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486 更新時間：17-08-24 08:06
“老祖宗，太子的儀仗馬上要到府門口了。”通秉的下人道。
施天罡聽到這信兒的時候，正在安撫自己的重孫重孫女兒，一連這麼些天了，他孫子施錦程都獨占著暮雨，直接的結果就是倆孩子和他這個吃不到零嘴的老孩子抱到一塊畫圈圈哀怨。
“快去通知府中上下，門口迎接太子。”
一行人呼呼趕到府門口，將將來得及迎接太子。
“恭迎太子殿下。”施天罡跪身叩拜，一大家子上上下下齊齊跟著跪拜。
“老祖宗快快起來。”太子忙上前將施天罡攙扶起來，對於自己舅家的老祖宗，太子是打心裏十分敬重。施家雖為商賈之家，卻並非唯利是圖，幾次三番救國於危難之中，又不圖權勢，更不自大自傲，別說是太子，就是朝中位高權重的諸位老臣也都對施家大為讚賞。
太子讓府內其餘人也都平身免禮，眼睛不由自主地停在了邱暮雨身上。施錦程暗自握拳，向暮雨身前挪動一步，拱手道：“不知太子殿下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仲景熙收了眼神，笑道：“今年南方水患，又逢南邊戰事吃緊，幸而舅舅慷慨施以援手。父皇命孤代勞來宣賞的。”仲景熙說完，身後的宮人將錦卷遞給太子。施乙忙讓下人們準備香爐書案，以備接旨。
待一切準備妥當，一行人又依次跪拜，等待太子宣旨。讚賞之言尚不多說，不過賞賜卻有點意思，不是什麼古董字畫，更不是珠寶綢緞金銀美女，而是兩個破格邀請的名額。
皇家涉獵馬上就要開始了，因為施家人無官無爵，且施錦程又隻是一個商人，功夫並不外露，故而每年皇家涉獵，施家都不在邀請之列。但是今年，皇帝卻邀請了施錦程和邱暮雨，同時賞了寶馬兩匹。
“邱公子入京已經有些時日，父皇想著讓舅舅借著這個機會帶著邱公子去散散心也好。”不得不說，仲子孝的這個馬匹拍到施錦程心坎上了。
“草民謝主隆恩。”施錦程叩拜完畢，扶著自己媳婦起身，然後還是將人擋在自己身後，恰到好處地隻阻隔了太子的視線。
施天罡將太子迎入府中，夏兒跑到暮雨跟前兒，抓住了暮雨的手，“小爹爹，獵場好玩嗎？是不是有小兔子的？”
“嗯，有的。”
“那有沒有小鹿？”
“也是有的吧？”
“那是不是還有小野豬小狐狸小羊小熊小老虎？”
“……其實，小爹爹也不大知道。”
走在前麵的太子聽到了這一大一小的對話，轉過身，笑著看著夏兒，道：“這麼可愛的小姑娘，定是夏兒吧？”
夏兒沒有見過太子，但是看見所有人都向他下跪，心裏也知道這個人是他們都惹不起的，打心眼裏有些怯怕，便揪著暮雨的衣袍躲在暮雨身後，小心翼翼地露出一隻眼睛來觀察仲景熙。
暮雨有點尷尬，“額……太子殿下，夏兒有點怕生。”這是暮雨第一次主動跟仲景熙說話，聽得仲景熙心情大好，“無妨。”他笑道：“夏兒，你可以叫我太子哥哥，來，過來，太子哥哥告訴你獵場裏都有什麼。”
小孩子就是這樣，你隻要對他友善，他就會跟你好。夏兒看見仲景熙一臉柔和的笑容，還待她親切，就有些動搖，猶猶豫豫地想要過去又不大敢。
“夏兒過來，太子哥哥去獵場給你抓小兔子可好？”
“小兔子？！夏兒要小兔子。”孩子的臉上馬上揚起了笑容，不過還是下意識地看了看暮雨，又看了看自己的父親。不過此時的父親，正專注地盯著小爹爹，而小爹爹的臉上，似乎也很興奮的樣子。
不知是感受到了施錦程的目光，還是下意識的反應，邱暮雨自然而然地望向了施錦程，見老爺正看著自己，慌忙又把頭側一邊去了。仲景熙正好目睹了兩人的互動，眼神晃過一絲憂傷，心中略泛苦澀。
夜色迷蒙，一輪殘月將將爬上枝頭，石桌上放著一壺美酒，正溫在裝滿熱水的溫酒器皿中。仲景熙揮舞著長劍，時而飛身時而旋轉。劍氣掃下樹上的枯葉，卻散不盡他心中的苦楚。
“主子，您歇歇吧，這都舞了一個多時辰了。天涼了，這酒也要涼了。”宮人擔憂地勸道。
仲景熙似沒有聽見一般，依然奮力舞劍。
“皇後娘娘駕到。”不多時，外院傳來了通秉聲，仲景熙這才將將收了劍，轉身之時，皇後已經站在內院的院門口。
“孩兒參見母後。”
施若雪擺了擺手，揮退了了院內所有下人，然後一手支著後腰，一手向仲景熙伸過來，仲景熙慌忙扶住了施若雪，然後母子二人緩緩向屋裏走。
“母後，有什麼事您叫兒子去便罷，何故親自過來，您現在這身子沉，可是不能有半分閃失。”
“嘖嘖，說的我跟後宮那些軟軟的小綿羊似的，你老娘我還沒那麼嬌弱。”
“……母親，注意儀態。”
“就咱娘倆，什麼儀什麼態，你小子要是讓老娘我省點心，這會兒我正在宮裏啃肘子呢！”
“……母親，禦醫說，您該控製食欲了。”仲景熙看著自己親娘下巴上多出來的那一攤肥肉，真心替她糟心。
施若雪有點訕訕，“別說沒用的！我問你，今天去施家的事情，可是你跟你父皇爭取的？”
“是的，母後。”
剛才仲景熙那個樣子，施若雪不是沒有看見。前幾天，施若雪以為仲景熙也不過是一時興起才失態，可是現在看來，如果不加以幹預，可能後患無窮。
“知子莫過母，你的心思，即使你不說，為娘心裏也明白。但是我不得不提醒你，那是你舅舅的心頭肉，而你舅舅，也是娘的心頭肉。你和你舅舅在娘的心裏，那就是手心手背，不該是你的，就別自尋煩惱。”
“……母後，那個……我和舅舅是你的手心手背，那父皇呢？”
“……嗨你個臭小子，少給老娘我轉移話題！扯你爹什麼事兒？”施若雪說著，抬手就擰上了仲景熙的耳朵。
“啊！疼疼疼，娘當心，別動了胎氣。”
“你小子少氣我，比什麼都強！”
“是是是，娘放手，哎喲快鬆手啊娘。”仲景熙齜牙咧嘴地求饒著。
施若雪鬆開了手，仲景熙賠笑道：“娘你是火眼金睛來著，什麼都瞞不過您呢！娘你放心，孩兒不是那沒有分寸的。我是喜歡邱公子，但絕對沒有動不該有的心思，我不想褻瀆這種喜歡。”
“你……哎，你太像你父親，認了一個人就放不開了。娘知道你心地善良，唯恐你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卻求而不得，最終還是苦了自己。”
仲景熙暗自握拳，強壓著心頭的酸澀，什麼都瞞不過親娘，他苦笑了下，此時才有點明白為什麼父親處處偏讓母親了，倘若是那人能常伴左右，想必自己也會將其捧在手心裏哄著。
“過幾日就是你生辰了，今年你的生辰之時恰逢在獵場，娘是不能陪著你過了，你想要什麼，盡管開口。”
“好，母後，那孩兒可就直說了！孩兒希望娘在生產之前，都別像今天這樣胡鬧了。”
“……”你丫丫個西皮的！
最終，施若雪是風風火火地來，又風風火火地去了。
再說施府，施錦程正帶著暮雨在庫房裏頭轉悠著，要給自己的太子外甥選一件像樣的生辰禮物。一般施家公中的庫房是不能讓內宅各院的人隨便進來的，暮雨是個例外，誰叫他是施錦程的掌中寶來。
“看看，有沒有喜歡的，喜歡我就叫人搬你院裏去。”施錦程這完全是拿太子當幌子來討媳婦歡心的。
“不是給太子挑東西嗎？”
“太子的東西我來挑，你喜歡的自己選。”
暮雨忽然覺得自家老爺這樣很可愛，便想都沒想就說了句，“這裏麵的我都喜歡。”
“好。”施錦程說了這麼一句，轉身叫施乙過來，“明天一早，把這些都搬到五夫人庫房去。”
“啊？”施乙的下巴登時就脫臼了。
“老爺！我說笑的！”暮雨看著施錦程那副認真勁兒，慌忙阻止道。
“我沒說笑。”施錦程是真的沒有說笑，不過是一庫房的物件罷了，給自己的心上人，這些還遠遠不夠。
對於施錦程來說，如何太好一個人真的是一件天大的難事。喜歡他，想他對自己笑，想他也同樣喜歡自己，於是想把所有好的都給他。茫然失措，患得患失，不斷地在心裏揣測著對方是不是有多在意自己一些了？自己在對方心裏到底占據了多大的位置？各種欣喜的焦慮的悵然的情緒交織在了一起，於是成為了讓愛成長的養分。
“老爺！我不要！”暮雨有點尷尬，有點悸動。
“為何？看不上？那明日我帶你去聚寶閣，喜歡什麼買來便是。”所謂財大氣粗就是這樣的，想要啥？買買買！
暮雨慌忙搖頭，“老爺，我什麼都不缺，我也不要這些玩意兒。”
施錦程皺眉了，他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討好心上人，經商雖然在行，可是經營感情，他卻是真的笨拙。之所以忽然腦袋抽筋兒，也是因為他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情敵太多了，而且不是普通人，施錦程對此感到焦躁異常，甚至有些恐懼，恐懼失去。
因為心裏的惶恐，讓施錦程的表情看起來十分猙獰。暮雨並不知道讓自己的老爺不高興的真正緣由，隻以為施錦程是因為自己方才那句耍了他的玩笑，想也不想，慌忙順手拿了邊上的一對墨玉吊墜，“老爺，這對墜子當真精致，送我吧？”
暮雨說完這句話，發現施錦程的臉色確實好轉不少，總算鬆了口氣。再觀那對墜子，是一對大雁，大雁是長情的鳥兒，一生一世一雙鳥，送此物的人也必然是有祝福天長地久的意思。但是這對墜子是從何而來的，他已經記不清楚了。
其實暮雨真的是隨便拿的，可是施錦程沒那麼想，他那顆冒著愛情粉紅泡泡的腦袋，自以為是地覺得暮雨選這東西，大約就是某種暗示，為此，他還頗為歡喜。回房之後，施錦程便將兩個墜子都穿上了繩子。次日一早，暮雨的一對墜子就沒了一個，因為那個沒了的墜子正掛在施錦程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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