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828 更新時間：19-12-21 20:58
“風秉寒霜鏖鶇吟，千戶林梢逢折影。江朔夜蒸聞其慮，雲落霞蔚盡消魂。”靜謐中的暗黑升騰，逐漸籠罩著令人窒息的皇城。城門下，數十人站於門前，踮起腳尖眼巴眼望的盼著守城侍衛交崗輪換之際，透過開門瞬間的幾絲縫隙，一睹輝煌風采。
凜冽的風霜再次吹過，人們攥緊衣裳搖擺身子，躡手躡腳的走上前，略微尷尬的一笑。侍衛見後，不耐煩的轟趕人群，咧著嗓子叱罵著，粗魯傲慢的話語激起在場眾人心中的怒火，忘卻嚴寒，挽起袖子扯著臉與之還口。
“住口！”見雙方爭執不休，生有打鬥之意。倏然，一聲沉悶穩重的聲音從城內傳出，“見過二殿下！”“起來吧！”敖權瞪大眼珠看著那位始作俑者，未等侍衛反應起身，衝上前一掌擊飛。勸解調和的其他士兵隻感到一股極快的氣息竄出，此快高於利箭之速超於野馬之迅。
“二殿下”敖權漠視一撇，質問身旁的侍衛長“這就是你竭力挑選出的卓絕人才？”“二殿下恕罪，微臣該死。”侍衛長當機跪地認錯，抵消了敖權萌生而來的猜忌。“哼。”敖權轉身看向受傷的侍衛冷哼道，“愛民乃安邦治國之本，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草莽匹夫忘記父皇的傳責違背皇恩本心，還敢指教別人的不是。”“二殿下，奴才有罪，還請二殿下念其初犯，饒了奴才一命吧！”侍衛跪在地上拽住敖權的衣腿，“這個時候倒想貶低自己，以求從輕發落。你說，如何懲處？”
敖權的一句話，使得侍衛長更加明白自己現下的立場，士兵們不敢亂動紛紛投出警示的目光。“回殿下，微臣不敢妄加斷言。”身為將士，在感受不尋常的關注後，第一時間必須看清局勢，焉能保全自己，為主子獲取最大的益處。而且，這件事本是自己管製不當。
“你說！”侍衛長咽了咽虛驚的口水，慢慢的抬起頭，深邃的目光未帶有絲毫恐懼，“今晚之事，是微臣經管失職，微臣甘願以死抵罪，免除手下侍衛冒失之過，望殿下留他一命。”
侍衛長猛地抽出劍揮向脖頸，好在敖權事先預料會有此一步，在劍未抽出時，用臂力及時按住。可這還是引眾平民有所忌憚，悶聲不語。“本殿下何時說要致他死地了？”“二殿下。”“收起險些流露的神情，不要讓對手發現你的弱點。”敖權扶起侍衛長，扭頭看向侍衛，“逐出宮去，今生今世不得再為兵將。”“謝殿下。”隨後受傷侍衛被兩三名侍衛攙扶下去，吐口的冷氣升華而上，顫顫巍巍的身軀搖晃不停。
敖權上前詢問“你們沒事吧！爾等無禮之徒，汙了各位的眼，實屬我嚴管不利，我替他向你們道歉。”“二殿下，萬萬不可。一介草民無法承受啊！”“二殿下，貧民無事。貧民卑賤之軀，不值得殿下如此傷神，說到底是我們的錯，就不該夜禁跑出來。”“是呀，都是我們的錯，請殿下不要這般自責，二殿下尊貴之身我們受不起啊！”
“各位，起來吧。”敖權將民眾一個個扶起，撫摸人群中稚嫩的臉頰。“為何發抖？”“孩子不懂事，惹殿下動怒，請殿下恕罪。”孩子的母親一把將孩子抱起，連忙跪下訴說。孩子掙脫母親捂在嘴巴上的手，大聲說道“是，憬悟，憬悟嚷嚷著非要去看的，夜晚的皇宮很漂亮很奪目，父母親這才會來此等候。是憬悟的錯……”
“憬悟，醒悟。真是勇敢的孩子，既然孩子想看何錯之有？再者說，你們祖輩住在皇城腳下多年，一直無緣得見原身。侍衛長，帶他們去吧！照料好，就算給你一次將功贖罪的機會。僅此一次，好好珍惜吧！”
“謝殿下，謝殿下！”“不要再跪了，快些跟上吧！”敖權最不喜皇城中的尊卑之禮，鄉民臉中洋溢的幸福之情一顧眼底，不禁戳進心中柔軟之地，腦海中浮現淦言與自己母親的麵容。
“進宮，出宮。同樣是人之所念滋生，但大相徑庭。”
“都跟上，不要隨意走動！”“母親，你看，好漂亮啊！”“很美，今日托你這個小鬼福了，能觀上皇城一眼，這可是我們幾輩子修來的好福分。風大，係好衣服小心著涼。”女子優美的話音猶如清脆的銀鈴般，撫平人們惶恐不安的內心。“哎，你們說，二殿下果真如傳聞所言，是一位視民如傷愛民如子的好皇子呢！”“那是，你又不是沒聽到，二皇子並未用尊語對我們這些名門貴族眼中的卑者發號施令。由此可見，二皇子的親和寬宏。”
“奉勸你們，皇城最忌諱言論。”侍衛長小聲叮囑道，侍衛長雖然認同他們的話，可此等會把敖權推上風口浪尖的“大實話”，不易出現。“對對對”機靈一點的人趕忙誇起明帝及大皇子敖祥，旁人跟著敷衍稱讚。“切，自以為是的俗氣想法。”
孩童憬悟好似聽到了什麼，圓溜溜的眼睛凝望夜空。“阿娘，黃色的光，阿娘你看！”孩子的一句話，勾起了民眾的好奇心，結果並未得見。“哪有什麼定是你這孩子看錯了。”“不是不是”憬悟搖頭，“剛才刷的一下飛到那個高高的樓裏了！”
“還在胡說。當心阿娘打你！”“阿娘！憬悟沒有，憬悟沒有。”“止住，皇城不許哭鬧！”侍衛長的嗬斥，憬悟抽泣低頭。“我……”“憬悟定是在說高樓上的黃光，閃閃的很像星星，對不對。”女子看出孩子的異常舉動，但自己的所想與外人不一，她用柔情似水的目光注視孩子，擦去淚珠，耐心的解釋道。
孩子也意識到母親的行為，便不再說什麼點頭默認。“這是燭火之光，快跟上吧！”“多謝侍衛長。”憬悟回過頭，委屈的看著高樓散發出的微光，“不是的，才不是呢！”
孩子女子口中的高樓則是明帝的書房，殿內的燈火似乎格外耀眼。書房內，明帝並未向往常一樣，坐龍椅批奏章。卻是……側躺在冰冷的末階上，全神貫注的含情賞釵。
少頃，一陣暖風吹入，明帝鷹眼一睇以身護釵，沒曾想還是被人所見。
“比翼雙飛鴛鴦釵？”趁著突襲人凝神之際，明帝非但沒有收回發釵，反而淡聲回應。“擅闖皇宮死罪一條，朕說得對嗎？淦言。”“皇上知道是我？”淦言握拳呆滯一陣，回神後果斷的問道。“你說呢？”明帝依舊愛撫手中的發釵沒有回頭。
“民女來此隻是為了尋找一個答案，現如今沒有必要了。”淦言壓低嗓音，神情默然。聽到淦言臨近的腳步聲，明帝欣慰抹笑轉身。轉身後，恢複往昔君臨天下一統三甲的君王英氣。“皇城，真龍之氣孕育盛行之地，怎容你的縹緲精氣打擾？何況，即便你能抵禦反噬之力，可沿途遺落的靈力同她那時有幾分相像。”“因此，皇上初見我時，就已知曉我的身份？”
“不對。應是第二次見麵亦或是那日封你為美人。”明帝晃動手中的發釵否認道，“準確而言，乃是你脖頸後的蘭花印記，證實了朕先前的猜測。”淦言先是無言低頭，在聽到蘭花印記時，連忙伸手捂住脖頸。“看來皇上從淳姐姐那裏得知不少仙界之事。”淦言本不想說出已逝之人，可明帝知道的太多了，甚至能察覺自己的存在。雖然自己不喜歡明帝，但好歹他也是敖權的生父，事關整個人界的存亡，這種事情需要提醒一二。
“還請皇上……”淦言還未說完，明帝霸氣追問道“你是在要求朕保密嗎？”“難道不該死守嗎？皇上您答應過的。”“休要說些不中聽的話，淦言你的命此時掌握在朕的手裏。”明帝這話仿佛在說一舉一動都逃不過他的手心。
此言激怒了淦言，她雙手叉腰大聲逼問道：“皇上莫非要食言，皇上可是答應張半仙的。”“那又如何？張稷還曾應允朕會保淳兒無危。”“皇上難道就不怕因皇上一人之責連累全天下無辜百姓陪葬嗎？”
“有時候，我真希望灰飛煙滅的是朕。”明帝神情嚴峻的持握鴛鴦釵，言語激昂，似乎意有所指。淦言擔憂的望向殿窗，明帝見後，頗為自信的說道“早就猜到你這幾日會光顧靜書房，自然會令你無所顧憚。你的出現會是我們父子兩生出裂痕的要害所在，朕不會留你。”
明帝機敏的鷹眼四處逼視淦言，好似將她生吞一般不給獵物任何喘息餘地。“皇上之前所做的一切，皆是為了達到此時目的的權宜之計？”淦言紅著眼，哭訴道：“若不是為了敖權，我不會攤這趟渾水，勾起塵封已久的往事，去打擾淳姐姐數十年的安寧。自我年少時無意偷聽，我便注入於此，不得不從中幹涉。當年之事確是我族大忌，任何人不得提及。可命運就是如此捉弄人，當敖權向我落寞訴說，我還是於心不忍，擅自追溯回憶，打破禁忌，發誓為他尋出結果。皇上若想拆散我們，以達到息事寧人消散於風的地步。淦言奉勸一句，為了敖權，女媧一族的後裔淦言的凡人之軀均可以舍棄。淦言勢必會完成良人所求，即便為此付出所有，我也在所不惜。”
“哈哈哈，哈哈。”明帝突然大笑，“你很有膽量嘛！孤注一擲的話，朕的權兒怕是又要魂滅欲死了。”
其實明帝這話隻是為了試一試淦言對敖權的真心，畢竟敖權為了這個女人，曾忤逆自己連性命都可以不顧。“你沒有資格。”“皇上還是不信任淦言。”明帝挑眉冷笑，“你有值得朕相信的理由嗎？”“難道皇上不是在等著淦言嗎？”
見明帝無言，淦言緊接著跪在地上，恭敬的說道：“民女淦言擅闖靜書房罪該萬死，求皇上責罰。”“邰氏旁係血親淦言，私自違反禁忌藐視皇恩按律當斬，但念其仍有悔過之意，罰禁足珺客院抄寫顓忘錄百遍，抄不完不許出房門半步，否則人頭落地。”
“民女叩謝皇上聖恩。”淦言走後，明帝將鴛鴦釵放回書房暗格。暗格內閃著一道微弱的晨光，明帝輕輕觸碰，晨光似乎有意躲閃，從指尖跳躍明帝周身。“看來，你感知到同伴的存在了。可惜，你的遺留記憶我是不會交給任何人的，就連權兒我也不會讓他知曉你半分的。別怪我，我不想殃及無辜，令權兒如同我一般孤獨終老。而今他已經有了守護之人，不應再次陷入無盡的紛爭。”明帝把手放在光束旁，示意光回到暗格。誰知光束一下子消失化作細小光點散落在明帝周圍，明帝想要抓住，數十顆光點來回躲閃，使得明帝用真龍之氣抓捕，小家夥們感到異常強大鎮壓之氣來臨，刷的一下飛回暗格，明帝停止召喚欣然觸摸。
這時，才發覺隻是虛影，等回過神來試圖挽留之際，看見光點化作光束飛出靜書房，向著走入珺客院房門中的淦言靠攏。“也罷，終究是你的回憶，若你想我便舍命陪你，但願一切能夠平靜，波瀾不再湧動，若夢安然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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