階的人深深忌憚,心底擾動的恐怕不僅僅是讚佩而已,還有終日欲與之一較高下的欲望。第十三階與第十二階的人皆是人中蛟龍,那第一階的人又是何等高手?第一階的人幾乎不能稱為人了。
話說這江湖人眼中的八風教,簡直不是一個派別,而是個獨霸一方的聖城。
八風教依靠的是個人本領,最大的本領是武力。教內之人各擁本事,猶似天女散花、元宵煙花,各自璀璨,各自發光。
一直以來,八風教派似一座推不倒的高牆,屹立在神秘的八風山禁區,八風山,八風山莊,八風人,無論江湖人聽到的是哪幾個字,凡帶有八風二字的,無不肅然驚懼,主動讓出一條路讓他們過去。
敢與八風教高手對峙的人,在江湖上,應該不曾出現過。過去不曾出現過,未來應該也不會出現。因為,惹動八風教的威名,下場是很淒慘的。沒有人有那個膽子。
然而,就算八風教威名拔絕,無人敢動,花霧宵卻偏偏處處針對它。
理由十分簡單,依附飛泉的花霧宵說:“因為我喜歡扶持弱小。”
弱小的飛泉因其渺小反而引來了強大的花霧宵,北江湖第一智者的思維獨特且反常。反常的人又豈止是他,整個北江湖的秩序正逐日強弱顛倒,而加速此事進行者又與另一名有“八風山莊第一智者”之稱的小少年程絕衣脫離不了關係。
且說這程懷衣自從仗劍悻悻然說要去挑戰花霧宵之後,沒了消息,眾人都認為他應是凶多吉少,這日午後,風輕雲淡,八風山莊莊主團正在商議江湖事,程大虎一下堂,門下有人來請,報說是那別雲劍客領著程懷衣一道回山莊來,正在草原上遊散。
程大虎二話不說,令人備馬。草原遼闊無邊,雪已融了八分,幾個散落的小部落正在湖邊搗衣。遠遠望,兩個黑影落在天際線,程大虎再度揚鞭,朝那黑影奔去。別雲劍客拉著一馬,在草原上喂糧,馬兒一徑低頭也不管有人來了。
見那別雲劍客被巨石掩埋居然還能活著,程大虎滿臉欣喜,從馬上一躍而下,牽著馬走過去。
別雲劍客沉穩一笑,“我把你的心頭肉給帶回來了。”指的是身旁的程懷衣。
程大虎應下,“他去挑戰花霧宵,經久未回,我早當他死了。”
別雲劍客笑的沉穩,“他不會死。”
程大虎揚眉,反問,“他死在外頭是遲早的事,為何能不死?”
別雲劍客沉穩以對,“因為我插手了他們之間的挑戰。”
程大虎不知該喜還是該歎,“所以你又保下他的命?你若不插手阻止,他豈有機會從花霧宵手中存活,此次你必定是好說歹說付出天大的代價才讓那花霧宵收起利爪,你數度救下他,他欠你太多了。”
別雲劍客似乎隻懂得穩定人心,那番沉穩卓然的人,讓人忘了他的凶猛,“程大虎,我的確是付出天大的代價,所以,他必須用他的一生來回報我的插手,從此刻起,他的命歸我了。”
程大虎不知該如何說起,隻好搖頭。
“聽起來,你想跟我搶兒子?”
別雲劍客以莊重自持聞名江湖,他展現那寬厚胸襟,練達而說:“名義上他仍是你的兒,實際上他的眼裏隻擺的下仇人,再這樣下去,他很快就會死於非命,我亦無奈,隻能替你接管,不僅如此,那花霧宵也接下了我的托付,整個飛泉上下都動不了他程懷衣了,你可以放千千萬萬個心把他交給我。程大虎,你在他八歲時對咱所有人下了一道‘禮讓令’,要吾等護全程懷衣,而今,他已經不是三歲小孩子,他必須脫離你的懷抱,這一日已經來了,就算你不想承認也必須認清事實,你的程懷衣不再屬於你程大虎一人,他不屬於任何人,他隻能屬於他自己,唯有徹底獨立才能讓他有所覺悟。”
程大虎凜著一雙眼,這個跟隨自己多年的別雲劍客,一轉眼,已經從當年性喜沉寂的少年隱渡成一名可以與他暗暗拔河的壯漢。
別雲劍客不輕易出手,但隻要他出手必定是落斧千鈞,他說:“我的武功也差不多臻於頂峰,在江湖上已成定局,但是他不同,他還是個未知數,他還有許多機會,你我都無法瞭知他的未來,少年啊,你我都曾有過的少年,程大虎,把他交給我吧,因為我此生最大的遺憾即是在我少年時期,未懂叛逆,不知淩忤,我錯過了一段最精華的歲月,人生有幾個少年可以得意,有幾許年歲可以浪走,我們的驕傲皆來自於我們在江湖上的地位,皆來自於我們在武藝上的精深高妙,但他不同,他生來驕傲,他死也會是驕傲的,就算他一無所有,他也會驕傲地死於空空如也,如今看來,我反倒認為他任性率真未失本性,真實的令我豔羨呀!”
清風輕拂,一字字一句句卻重重敲擊於心。
“你想如何教育他?”
別雲劍客眼下一沉,冷肅睿智而說:“就用東北虎的方式來教育他,如何?”
“那花霧宵會如何待他?”
“除非我與花霧宵絕裂,否則他定會誓死保下程懷衣。”
一個詫異。
晴空不必長千裏,卻見情義長萬裏,程大虎對草原狂笑,他笑得甚喜,甚樂,甚為驕傲,他聞到了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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