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5272 更新時間:19-02-05 08:05
除夕佳節,辭舊迎新,舉國上下一片歡騰。王家是大家族,叔伯兄弟齊聚一堂。一屋子的老老少少其樂融融,一年到頭都不會在家裏出現的瓜子零食現在全擺上了桌。真心的、假意的拜年話,開心的、不開心的團圓年。
王易琛推開客廳的陽台門,在凜冽寒風中走到二樓露台的欄杆旁,微微靠著,點了根煙。
他掏出手機,撥打了林傑的電話。
“幹嘛呢,怎麼才接?”
“手機不在身邊。”
“在幹嘛呢?”
“……看電視。”
“春節晚會?我家裏也都等著呢。吃飯了嗎?吃的什麼?”
“喬森買了七八個菜帶過來。”
做飯阿姨返鄉過年,王易琛把喬森扣住了,讓他這期間照顧林傑。
王易琛吸了口煙,又順著歎氣長長地吐了出來:“哎,沒勁。”
林傑:“……”他已經失去了巧舌如簧的技能,知道他煩悶什麼,也講不出安慰的話。
“明天祭過祖我去找你,在家太憋屈了。要憋瘋了。”
“……”林傑的腦子慢了,開口前總要先想上一陣,大概在組織語言,“別來了,你爸媽也是想你們了,才讓你們多陪幾天。”
“你這話說的,倒有幾分賢惠主婦的味道。”王易琛心情好了一點,“他們不是想我們了,是想看著我們。”他吸了最後一口煙,在石材欄杆上按熄了煙頭:“不然元宵節,人都湊不齊了。”
太冷了,王易琛隻穿了一件毛衣,就要回客廳了:“你們兩個在家好好玩,困了就早點睡,我先進屋了。”
“好……”
“掛了。”
“哎!”林傑突然又叫了他一下。
“嗯?”
“明天別來了,過了年再來。”
“靠!”王易琛不悅,“你還裝來勁了,老子願意去就去,不願意去你請我我都不去。少命令我!”
電話掛斷了,心情卻不是真的不好。就算跟林傑吵架,也比跟屋裏的人擠在沙發上看晚會強。
一屋子人,心思各異,壓抑的氛圍,憋得人隨時想爆發。
“二哥。”有人就沒忍住爆發了,“李青青幫我們代言反響平平,但大型晚會可是一個接一個地上呢。你這是花了多少錢捧她啊?”
當著全家老小的麵,王易琛沒理他。其他人也佯作未聞。
王三少一句話沒激起水花,自討了個沒趣:“跟你開玩笑的,別往心裏去啊!你知道我性子直。”
適逢電視裏傳來哄堂大笑,王家人也嘻嘻哈哈翻過篇去。
夜深,小孩子都被拖進房間睡覺,氛圍便沒那麼歡快了。男人們開始分煙,偶爾閑聊幾句半公不公的事。王三少還想跟二哥撩閑,被長公主瞪了一眼憋回去了。王易琛玩著手機,在打遊戲,偶爾抬起頭來看一眼電視。
零點鍾聲響起,保姆阿姨們端來了幾大盤餃子和碗筷。眾人囫圇吃了一會兒,這個年,總算過去了。
王易琛回房睡覺,卻是衣服也沒脫,直接躺在了床上。等到外麵漸漸安靜了,他又拿了外套開門出去。
“易琛!”
王易琛沒想到,老爺子居然也沒睡。
“進來一下。”
老爺子不但沒睡,這麼晚,還在書房。
王易琛跟著父親進了書房,老爺子在書桌前站住了,他便也陪著站著。
“這幾年,公司一直是你在打理,辛苦了。你的成績,你的成長,大家也都是看在眼裏的。”
王易琛受到表揚,露出個公式化的笑容,等著後麵的“但是”。
“但是究竟是功大,還是過大,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衡量標準。大過年的,我本不該跟你講這些。可你畢竟是我兒子,我不希望你是最後一個知道這個決定的。”
王家的孩子都是到了一定年紀就送到國外讀書的,根據每個人的性格特長,去的地方也不一樣。所以王易琛記事後,跟父母在一起的時間沒有幾年。印象中父母也都是天天在忙,很少在家出現。他性子野,被送到了最嚴格的男校,每年隻被允許回家一次。因此,跟父母、跟姐姐弟弟都不親密。他不知道是所有富豪家庭都這樣,還是隻有他家是這樣。仿佛所有成員生下來就是賺錢機器。
“你在外麵做的那些事,已經有人搜集到證據交給了董事會。應該就在年後,會有一個結果。可能並不樂觀,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嗯,我知道了。沒什麼事,我就先出去了。”
王老爺子沒想到這兒子居然這麼淡定,這麼大的事,居然連句爭辯或求饒都沒有。眼看他就要出門了,王老爺子壓著嗓子問了一句:“這麼晚了,還去哪?明天還要祭祖,大半夜瞎跑什麼?”
王易琛站住了:“睡不著,出去晃晃。祭祖前回來。”
“是去湯普森?”老爺子聲調不高,但中氣十足,不怒自威。
“嗯。”王易琛也不否認。
“你這個孩子,從小就最頑劣,但也最聰明。家族的生意,總不會落到外人手裏,早晚還是你們兄弟接著。這邊吃點虧,那邊補回來,這是常事。”
老爺子突然停下來,王易琛便捧場地接了一句:“嗯,我明白。”
於是老爺子又接著道:“你玩歸玩,但不能玩物喪誌。那個人,也跟了你好些年了。你是打算就這麼跟他過下去?”
王易琛這次沒有回答。假話他不屑講,真話他講不出口,太矯情。
老爺子見他不言語,以為他是怕了:“我不會在這種事上苛責兒女,也從來沒過問過你在外麵的風流事。我相信你們的智商,絕不會在這種事上犯錯。”
王易琛平淡地說:“沒什麼事,我先出去了。”
“還要出去?”老爺子眯著眼睛問道。
“我回房間了。”王易琛回答。
父親不會苛責兒女,他也不想為難父親。他老人家在外麵養的紅男綠女,連他自己都數不清,對外卻也是道貌岸然的企業家。自己不過養了一個,以後該娶妻娶妻,該生子生子,大家看破不說破,皆大歡喜。
初五這天,長公主一家去了遠在國外的婆家,王家的年才算過完。
王易琛也自由了,迫不及待地跑去了湯普森公寓。打林傑醒過來,那一吻是他首次對自己示好。隻可惜匆匆道別,還一別就是五天。林傑讓他年後再來,他賭氣,便連電話也沒有打給他。他準備繼續跟林傑擺臉色,好立一立自己的威信,以後別再亂講話了。電梯緩緩而上,王易琛看著勻速跳動的樓層數,有點心急,又低頭磕了磕運動鞋。對著電梯裏的鏡子,他打理了一下發型,又把毛衣向上拽了拽,露出筆直的兩條長腿。
這麼帥,誰會不喜歡?
電梯終於到了。像這種電梯入戶的豪宅,電梯門一開,便是自家大門打開了。換了鞋,繞過玄關,發現這還真像是兩個男人住的地方。冷鍋冷灶,沒點兒人氣。但又有點兒不像,林傑是不會做家務的,喬森也不像勤快人,這房間收拾的過於幹淨了。幸好茶幾桌子上都有土,證明這裏隻是表麵幹淨。指不定床底下、沙發底下都被塞了髒衣服和垃圾。
“喂,人呢?”王易琛慢慢踱到主臥,打開門,沒人。
“搞什麼?”客臥,沒人。
廚房、衛生間、傭人房、儲物室都找過了,全都沒人。
“靠,大過年的,去哪玩了?喬森又皮癢了不是?”他往沙發上一坐,抬起手,看到手上沾了一層灰。
王易琛拿出手機,撥打林傑的電話,關機。撥打喬森的電話,也是關機。
他再次衝到臥室,打開衣櫃。衣櫃沒空,隻是林傑最喜歡的那幾件都不見了。再去書桌裏翻,林傑的證件都不見了……
“媽的,搞什麼!”王易琛氣急敗壞,繼續撥打電話,但每次都隻能聽到冰冷的語音提示。
他冷靜下來,這次撥打了陳非的電話:“你找人幫我查下,這幾天有沒有林傑的出境記錄。哦,還有他名下的各種賬戶。”
“林傑?出境?”
“他根本就沒失憶。”王易琛坐在書桌前,拿起方才沒留意到的便簽本,“他跑了。”
便簽的首頁,寫了兩個字——再見。
陳非踩在厚實柔軟的地毯上,走向走廊盡頭的房間。這一層的員工都已下班,燈都熄了。他也懶得去摸開關,借著窗外的天光和熟悉的腳感,去見他的老板。
推開門,總經理室也是一團漆黑。王易琛不是會節省的人,不開燈絕不是為了省電。寬大舒適的辦公椅背對著門口,裏麵的人大概在欣賞夜空。他本是個天塌下來當被蓋的紈絝,但或許是這段時間經曆的太多,人也變得陰鬱起來。
“Martin,這麼晚,還不回去?”
辦公椅無聲地轉了過來,露出裏麵的人影。逆著光,看不清麵容。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榮景的合作方案,覺得分成還是有問題。我要五五分成,同意,就合作;不同意,就拉倒。”
“五五?市場上沒這個價格。而且明天就簽約了,你現在提出來分成問題,跟毀約有什麼區別?”陳非一腔忠言,不怕逆耳。
“就是要毀約。他們現在一片爛攤子,還按市場價分成就是宰我。既然要套狼,就得舍得孩子。我們現在不趁火打劫,還等他們翻了身給我送麵錦旗?”
“Martin!”陳非嚴肅道,“我不讚同這麼做。無論是出於下屬還是朋友的身份,我都不讚同。”
“反對無效,你隻需要執行就行了。”
“這種明目張膽毀約的事,太low了,我不會做。我有我的底限。”
“嗬。”椅子裏的人笑了一聲,“這是逼著我改變決定,還是逼著我換人?”
陳非沒想到王易琛會講出這句話,他們十年主仆,沒有恩也有義:“你真是越來越像那個人了。”
王易琛自然知道他說的是誰:“我早該向他學習,早該明白在利益麵前,什麼都不值得一提。”
“Sorry。”陳非微微傾身,行了個小禮,“如果你堅持,那就另請高明吧。我看你是瘋了,我不想陪你瘋下去。”
“你確定?”陳非已經再向外走了,王易琛提高音量,“我準備升你為副總裁的!”
陳非的腳步滯了一下,慢慢站住,回過身:“名利地位,我都不缺。我隻是不想看你一步步墮落下去。我自認選人的眼光很準,但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
陳非毅然決然地出了門,身後的大門內又陷於黑暗。
年初的董事換屆,因為王家三少突然爆出性侵醜聞,而由王易琛連任。為了保住地位,王易琛不惜陷害弟弟,即使引起廣鑫的股價暴跌也在所不惜。那時的陳非,認為這是做大事之人該有的魄力。而在後續的一係列打壓中,他這位老板堪稱暴政。他已經不是在做一個企業,而是想做皇帝。排除異己,任人唯親,喜怒無常。再任由他發展下去,整個廣鑫都要毀了。陳非對廣鑫並無太多感情,隻是於公他不能助紂為虐,導致一個公司的垮掉,這不利於他的名聲;於私王易琛再膨脹下去就真的完了。這次的毀約隻是個契機,他終究要點醒他的。
一個月後,廣鑫再次召開董事換屆會。宣布由王家長女王易琳出任執行董事兼總經理之職。而原總經理,據小道消息,因為健康狀況需要去國外療養。
王易琛出境時,是陳非來送的他。那天秋高氣爽,王易琛穿著舒適的白色毛衣和運動鞋,淺藍色牛仔褲,清爽得像個少年。
“我認識你的那天,你好像也是這麼穿的。”陳非幫他推著行李,忍不住把他打量了一番。
“都快二十年了,虧你還記得。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暗戀我。”
“我那時就想這個人氣度不凡,以後必有一番作為。沒想到啊……”
“看你找的那些女朋友,就知道你眼光有多差了!”
“你,真的不恨我?”陳非的腳步慢了一點,“不恨我跟其他人合作,把你搞下來?”
“成王敗寇,有什麼可恨的。我那時就是心裏難受,姥姥不疼舅舅不愛的,恨不得所有人陪我一起難受。有時自己也覺得自己瘋狂,像一輛失控的賽車,沒有方向,也停不下來。誰攔著我還得被撞得粉身碎骨。”他透過太陽鏡看向陳非,“幸好你夠結實。”
“我看人的眼光不好,就唯有自己強大一些了。”陳非低頭笑笑。
“說實話我現在真是覺得很輕鬆,好好當個敗家的富二代多好,非要勵什麼誌?累不說,還受約束。現在好了,敗家子王易琛,有了這個人設,我怎麼玩都沒負擔了!”
說話間便到了候機室,兩人停下了腳步。陳非笑道:“那祝你玩得開心,我空了去看你。”
“好,到時見。”
王易琛推著行李車走了兩步,突然又回過頭來:“之前拜托你的事別忘了。那個混蛋要是有消息,記得告訴我去砍他!”
“放心!我也很討厭他。”
“哈哈哈哈……”王易琛離開時心情很愉悅。這狗血的人生終於告一段落了!
王易琛十歲就到了英國,在這裏念完大學,混得比祖國都熟。回來不過半月,便知曉了哪裏好吃、哪裏好玩。他現在是“敗家子王易琛”,t恤上都寫著“我是流氓我怕誰”。他想怎麼玩就怎麼玩,想怎麼瘋就怎麼瘋。他可以慵懶地躺在露台上曬一天太陽,也可以喝個大醉,隨便抱上個男人或女人開房。總之沒有之前的身份拖累,他活得很自在。
這樣的自在哪裏都好,唯有一點不好,就是太招風。晚上讓個小妖精灌了幾瓶酒,然後被仙人跳了。妖精的三個壯漢同夥,把他身上的錢搜走後,又把爛醉的他扔進了垃圾站。
“噦……”真臭!
月黑風高,幽僻後巷,惡臭,蚊蟲老鼠……還有不明的“噠噠”聲由遠及近,像恐怖片來索命的腳步。
王易琛連痛帶軟,爬不起來,隻能思考在這裏睡一夜會不會被臭死。反正起不來,不如一直思考到睡著吧。
那“噠噠”聲不是背景音,而是由遠及近的腳步聲,最後在他附近停了下來。王易琛極不情願地睜開了眼皮,模糊的視線裏,發現來人是“福爾摩斯”。逆著光看不清臉,但那著裝就是福爾摩斯,穿著燕尾服,帶著禮帽,還有釘了掌的皮鞋。
“你就不能有個人樣?”
聽了這聲音,王易琛閉上眼睛笑了,大著舌頭罵道:“媽的你就看著老子挨打?”
“福爾摩斯”單膝蹲下,借著玻璃窗折射的天光,露出了林傑的臉:“我是殘疾人,出來也是多個人挨打而已。”
“你特麼幹嘛穿成這樣?Cosplay呢?”王易琛嫌棄地睜不開眼,不忍去看他那滑稽的造型。
“來見你,當然要盛裝出現。行李箱被拖到澳洲去了,我隻能先在街邊的特產店買套衣服。不好看嗎?”
“哼!”王易琛睜眼看他,哭也不是,笑也不是,“你特麼還有臉來見我!我以為你一輩子都不敢出現了。”
“本來我也是這麼打算的,但舍不得你送我的那套豪宅。”林傑說得理直氣壯。
“你之前藏得那筆錢不夠你養老的?”
“本來是夠的,但最近看中套加州的房子,就有點兒不夠了。”
“那還不快扶你金主爸爸起來!”
林傑伸手去攙了他一下:“你要搞清楚,你現在身無分文,就算那套房想套現也得要我出麵。所以,這次是我包養你,叫我金主爸爸!”
“你包養我?”王易琛莫名地,心花怒放,“好啊,說定了!”
想看HE的,看到這裏就是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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