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533 更新時間:17-08-24 11:09
雖然從未見過郭禹整日掛在嘴頭上的趙柯,林海棠卻也不由跟著難受,他聽不過去,像郭禹這樣的男人會發出這般傷心欲絕的聲音。
林海棠不自覺的將手裏的刀握緊了,像隻待戰的猛獸一般,巋然站在那處,一股狠勁兒衝上來,怒瞪著對麵的沙即班。
沙即班瞧他這副嚴陣以待的模樣,覺得有些好笑,他開口:“怎麼,一個錦衣衛沒殺過人?”
林海棠沉默著沒作聲,他手裏出汗了,有些握不住刀,這個氣焰囂張,殺人不眨眼的大太監說的一點沒錯,林海棠的刀從沒沾過血。
沙即班擦了擦濺在手上的血,眼皮子輕輕抬了一下,又問:“見了咱家不下跪,到底是哪學的禮?我問你,是隸屬東廠還是西廠?”
林海棠臉漲的通紅,一股無名怒火猛的衝向了頭頂,他明明穿錦衣衛的官服,佩繡春刀,卻被人問及是隸屬東廠還是西廠,雖然他心裏明白錦衣衛就是兩廠的狗,可被人點到臉上,林海棠那點僅剩的尊嚴被踐踏,他火了,不顧對麵是個權位極高的大璫,挺著身板,昂著腦袋怒聲回執:“公公問錯了,林海棠從來跟兩廠沒有半分關係,一直隸屬北鎮撫司。”
他這話砸的擲地有聲,沙即班似是沒想到一個小小錦衣衛會這般同他說話,眼神裏別有意味。
那幫錦衣校尉衝上來的時候,林海棠同沙即班已經拔刀了,沙即班的身手即極快,隻眨眼的功夫就將林海棠的刀卸了。
林海棠抱著手臂往後退了兩步,身後一幫校尉見林海棠受了傷,均不顧死活的要往上衝,被林海棠一聲怒喝攔下。
沙即班把佩刀卸了,扔在林海棠腳下,笑了笑說:“你小子還有點血性,咱家也不為難你,該綁就綁了,送到你們鎮撫司或是東廠都行,就是別把我弄到陸青苗那裏。”
有個膽大的校尉跳出來說:“那還由得了你?”
林海棠低斥一句,“閉嘴!”
沙即班輕蔑的哼了聲,那眼神端的頂瞧不上這些人,他穿過一眾的錦衣衛行在前頭,邁著大步像個爺似的下了樓,好似戲台上的武生,身手矯健敏捷,僅僅是走這兩步那動作都襯的幹淨利索。
有人湊到林海棠身邊問:“咱們逮捕的犯人都要經過西廠的審問,遇上這等人物,可如何是好。”
林海棠略微沉吟了一下,說:“留下幾個人看著郭總旗,剩下的人跟我走。”
那一幫校尉隻當林海棠是他們的主心骨,也沒旁的話,當下便隨著林海棠跑了出去。
沙即班根本沒有逃跑的心,人是他殺的不假,可事出有因,隻要碰上個明白事理的,定不會拿他怎麼樣,何況他還是個權高位重的大太監。
沙即班慢悠悠走著,林海棠終於追上來,他瞧著前方那個高大身影,想起適才三兩招就被卸了刀的窘迫,對於這個太監的身手,他是服氣的。
“我把你送到東廠。”林海棠開口了,既然西廠不能送,鎮撫司跟西廠一丘之貉,更不能送,剩下能去的地方隻剩下東廠了。
沙即班聽聞咧嘴笑開了,說:“算你小子明白事理。”
當晚,沙即班被押送回東廠,這是林海棠當值三年來第一次來東廠,入門就是一座久經風雨的嶽飛雕像,表麵破敗卻屹立不倒,是皇上欽賜用來提醒東廠緹騎辦案毋枉毋縱。
沙即班回到東廠倒是像回了家裏一般自在,有一對小火者迎上來,看了一眼沙即班身後的錦衣衛,小心謹慎的問:“爺爺,這是?”
沙即班仍舊風風火火的往裏走,順帶大手一揮,無所謂的說:“沒事,柴珩在何處?”
他邁的步子極大,兩個小火者不得不小跑著跟上,連忙回道:“督公在祠堂。”
林海棠等人明明是押解犯人而來,此刻卻跟在沙即班後麵,成了隨從一般,沙即班瞧著就是那種大人物的氣場。
林海棠突然有些自慚形穢,他在意的不得了,這個威風凜凜,無所畏懼的大璫可以直呼柴珩的名諱,那麼的肆意的,光明正大的在眾人麵前。
穿過西邊的走廊,是東廠的祠堂,門外守著兩個帶刀的太監。
祠堂前坐落著一塊牌坊,是先帝禦筆親書的四個大字,“百世流芳。”
堂內四個角落裏擺著單腿仙鶴的掐絲琺琅燭台,也不知是點的什麼蠟燭,火光燃的長且直,照的堂內明亮一片。
柴珩似是剛被人從自己院裏請來的,隻穿著白色裏衣,外麵披一件葡萄色披風,襯得他膚色越發的白了。
林海棠等人跟著沙即班後麵進來,柴珩卻一眼就看到他,見他袖子割爛了,露出血跡,眸子不禁微動。
林海棠帶著一班人跪下來行禮,柴珩叫他們起了,林海棠公事公報的語氣說:“屬下今晚當值,在黃華坊的教坊司遇沙即班持刀行凶,遂捉拿罪犯前來。”
捉拿罪犯這話讓沙即班心底不爽快,他扭過頭怒瞪林海棠,“都送到東廠了,你們這幫狗東西還不趕緊滾回去!”
這話一出,堂上霎時間靜的嚇人,林海棠還是少年血性,聽不得這種羞辱人的話,他猛的抬起頭,眼睛裏血紅一片,拳頭攥的緊緊的,仿佛下一秒就要隱忍不住。
沒等他發作,柴珩砰的摔碎了桌上的茶盞,怒喝一聲:“沙即班,給我跪下!”
林海棠當即愣住了,從相識到現在,這是第一次見柴珩發這麼大的火,那般淩厲狠絕的氣勢都在他的眼睛裏。
沙即班惡狠狠瞪了林海棠一眼,撩開前襟,直挺挺的跪下了,夜裏外麵靜悄悄的,他卻聲音極高的說:“柴珩,你記住,我這輩子就跪過兩個人。”他說的再明白不過了,在場的人都聽得出來,這人跟柴珩是什麼樣的親密關係。
林海棠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滋味,好似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都湧上來,攪的他難受至極。
柴珩看向他,語氣放軟了些,“林總旗先回去,這案子咱家定會查明,絕不徇私舞弊。”
他是什麼身份,這話實在沒必要跟個錦衣衛說,像是保證似的,旁人都聽不出這用意,林海棠卻是突然覺得開懷了。
他拱手行禮,接著帶著一隊校尉離開了東廠,走到半路瞧著自己胳膊上的傷口,卻不想回家,遂遣走屬下,又折返回東廠。
林海棠趁著前院守衛鬆懈偷偷潛進去的,遠遠便聽到剛才祠堂那邊傳來哭叫聲,他心裏猛跳,忍不住點著步子走過去,躲在一處瞧。
沙即班還是跪在那個地方沒挪動分毫,祠堂裏站了滿屋的太監,各個麵色焦灼,柴珩手裏拿著腕子粗的木棍,一棍接一棍的打在沙即班的背上,發出砰砰的悶響。
隻一會兒功夫背上的衣料就被打爛了,露出血紫色的肉。
旁邊一個瘦弱的小太監嚇得臉色煞白,跪在地上弱吟吟的哭,不住的朝柴珩磕頭,額上一片紅,他神色焦急,聲音卻小的可憐,“爺爺,求求您了,別打他了,打我吧!”
柴珩像是沒聽到一般,仍舊咬牙執著棍子打,隻有林海棠看的清楚,柴珩的手在輕微的顫抖。
沙即班愣是沒坑一聲,後背都被打爛了,血紅的肉往外翻著。
站在堂上的那幫太監沒有一個敢說話的,靜靜看著柴珩的棍子抬起又落下。
小太監看到沙即班那血肉模糊的背,心裏一疼,竟是暈了過去,沙即班這才像是活了似的動了動身子,朝柴珩喊:“快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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