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32 更新時間:17-07-24 11:56
我從來不壓抑自己身體的原始衝動,很多年亦如是。男人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可不管男人女人,誰又敢說自己不是?這世上正一刻也不停地上演的一出出狗血大戲,不是因為性和暴力,難道還因為什麼美德?
我費那麼大的勁兒把倪和弄到自己身邊,卻是隻看著不吃?絕沒有這樣的道理。
邵向華對這一切心知肚明,但他小時候兒沒有管過我,現在依然沒有資格管我。況且在這方麵,我們父子不過彼此彼此,不然在林慧禾之後,他也不會和那麼多女人亂搞給我整出一大堆小弟小妹,一個賽一個像是上輩子投胎轉世這輩子專來討債的冤家。唯一不同的隻是我們愛好不同,僅此而已。
倪和紅著眼睛哭泣的樣子像極了一隻兔子,尤其情動之際,簡直是這個世界上少有的迷人風景。或許就是因為這一點,導致多年以後我還遲遲忘不了他,且每每都能在和不同的人輾轉纏綿之際看到他的影子。
我記錄下這一刻的風景,把它當成我眾多收藏的一部分,和高仿的歐洲十七世紀的畫作、古羅馬仿古希臘式的雕塑,還有上個世紀某個有怪癖的收藏家的煙灰缸放在一起。藝術和性,是天生的伴侶。
實驗中學附近的那個房子,是我和倪和之間一切回憶生長的地方。我知道他很怕我,所以後來就對他極盡溫柔。那個時候的我,絕對不是真正的邵易哲。等他習慣了我的好,再也離不開我了,我就可以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
在這一點上,我充分繼承到來自邵向華的天賦,怎樣一步步消除獵物的戒心,然後一寸一寸地接近、一根骨頭一塊肉地吃幹抹淨。所不同的是,他更多的把這項技能用在自己的商業對手身上,而我更願意在床第之間花費這些可以給彼此之間增添情趣的心思。也無怪乎他罵我沒有出息,到底是父子,這麼像,也不像。
有了第一次的親密,後來的倪和就要比之前乖很多了,很多事情也就順理成章起來。隻是在這期間,他也開始露出藏在柔軟的皮毛之下銳利的爪子,雖然這常常頂多隻能算是在給我撓癢癢。
剛回到龍城的時候,邵向華曾經想直接把我送到國外去讀書,但林慧禾還沒有在邵家站穩腳跟,覺得我這個兒子不在身邊實在是不能安心,這件事情便也就此作罷。對此我後來時常感到慶幸,如果不是留在國內念完高中,我絕見不到後來的倪和,也不會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起那個曾經站在小板凳上,仰著頭對著話筒費力演講的小胖孩兒。
他是典型意義上的好學生,那段時間我曾有意教他抽煙喝酒,還在親熱的時候把他灌醉過,但他始終沒有學會這兩樣技能。我從其中嚐到一點兒挫敗感,但也僅止於此,沒有更進一步。
偶爾不順著我的意,不也是挺有趣的嗎?
除此之外,我還教他怎樣記住一個人的電話號碼——當然是在床上,至於這電話號碼——其實就是我一個人的電話號碼。有時候我對他的占有欲連自己都覺得吃驚。
邵易哲食髓知味,從此一發不可收拾,我幾乎已經把這項特殊的運動當成了每天除了背書和做試卷以外必修的功課。好在我從此似乎也有了跟他談判的籌碼,每當他對功課敷衍了事得過且過的時候,我都會以此威脅他。
其實我從來都威脅不了他,隻是那時候他願意順著我,把我當小祖宗一樣供著。
邵易哲的生日是在十月二十五號,據我所知若非是家裏傳統情結很重的人,一般都過新曆的生日,可是邵易哲過的是舊曆的生日。
二零一零年的舊曆十月二十五號,是十一月的最後一天,周二。
周一,龍城大雨,城市的排水係統沒有撐住,城市變成了汪洋,滿大街的汽車都漂在水裏。實驗中學的一樓被淹了,這些班裏的學生都跑到二樓來,興奮地擠在我們的走廊上、教室裏。
水是在上課的時候漫進教室的,所以人的臉上都是一臉亢奮和激動。一樓的人也是在上課的時候湧進我們的教室的。老師沒有辦法正常上課,就也擱了課本,到走廊外麵來看大樓之外洶湧的雨勢。
銀杏樹兀自挺拔,隻是葉片都已經變黃了,不可避免地呈現出凋零之態。這種古老的樹木,它同時代的夥伴早已消失在漫長的時間的洪流裏,隻有它獨自留下,看盡這世間的繁華滄桑、花開花落、醜的美的、肮髒的和聖潔的。
我收回目光,耳聽著撼動大地一般的傾盆暴雨,埋首於剛剛發下來的試卷。不知道什麼時候邵易哲偷偷摸了過來,他搬個凳子坐在我旁邊,時不時拿個字來問我這應該讀什麼。我丟給他一本字典,意思是叫他自己查。
他突然說:“明天是我生日。”
那一天他滿十七歲,其實還是個孩子。
我再次看了看窗外,雖然距離不遠,但如果這雨一直這樣下不停的話,我們可能就回不去了。
大雨影響了學校的正常行課,整個龍城的學校都提前放了假,這對高三年級來說簡直是不可想象的。
大街上車沒有辦法移動,我和邵易哲一人一把傘,走到半路他把自己的傘丟了,鑽到我的傘下來。我們共撐一把傘,褲腿都卷到膝蓋以上,淌著水走在路上。
“小心,這下麵有個坑,昨天路過的時候我看到井蓋被人偷了。”
“那我們得做個標記呀,提醒一下過路的人,不然萬一有人掉進去了怎麼辦?”
邵易哲不情不願地停下來,讓我拿著傘站在原地,他淋著雨走到不遠處的另一個路口,叫了執勤的警察過來。一幫人合力在周圍拉起一條醒目的警戒線,提醒過路人這裏有深坑,等到一切都辦妥了,警察打了電話叫市政的人過來處理這個露天的窨井,我和邵易哲才一起離開。
小區樓下積水嚴重,人上不去,我們隻好一路折返,走到外麵一個五層的大型商場,在商場的四樓暫時歇下。
下大雨之前商場裏就有很多人了,下雨之後大多數都滯留在了這裏。商場的四樓是服裝家電區,過道上有椅子,現在也全都被人占據了。
邵易哲帶著我在一個牆角坐下,不知道從哪裏拿來幾個綠色的大麻袋,鋪在地上讓我枕著他睡覺。大庭廣眾的,我當然不肯,然而入夜之後還是漸漸撐不住了。好不容易撐到半夜十二點,我抬頭對他說了一聲:“生日快樂。”
在商場裏過夜的人此時此刻大都顧不得什麼形象了,橫七豎八地躺下休息,想回家的人回不去,雨還在下,積水也在上漲,外麵的人也進不來。邵易哲也靠坐在牆角,這裏光線昏暗,不太容易被人注意到。
他摸著我的額頭親了一口,說:“都說二零一二年是世界末日,可我倒希望現在就是。等明天我們一覺醒來,說不定龍城的大街上全都是遊蕩的喪屍,我們和外界完全隔絕,所有的食物都腐爛了、發了黴,人們隻能靠吃同伴的肉才能活下去。”
我迷迷糊糊地說:“怎麼可能呢……”
他笑了一下,不輕不重地咬了一下我的耳朵,說:“到那時候,我第一個就把你給吃了。你永遠都是我的,誰都不能碰。”
托他的福,那天晚上,我真的做了一個世界末日的夢。夢裏我變成了喪屍,而邵易哲是被選中的救世主,肩負著拯救全人類的使命。我一點點地喪失了人性,他抱緊我,把利刃慢慢插進了我的身體裏。
我絕望得驚醒過來,結果發現全身都被地板硌得生疼。邵易哲上半身還靠在牆上,歪著頭眯著眼,我仍然枕著他的大腿。
我小心地站起來活動了一下手腳,慢慢湊近他的臉,看到他微微蹙著眉頭。他十七歲之前,臉部的線條尚且還不那麼堅硬,雖然表情常常邪惡而叛逆,但也透著一股跟他年齡相符的青澀。
商場裏的大燈已經關了,隻留下幾盞柔和的小燈還散發著微弱的光線,耳朵裏隻聽得到從各個角落傳來的人們均勻的呼吸聲和時不時翻動身體的悶哼聲。外麵雨聲已經小了。
我稍稍直起身在他臉上偷偷親了一口,然後也坐起身來,頭靠著他的頭,肩膀靠著肩膀睡下,再也沒有做夢。
淩晨的時候就開始有人陸陸續續離開商場,由此鬧出了不小的動靜。隨後,商場裏就響起了每天早上例行播放的悠揚的輕音樂。
我們走到一樓往外麵看,雨還在下,隻是雨勢已經小了很多,商場外麵的廣場上的積水也已經退了。
我和邵易哲回到小區樓下,經過昨天的那個路口時,看到那個被偷了井蓋的窨井已經露了出來,水不斷地通過井口流下去。周圍的警戒線一端還係在路燈柱上,有一端卻不知道被什麼東西刮斷了,濕噠噠的掉落在地上。
從商場回到家裏以後,我們洗了澡,換了身兒衣服。打開手機,看到學校短信通知全校師生今天放假,具體行課時間另行通知。
我一度隻有一個老人機,這個手機是邵易哲買給我的,和他的手機是同款。裏麵隻存了兩個號碼,一個是我媽的,一個是邵易哲的。他的電話號碼我已經可以背下來了——雖然這個過程無法啟齒——可是我至今還記不住自己的號碼。
邵易哲說,這樣即使有一天手機丟了,我也還能找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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