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98 更新時間：17-06-19 20:00
烽火三月，國破山河。
曾經百川國的南蠻邊境繁華如斯，漢人與胡人，蠻人混居於此。原本是商業貿易的重地，中原建築和南蠻建築混雜，南蠻商人穿著絲綢，而中原婦女披著絨。盛世時一直是平安祥和，隻是近幾年國內動蕩，連年征戰，貿易市場早就被迫取消，城鎮荒蕪一片。
街頭拐角處的一間供奉菩薩的破廟中，有一個小小的身影正蜷縮著發抖。那是一名無家可歸的乞兒，是個小啞巴。
他已經是三天沒有吃東西了，外麵似乎是來了一隊兵馬，他也不敢貿然出去。這小破廟裏卻也是殘垣斷壁，四處卷來帶著血腥味的風。他更是使勁的縮了縮身子。
啞巴乞兒自小流落街頭，原本還是太平的時候過得還好些，還經常有人接濟他吃的穿的。但現在，似乎全城的人跑的跑死的死，隻剩下孤苦伶仃的他和駐守在這的一隊士兵了。
好餓……他的視線漸漸地模糊了。我真是可憐，他說不出話，隻能暗暗的去想，我可能就要死了，但是在這世上還沒吃過一頓真正的飽飯！沒見過阿爹也沒見過阿娘，連他們長什麼樣不知道……
想著想著，兩行清澈的眼淚從他眼角滑落。好難受啊，他捂著多日未進食的肚子，癱軟在地上。也許一會就會好吧，一會就會好……
而在他閉上眼睛的前一刻，隱隱聽見了整齊的馬蹄聲由遠而近……
這時的破廟外，一位將軍正騎馬帶隊而來。那位魁梧的將軍正是皇上欽派的龍虎軍團大將軍白不凝，他帶著有百川第一軍團的龍虎之師前來支援南蠻了。
一路上，南蠻難民們的民不聊生，土地的荒焦血染，戰場的馬革裹屍…這讓他這個一生戎馬的大將軍都不忍低頭歎息。而此刻走到這破廟前，他懷中一直沉睡的小男孩忽然醒了過來。
這孩子是白不凝的獨子，乳名厭兒。出生時便沒了娘親，白將軍極為寵愛他。而這孩子也是怪，五六歲便吵著和父親上戰場。雖然白將軍都是言辭拒絕，但這一次他還是偷跑了出來，無奈，隻得帶他一起來著蠻荒之地了。
此刻七歲的白厭忽然睜開那雙靈動的大眼睛，想掙脫父親的懷抱跳下馬去。白將軍連忙勒馬，有些不耐煩的問到，
“厭兒你怎麼回事？”
“父親，你看！”卻隻見懷中孩兒伸手一指破廟，嘴裏伶俐的說到，“那廟中有個小孩！”
說罷他便掙脫了白將軍的懷抱，利索的跳下馬去，跑向那破廟裏。
“你！”白將軍一看隻得回頭示意大軍原地休息，跟著厭兒跑到了那廟中。
果不其然，在這破廟的角落中的一堆幹草中，一個衣衫襤褸的孩童正蜷縮在那裏。
見厭兒湊上去摸那個孩子的臉，白將軍不由得歎了口氣，說到。“大概，又是個快死掉的可憐孩子吧。”
厭兒探了一下那乞兒的鼻息，驚喜的說到，“父親，他還活著！”
“活著又有什麼用？”白將軍的眉頭皺了起來，“像他這種孩子，多半沒了家，早晚要死在這戰火中的。”
“我不要他死！”厭兒一聽這話立刻撲過來扯住他父親的手，眼中帶著點點淚光，“他太可憐了，我們救救他吧！”
“哎……”白將軍閉上眼睛，用手摸了摸自家兒子的腦袋，“厭兒啊，我們這來是要趕緊去往支援的，這亂世中死的孩子太多了，沒用的……”
厭兒一聽這話，便氣鼓鼓的掙脫了他的手，一臉義正言辭的說道，“我們去做支援不就是去救人嗎？那現在麵對一個小孩子都救不來，還怎麼救這天下百姓！”
白將軍怔住了，他真沒想到自家這個乳臭未幹的孩子居然能說這樣的話指責自己。一時間他沉默著，望了眼地上蜷縮的孩子，又瞥見自家兒子那堅毅的眼神。最終，他彎下腰，抱起來那個孩子。
一瞬間厭兒就笑了起來，他跟在父親的身後。看著父親懷中乞兒垂下的髒髒的小手，他一下子便拉住了他。
也許此刻昏睡中的乞兒也感覺到了一絲溫暖，臉上痛苦的表情少了許多。
這亂世如詩，年少第一次相遇便在這一昏一醒中度過。但當多年後一切都變得無法挽回時，白厭依舊能清晰的想起當時不顧一切去拉住他的感覺。
“這個孩子，交給行軍醫師。”
白將軍將乞兒托付給他的副將，厭兒在一旁吵著說，“我要去醫師那裏陪著他！”
“去吧去吧！”白將軍揮了揮手，重新翻身上馬，“別搗亂。”
“嗯！”厭兒重重的點了點頭，便跟著副將去了。
醫師的馬車十分顛簸，那乞兒被送上來後年輕的醫師為他紮了幾針，臉色已經好轉了不少。
“估計一會就可以醒過來了。”隨軍的醫師叫廖季，醫術高明而性情又溫和，人長得又如同溫玉一般，“這次我們家厭兒可是做了件善事呢。”
他笑眯眯的看著厭兒，而厭兒卻擺了擺手，“救人是應該的，再說，他這麼可憐……”
“等這場仗打完吧。”廖季掀開馬車的簾子，就要到戰場了。眼前的景象更加的慘烈他。他放下簾子，低頭歎了口氣，“打完仗，這天下可憐的人兒就會少了吧。”
“以後，我一定會讓天下太平，再也不會有顛沛流離的小孩子……”隻聽他身後厭兒的聲音越來越小，一轉頭發現這孩子還是沒扛過馬車顛簸的催眠，一歪頭，靠在那乞兒身上睡著了。
廖季笑了笑，將毯子往厭兒身上扯了扯，便下了車，將這裏留給兩個孩子相依入眠。
也不知過了多久，部隊完成了安營紮寨，有人將兩個依舊沉睡的孩子從車上抱了下來，一同抱到了主帥大帳中。
黃昏時刻，小乞兒悠悠轉醒，卻發現竟然身處這陌生的大帳中。他一下子便坐了起來，謹慎的打量著這裏。
“唔……”他身邊的厭兒似乎也被他弄醒了，伸出小手揉了揉眼睛。見他坐起來了，便也開心的坐起來。
“你醒了啊！”他驚喜的說到，然後拉著他的手四下打量，“有什麼不舒服的嗎？”
看著眼前這明豔的小公子，乞兒的戒心放些了些，他緩緩地搖了搖頭。
“你是不是餓啦？”打量一番後厭兒忽然想到他可能好久沒吃飯了，便迅速起身，“我給你去找些吃的！”
乞兒蒙在原地，隻見那小公子飛快的跑了出去，又飛快的回來了，手裏卻多了兩個饅頭。
“沒有別的吃的啦……”厭兒抿了抿嘴，將那兩塊饅頭都遞給乞兒，“你快吃吧！”
乞兒有些慌張，不太相信這是給他的，隻得呆呆得看著厭兒。
“你吃啊！”見他不動，厭兒又將那饅頭往他懷裏推了推。
他這才接下饅頭，狼吞虎咽的往嘴裏塞。眼角莫名的流出了眼淚，合著這饅頭一起咽下。
他不知道他在哪，也不知道眼前人究竟是誰，但這個人給他一種莫名安全的感覺，可以讓他放下心中的一切。
“慢點吃！”厭兒被他的吃相嚇到了，連忙遞了一杯水過來，“還有呢，可以再吃點！”
見乞兒吃完了這兩個饅頭，他便又起身去拿。卻在半路被廖季攔住了。
“不能再吃了。”廖季聽說他是去給乞兒那饅頭時便急忙製止了他，“他餓了這麼久，一下子吃的多會撐壞的。”
“好吧……”聽這話，厭兒隻能不情不願的回了帳篷。
回去後，那小乞兒正在舔手上的饅頭屑，見他進來忽然臉一紅，將手背到了身後。
“唔……那個。”厭兒坐下，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到，“廖叔叔說你不能一下子那麼多，會撐壞的……”
然而見小乞兒的眼神一瞬間黯淡下來，他便又說道，“不過沒關係！你以後跟著我吧，我會讓你吃飽的！”
見眼前的人兒小小的手緊緊地握著自己，一雙水靈靈的眼睛中寫滿了堅定。乞兒不由得笑了起來，點了點頭。
“你笑起來真好看！”見他笑了，厭兒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我叫白厭，你叫什麼？”
乞兒張張嘴，似乎努力的去說話，但依舊發不出任何聲音。見到厭兒一臉的疑惑，他隻能鬆開厭兒的手，用指尖沾了水在桌子上寫道——
“淵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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