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2 更新時間:17-07-27 14:02
解開兩顆扣子,連著衣服的帽子被鬆鬆垮垮地扣在頭上,暫時擋住了不算太大的陣雨。周五下班高峰期還沒到,不過張新傑下午沒有排課,慢跑計劃被提前至下午。
北方沒有梅雨季這一說,所以在他的印象裏,太陽雨隻存在於影視創作中。天氣預報每天都說有雨,但時下時不下的,張新傑帶了幾天的傘都沒有用上。出門前他看著太陽還若隱若現地掛在天上,就沒有放棄今天的運動計劃。
雨絲很細,水珠密密麻麻地趴在鏡片上,讓人看了渾身不舒服。他一邊跑一邊摘下眼鏡別在領口,白淨的臉就這樣毫無遮擋地進入某人的視線。
估計著前麵那輛轎車和他擦肩而過時要淌過水坑,為了不使雨水濺上短褲和跑鞋,張新傑向裏躲了躲,避開了轎車。哪知他剛過水坑沒幾步,轎車一個急刹停住了,停了幾秒才緩緩調了頭跟在後麵。
張新傑租的房子是一個環境不錯的小高層,爹是富二代,兒子多多少少也不會太苦了自己,即使老張不看好他選的這條路。
他們老張家沒有什麼張氏集團的家族概念,隻不過他爺爺和爹都是經商的料,兩代都坐了公司一把手的位置。張新傑雖然不排斥那工作本身,但看父親時不時早出晚歸作息紊亂,早在初中時就打消了子承父業的破念頭。
好在還有一個收養的弟弟,沒差幾歲。還在青春期的時候就顯得成熟而可靠,頗有接手老張家公司的架勢。而張新傑,則安安心心地考學,準備留校做大學老師。
回到家後他脫下濕了的衣服,把手機和鑰匙放在鞋櫃上,開了熱水器就鑽進浴室。反鎖上浴室門還沒多久,手機就在白熾燈下閃爍了起來,鈴聲和著水聲,更無法傳進浴室裏那人的耳朵了。
樓下的韓文清偷看著張新傑的電梯樓層,又等了緊接著亮起的客廳大燈,這才確認了他住的地方。不見他隻有一年而已,可這一年不見,和他大學時的一年不見完全是兩個概念。因為,說好聽了,張新傑是離開家獨立工作,說難聽了,其實就是在躲這個表白未遂但強上已遂的倒黴弟弟。
張新傑的大學在本地上,那時的韓文清大半個人已經踏入了社會,早出晚歸的趨勢日益逼近老張。說不煩躁是瞎扯,他知道自家哥哥對生物鍾的執著,為了不讓張新傑對他的作息產生不滿,他盡量控製著生活節奏——哪怕張新傑正在學校忙著功課而沒有閑暇時間盯著他。
‘反正他大學畢業後也要跟我生活在一起的。’韓文清總這麼想。
‘都是一家人。’他又補了一句。
等他真的畢業了,要去南方繼續讀書工作的消息直接炸得韓文清兩天沒吃好飯,臉色臭得自己照鏡子都給嚇了一跳。前前後後糾結了一個月,才在臨走前找張新傑說了明白。
表白未遂的韓總恰巧當天喝了點兒小酒壯膽,可這膽壯得太過了,直接把人壯到了床上去。他隱隱約約瞟到了電子表上的11:11,明知道該讓新傑睡了,但是怎麼可能停得下來呢?他要走了,就要走了啊……忙忙碌碌的,也許每年就隻剩過年的一頓團圓飯了。
越想越氣憤他拋下自己去別的城市,又後悔自己表白太晚。表白?表白他不是拒絕了?什麼,不記得了,就這樣吧。清空了大腦,眼裏隻剩下隱忍的不甘的臉色微紅的張新傑。
韓文清在樓下打了一遍又一遍電話,愣是沒有一個回應。皺了皺眉,想著是先走還是敲門,突然想起來這時候的張新傑肯定是要洗澡的啊。鬆開了眉頭,手插在兜裏,就這麼等在了小高層樓下,活像個專業上門催債的。
穿著浴袍的張新傑出門關了熱水器,走到窗邊準備拉窗簾,冷不防地和正看著樓上的韓文清對視了。抓著窗簾的右手忽然緊了一緊,左手反射性地攏住了浴袍領子,狠狠地拉上窗簾。
那小混蛋怎麼找來的?過年的時候都躲開了,怎麼偏偏快要暑假的時候冒出來?看的見嗎,五樓呢看不見吧?呸怎麼可能看不見,就算是10樓他在樓下也看的清清楚楚,不會要上來吧。哦沒事,樓下的門有鎖,沒有鑰匙他上不來。
抓起手機的他內心是崩潰的,但表麵上並沒有過多慌亂。一年的教師生涯好歹讓他記住了四個字:為人師表。波瀾不驚是一個好老師應該有的素質。
想打開手機看時間,卻發現了11通令人絕望的未接來電,張新傑回到臥室二話不說脫下浴袍換上休閑裝,拿毛巾揉了揉還不幹的頭發,急匆匆地關燈出門。在樓下會碰上韓文清,那他上樓在樓道裏躲躲總行吧。
剛一開門,就迎麵撞上了等在門外的韓文清,張新傑條件反射地撤回門框裏趁勢關門。
別,別進來。
但韓文清想也沒想就把手伸進了門縫阻止他。
打開門,讓我看看你,我想你。
幸而張新傑反應夠快,看到門縫中的手指時立刻給了門一個反向的加速度。
“嘶……”韓文清吃痛地吸了一口氣,表明張新傑在速度與時間的較量中失誤了。可韓文清的手依舊扒在門邊不放開,並固執地拉開了門。顧不得手指的痛,定定地看著張新傑的眼睛,似是詢問。
“進來吧,我給你找冰塊。”張新傑一愣,很快恢複了該有的樣子——一個冷靜的哥哥該有的樣子。
韓文清也不矯情,抬腿跨了進門,隻是左手還保持著彎曲的僵硬狀態,十指連心的疼痛麻痹著左手的神經。
張新傑在冰箱中翻翻找找,噪音擾得心煩,然後拿出了網購酵母菌時商家送的簡易冰袋。單是聽門砸在手上的聲音已經夠讓人心悸了,再看到他彎曲的手指和毫無波瀾的臉,說不心疼是假的。
“你看不到門把手嗎?非要把手伸進來嗎?”沒有質問他為什麼來,沒有質問他怎麼找到的這個房子,甚至還二話不說地把他請進了屋裏敷冰塊。
“是我心急了,我怕你關了門就不會再出來了。”你看你拉上了窗簾還換好了外出衣服,見到我之後的反應是立刻關上防盜門,我不阻止你,你一定會躲在屋裏過完整個周末。
“你拉住了門把手我一樣不會關門。”比蠻力的話我甘拜下風。
張新傑不想繼續這個話題,顯得自己多關心這小混蛋似的。一年前的事裝作沒發生過?理智告訴他這是最好的辦法,但情感的接受上,他需要時間。
“公司不忙了?過年不是忙到連家都沒回去嗎。”話一說完,張新傑就後悔了。韓文清為什麼不回家,他心知肚明,忙都是瞎扯的,不就是不想見麵嗎。
“這個季度不忙,趁著周末來看看你。”新傑,我的重點是,你。
韓文清抬手摘下了他的眼鏡,張新傑意外地沒有反抗,甚至在拿掉眼鏡的那一刻還閉上了眼睛以防誤傷。等他反應過來時,韓文清已經是半模糊的輪廓了。
“這樣你就看不清我了,可以不用拘束,這裏本來就是你的家。”
‘那就不拘束吧。’張新傑想。他不帶丁點兒猶豫地站起身離開了,丟韓文清一人在沙發上。
“你……”韓文清突然一陣害怕,剛剛安下的心又撲撲通往外跳,他又要獨自離開?
“我去擦頭。”張新傑打斷他。
一個情商零以上的人,都知道這時候應該跟上去,別說是手殘廢,就是斷了腿也得爬過去,顯然韓總情商非負。
他跟在張新傑身後,擠進了狹小的洗手間,一眼就看到了純白的洗臉毛巾和淡黃的洗頭毛巾。在張新傑準備取毛巾時,他仗著自己高出的4公分伸手越過張新傑,在他碰到毛巾之前將其取了下來,順勢扣在了張新傑頭上。
“老習慣。”毛巾顏色是老習慣,幫你擦頭發也是老習慣。一語雙關,張新傑當然聽得出來。
兩人幹幹地站在洗手間,洗發露的味道和韓文清的味道一起灌進張新傑的鼻腔,他背在背後的手隱隱發抖。
“明天有什麼打算?”韓文清問。
“備課,學生們要期末考試了,劃了重點準備出考卷。”
“我想在這裏過周末。”言下之意,不介意的話,分一張能睡的床給我吧。
“70平米的小房子,除了臥室隻有沙發能躺人。”為了證明臥室真的隻有一張床,他頂著一毛巾一雙手推開了臥室的門。陽台外的光照在地板上,門外的兩人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審視這間小臥室。
“手……疼。”也不知道從哪兒學的四不像的賣可憐,這蹩腳的台詞配上韓文清毫不委屈的臉有種透心涼的即視感,可偏偏的,就戳了老張的心。
“睡床吧睡床吧。”張新傑扯過毛巾自己又揉了兩下,順手把毛巾晾在了陽台。梅雨季,屋裏潮,睡在沙發上不舒服。他暗自也找了個蹩腳的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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