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025 更新時間：18-05-10 18:56
下午放學後的食堂熱鬧非凡，嘻嘻哈哈不絕於耳，就像瘋人院湧進來一群瘋子，小孩子不喜歡的醫院，還有一股剩菜剩飯的味道，明明這都是剛做的，卻有一股潲水味，難怪我一上學就開始胖，原來是豬食。
我們這隊人馬也算是浩浩蕩蕩的大部隊了，卻依然擠不過如狼是虎的高一新生，相比高三學長學姐的慢條斯理的文雅，我們高二就是不上不下，有餓死鬼還有溫婉如玉的漢子。
“那有空位，1、2、3、4正好6個空位，”絲絲興奮的說道：“我去占位子。”
“那我去打飯，你們要吃什麼？”我掃了一眼站著的我們這夥人，隻有昝鵬像個外星人不停的張望，像是好奇又像是在找人，“你在找人嗎？”
昝鵬發現我在問他才從一片藍白相間的色彩中看我，眯著眼淺笑說：“我從來沒見過這種場麵，你知道國外其實沒你們想象的好，這讓我很感動。”
感動，這都哪跟哪啊？
“我們都是男人不女的，不用在我們麵前裝深城。”
夕暮飛雙手插兜瀟灑的說完後，才注意到身旁的漢姐，對方也隻是和平常一樣的表情，是男人就是男人吧！這是漢姐自己以前說的，我卻在她的語氣裏讀到女人。
“我去買牛肉麵。”漢姐說。
“那我也吃牛肉麵。”我說。
結果一群人都吃牛肉麵，這種詭異的跟風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刻意的安排，因為我不想吃牛肉麵更不餓。
漢姐、夕暮飛和我去買麵，插肩而過的熟人很多，但奇怪的是來往的人都默契的隻跟夕暮飛打招呼，讓我覺得他才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我和漢姐隻不過是走錯片場的演員假裝和這裏很熟，大概是因為漢姐沒有女生緣我沒有男生緣，所以大雜燴的食堂也是我討厭來的地方，周圍的人越是開心，越能承托我的孤單。
“夕暮飛，你先端兩份過去，我和漢姐在這裏等。”
夕暮飛隻大聲的說了一個“憑”字就端著兩份新出鍋的牛肉麵往人多的地方走，背影雖然蕭條，但很快消失在了穿著同樣衣服的人群中，讓看他的人還沒萌生出情感就不見了，這比朱自清的《背影》差的太遠。
“我最近有做錯什麼嗎？”
“沒有。”
“那為什麼你沒找我說話？”
漢姐笑的嫵媚剛硬，更像是古怪，“為什麼不是你找我說話？”
“現在正在找。”
“太遲了。”
我傻笑著裝可憐，“還有挽回的餘地嗎？”
“有，”她堅定的說：“遠離昝鵬。”
我呆愣愣的一個人等到最後兩份牛肉麵，想不清楚為什麼所有人都警告我遠離昝鵬，“珍愛生命，遠離昝鵬”小花冷酷是，夕暮飛是，現在連漢姐也這樣，昝鵬到底怎麼了，他又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的思緒漸漸開始模糊，眨眼就回到了老家，我家院子裏有三個小男孩正在玩，旁邊還有沒涼幹的玉米，他們三個沒人敢去玩弄，因為大人說過誰敢玩糧食，誰就要挨揍，所以三個小孩都很乖，隻在一個小角落裏彈彈子，每個人的褲兜裏都裝的滿滿的，應該是想彈個血流成河吧！不過太陽太毒，三張小臉上全是汗珠，碩大的猶如他們手裏的玻璃珠，但這絲毫不影響遊戲的樂趣，這樣的好日子不就應該在太陽下蓄能嗎？這樣才能健康的成長。
“你怎麼彈的？彈珠滾到玉米裏了，找不到了，你自己去撿。”
那個被點名的小男孩揉揉捋捋的捂著褲兜裏的彈珠一步也沒敢挪動，害怕的表情和現在的小花冷酷一點都不像，倒是另一邊小男孩像是看笑話似的把柔弱的小花冷酷推了一把。
“去撿你自己的，不然就不帶你玩了。”
我衝手裏的牛肉麵一笑，忽然才想起這是人多嘴雜的食堂，剛才一定有人把我當做傻子了吧！不過也無所謂，至少牛肉麵湯沒灑出來。
“怎麼這麼久？就等你一個了。”
桌上的四份牛肉麵擺在桌子中間沒人動，幸好都冒著熱氣不算太晚，而坐著的五個人顯然也都不餓，都是一副精神抖擻的樣子。
“不用等我你們可以先吃。”
絲絲敲敲桌子，“四份牛肉麵怎麼分五個人？”
話音未落餘下四人都看向我手裏的兩份，尷尬在所難免，這一桌的人有我喜歡的人，有喜歡我的人，從一開始我就自私的認為我手裏的兩碗麵是小花冷酷和我自己的，所以從一開始就錯了，錯的一敗塗地。
“我這兩份剛出鍋肯定比桌上的熱，所以漢姐你吃這份，”我把我右手的那份遞給了她，還自作多情的加了一句，“女孩子吃熱點好，”又嬉皮笑臉的把左手的一份遞給了昝鵬，“外國友人請。”
“謝謝啦！”
昝鵬笑的爽朗第一個吃了起來，還不挺誇好吃，還說吃牛肉麵就是應該在這種人多的地方吃，就是牛肉少了些。
說了半天沒一個人理他，於是就不說了，大家也都各自端過離自己最近的一份開始細嚼慢咽，對比其他桌的吃相，我們這桌優雅的猶如在萊茵河旁吃正式的晚餐，所以讓人窒息，是不是在我來之前就已經結束討論了？現在大家都餓的無暇顧及說話。
我先開口叫道：“昝鵬。”
“耗子！”
突然，背後傳來一聲氣浪，熱情的能溶化冰，昝鵬和我一同回頭看，是譚耀文，時間仿佛在他的揮手中卡殼，也許就是一個錯誤的誰，按下了一次錯誤的暫停鍵，昝鵬一笑把時間步入了正規。
譚耀文端著一份青椒炒肉絲蓋飯小跑著穿過幾堆人群來到我背後，我也不知道他是怎麼找到我的，唯一能確定的是他發現我了。
“下午體訓完了，我就去你們班找你，結果你不在，我想你們班老師一定會拖堂，所以洗了一把臉，結果這次放的還挺早的啊。”
我指著昝鵬旁邊的空位說：“別站著，這兒還有個位置。”
譚耀文打量了下昝鵬，見對方很和善的笑，也就點點頭坐了過去。
“你們都是牛肉麵啊？早知道我也吃牛肉麵了。”
“你現在還可以換，牛肉麵窗口的人貌似不多了。”絲絲說。
“算了，牛肉麵的牛肉太少我吃不飽，還是青椒炒肉絲蓋飯能填飽肚子。”
譚耀文似乎並不想知道昝鵬是誰，昝鵬好像也不想明白這個吆喝的人要吃多少才能填飽肚子，所以很快他們都歸於安靜的吃飯。
“月月喜歡吃牛肉嗎？我這還有兩個你幫我吃了吧。”
“你敢放過進來，我敢把這碗麵扣你臉上。”
夕暮飛僵直的筷子在空中晃蕩了倆下就回到了自己碗裏，像是妥協了，男人的尊嚴被掃的一敗塗地。
“給我吧，我喜歡吃。”
我捏緊筷子很想揍絲絲兩拳，心疼的想抱著絲絲讓他哭。
夕暮飛則嘖了一聲，不耐煩的把碗裏的牛肉給了絲絲。
我側頭看小花冷酷希望他能告訴我點什麼，他似乎也注意到了我無助的眼神，盡然把碗裏的牛肉給了我。
“我碗裏有三個，一個都沒吃，你把你碗裏的青菜給我，我們換。”
“嗯。”我紅著臉點頭如搗蒜。
不錯，這頓飯正朝一個好的方向發展，就算現在周圍的人都打起來，我相信小花冷酷也會和我並肩衝出這片雷區。
“哼哼！”
漢姐突然哼笑，我讀不懂她的表情，詭異的如果宇宙，昝鵬突然也輕笑，卻是在看他身邊低頭吃飯的譚耀文。
我又自作多情的對譚耀文說：“剛才我發呆的時候你是不是看到我了？”
“啊，什麼時候？”譚耀文如夢初醒。
“剛剛我端麵的時候。”
“嗯，”他勉強一笑，“你站那一個人傻笑，本想過去和你打招呼，結果一轉眼你又不見了，我估計你肯定會選一個靠角落的位置吃飯，所以又找到了你，但沒想到有這麼多人。”
“死胖子你一個人在傻笑什麼？為了等你一個人麵都涼了。”
夕暮飛用筷子敲了敲碗，好像很不滿，卻被漢姐一筷子打的服服帖帖。
“隻有要飯的才敲碗，你想當要飯的！”
“嘿嘿，哪能啊！我還要養你。”
絲絲的臉上不好過，於是我扯開話題對昝鵬說：“你知道我端麵的時候在笑什麼嗎？”
“一定與我有關。”
“我想起五歲的時候我們三個一起彈玻璃球，齊昊把彈珠彈到了剛曬下是玉米裏，因為大人們說誰敢玩糧食誰就要挨揍，所以齊昊不敢去找，而你逼著他去找，結果你們倆就打了一架，把四周曬的玉米弄的到處都是，害得我也跟著你們被大人揍。”
“我記得，但沒你記得這麼詳細，許多細節都模糊的要死。”
“我就來幫你回憶。”小花冷酷放下筷子說：“你故意把我往曬玉米的地方推，而且那顆玻璃彈是你的，後來你告訴大人說是昊齊的錯，他把彈珠打進了曬玉米的地，你和我隻是在幫昊齊找，因為當時昊齊最搗蛋，所以大人們很快相信了，以至於他一個人挨了一頓打，你和我平安無事。”
“你記的很清楚嘛，可當時你也沒站出來，所以何必揭我的底。”
我笑著看昝鵬，“五十步笑百步是嗎？”
昝鵬也笑，但是對小花冷酷笑。
“其實小時候的事我很少有記得清楚的，記得的往往也是悲傷的事，和你們在一起笑過的事記得的也很少，多半也是悲劇結尾，但有一點我很清楚，事情過後的第二天我會找你們玩，我從來沒記恨過你們。”
“因為你笨。”
昝鵬雙手展開將我抱住，我也很樂意的抱住他，偌大的食堂顯然很惹眼，但對方現在是外國人，外國人喜歡擁抱，誰都不敢說三道四。
“謝謝，我找你了好久，你是我唯一的親人，所以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要站在我這邊，相信我，我會保護你。”
我也用幾乎微風般的耳語對他說：“好。”
人與人之間的那些明裏暗裏的東西此刻灰飛煙滅，仿佛再也不存在，唯一的隔閡隻是一層薄薄的衣服，隻要仔細感覺就能知道對方的溫度，溫暖的能孕育整個春天。
“喂，把你的手拿開。”
譚耀文把昝鵬扯了過去，左手還握著拳頭，看我們這桌的人越來越多，昝鵬倒是很隨意的對四周看戲的人微笑，整了整領子看著還虎目威瞪的譚耀文終於不笑了。
“譚耀文，譚耀文，”昝鵬重複了兩遍，卻像演繹了兩個世紀那麼漫長，“既然都說到這，欠我的也該換了，現在就還吧！”
此刻的譚耀文臉上浮現的竟是莫名其妙，他茫然的看向我，又掃了一遍四周，才蹙眉對昝鵬說：“你是誰啊，我欠你什麼了？”
昝鵬哼笑一聲，從口袋裏掏出一顆透明的玻璃彈珠，“看這個你就知道了。”
譚耀文接過去看了半天臉上依舊如迷失了的孩子，昝鵬慢慢蹙眉，一分鍾後終於搶過對方正專心致誌看的東西，對著玻璃珠顫巍巍的哼笑，“算了，不必還了。”隨手就把手裏的彈珠扔到了不知名的方向，那種決心那樣的果斷，讓我終於明白的算了的含義，算了就是算了。
一頓飯吃到結局，大家都如釋重負的端著餐盤往回收區走，感覺整個世界都像要塌了一般，而這場天災不但要壓死個高的，還要壓死個矮的，所有人最終的下場就是一團肉泥，還會被太陽榨幹汁水，幹巴巴的暴露在陽光下，所有的醜惡盡數眼底，誰也得不到救贖，因為要贖罪的人都惡毒。
我把餐盤放回去的一瞬間很想衝過去揍昝鵬兩拳，誰說我小時候沒介意了，我一直都很介意，所以一直耿耿於懷到現在，現在你終於出現了，又帶著罪惡而來，我多想不包容你，可是你說我是你唯一的親人，最有一天我會揍你個半身不遂，再和小花冷酷養你一輩子，啊，一輩子好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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