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219 更新時間：17-07-29 08:30
荒野的氛圍似乎是永恒的祥靜，遠望無垠的天穹，一隻矯健的雄鷹斜掠而過。跟隨它的方向遠去，身影沒入的地方，是那兒——清霧繚繞著蒼鬱濃密的綠色古林。
秘林的中心地帶，一道不為人知的虛空之門之後，隱藏著另一個領地。
“小奇，今天怎麼回來這麼早？”
一隻纖白的手摸了摸停棲在肩頭的黑鷹的羽毛，單聽這聲音，便覺得此人溫柔可親。終於，看到了他整個的身形麵貌，果然不令人失望。
合身的雲緞裁成的白衣，後麵隻用一綰同色的綢帶係住一束發，這是晏人坊統一的裝扮，唯一值得注意的是腰間佩戴的那塊玲瓏玉牌，並非是普通的玉石所雕刻，而是取自天池雲巔之末的穿雲石打造而成，隻有晏人坊的司徒者才有資格佩戴。
所謂的司徒者，便是晏人坊的術法傳教者。身為傳教者，容顏不老，生命不竭，盡管蒼雪依舊是少年模樣，可他確已有百歲之齡。
“看來，已經有什麼東西在蠢蠢欲動了……”
黑鷹從他的肩頭盤旋而去，在天際發出一陣嘹亮的嘶鳴。蒼雪歎了口氣，負手遙望青宇，眼底浮現出一抹憂色。
晏人坊，成立於商朝，第一批晏人原是女媧以弱水為靈創造出來的，他們被派往下界，以監督者的身份潛伏人間，為淨化惡念而存在。
弱水無雜無欲，因此被煉化出來的晏人皆沒有七情六欲，他們雖是人形，卻不像普通人那樣，晏人隻有一魂一魄，並且生而無性，盡管他們的相貌看起來與尋常男子無異。
除了司徒者以外，每個晏人都有自身的命格，一旦到了特定的天時，便會隕落。晏人的生命短暫，通常隻有三四十年的光景。在他們預感到天時之前，便會將心口至純的一滴精血取出，孕養於天池，而在他們隕落之後，他們的精血被天池中的弱水重塑，就會產生一個新的靈體，這便是晏人的傳承方式。
每一代晏人都保留著前身的記憶，然而，隻有被女媧指定的司徒者才能傳承到無上術法。這些司徒者都是萬中挑一的存在，甚至百年來才出現一個。雖說司徒者生命不竭，但如果受到不可逆轉的傷害，依舊會隕落。
歲月變更，鬥轉星移，從商朝至唐朝，已經千年有餘。晏人坊如今僅剩下一位司徒者。
不同於其他晏人，蒼雪非弱水所化，由於前代司徒者的隕落，短時間內無法找到合適的司徒者，於是女媧派遣座下神獸白澤暫掌晏人坊司徒者一職。
秘林中心，虛空之門扭曲了一下，修長的白影如憑空而現。蒼雪隨手在半空劃出一道結印，這才轉身向前走去。此番，是他第一次出世，作為晏人坊目前唯一的司徒者，他必須保護好這一片領地。蒼雪預感到，西方有一股強大的惡念正不斷侵蝕著東土。
帝都長安，人人沉醉於繁華之景。
蒼雪款步走來，無聲地淨化著途經之人的惡念，沒有誰注意到他。
“哥哥……賞幾個子兒吧，我已經三天沒吃飯了……”
衣角被一隻手拽住，蒼雪打量起眼前這個小乞丐。咦，世間居然會有如此純淨之人，周身竟沒有一絲惡念。蒼雪不由地對他產生了好奇，但也僅僅是因為這樣，所以他滿足了小乞丐的要求。從袖兜裏掏出一個精美的錢袋放進小乞丐的破碗裏，蒼雪繼續前行。
“你跟著我做什麼？”
蒼雪轉過身，手掌摸了下小乞丐的頭頂，聲音柔和卻帶著悲憫天下的疏離。
那是麒麟第一次見到蒼雪時的情景，他就像是就像一抹月光，柔和得讓人不自覺想要靠近，但那份清冷又讓人唯恐褻瀆。
“你叫什麼名字？”見他不說話，蒼雪又耐心問道。
“我……沒有名字……”小乞丐垂下頭，散發出一種落寞的氣息。
“那，以後便叫麒麟，可好？”
話落，垂首的人猛然抬起頭顱，眸子裏閃著晶亮的光。此刻，仿佛是他的一次新生，這一切，都隻因為那個名叫蒼雪的人。
蒼雪不知道，將來這個孩子會給他帶來怎樣的變數，但是現在，既然已經決定將他帶在身邊，就不會輕易拋棄。
“蒼雪哥哥，我們要去哪兒？”
將麒麟經過一番“改造”，蒼雪領著他一路向西。越往西，越能感受到那股蠢動的惡念，這一路，他淨化時耗費的精力越來越多。三天的兼程，他們已經進入了荒漠地帶。
“穿過這片荒漠，便到達西域之境。”蒼雪腳步未停，麒麟緊緊跟在他身後。荒漠裏渺無人煙，看似平靜而廣袤的天地，卻更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預示。
接近荒漠的深處，蒼雪停下步伐，西沉的落日隱匿於一團渾濁的雲翳中，屬於黑暗的氣息愈漸濃厚。這團惡念比他想象中還要強大，竟然能夠屏蔽他的視線。無法確定那股惡念的精準位置，蒼雪隻好作罷。
天色漸晚，繼續往前走了一段，不遠處冉冉升起的炊煙給這疲瘠之地帶來一絲生氣。蒼雪將水壺遞給身邊的麒麟，告訴他前方便是他們的落腳地。
難以想象，這一片荒漠地帶竟然會有這麼一個小型的村落。光看他們身上的服裝衣飾，十分有西域的風情。
一個矮胖的中年男子熱情的接待了風塵仆仆的兩人，為他們準備了豐盛的食物與特色奶茶。
“客人是去哪裏？”巴爾紮一邊為蒼雪倒上奶茶，一邊問道。
“西域。”
“可是……最近那邊似乎不很太平啊。”聽到蒼雪的回答，巴爾紮眉頭微皺，帶著忠告之意說道。
“嗯，的確。”
蒼雪神色淡然，飲了一口香醇的奶茶。見他如此平靜，巴爾紮也不再多言，畢竟這是人家的事，他提醒到了就好，至於別人怎麼決定與他無關。
“時候不早了，客人早些休息，夜裏風大，最好不要隨便出來。”說完，巴爾紮便離開了。
“蒼雪哥哥，我們去的地方很危險嗎？”麒麟手裏抓著啃剩下的半個饅頭，湊到蒼雪麵前，烏溜的小眼睛顯示著不屬於這個世間的純真。
“沒關係，我會保護好你，別怕。”蒼雪安撫地摸了下他的腦袋。
“麒麟不怕，蒼雪哥哥也要保護好自己。”小麒麟繃著認真的小臉說道。比起自己，他更希望蒼雪能夠平安無事。
“好。”
夜涼如水，空曠的大漠上方星河一片，風呼嘯著卷起沙礫，不知要將它們帶去何方……
當第一縷晨曦照耀大地，蒼雪二人也開始出發了。他們已經走過了荒漠中心，正往西方的邊界靠攏。
“蒼雪哥哥，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啊？”
麒麟再怎麼有毅力也隻是個小孩子，能堅持這麼多天的跋涉已經很不容易了。蒼雪終於考慮到了這一點，思索片刻，隻見身形變幻，一隻通體雪白的神獸出現在眼前。
“上來吧。”
“哦哦……”麒麟從驚訝中回過神。
蒼雪伏下身軀，讓他爬上自己的背。原地白光一閃，一人一獸出現在了雲間。
“哇，好漂亮啊！”麒麟看著身旁穿梭而過的雲霞，忍不住驚歎。
“坐好，我們要下去了。”白澤神獸馱著背上的人降落到半空，身形瞬變，蒼雪抱著麒麟緩緩落地。
“蒼雪哥哥，你好厲害！”麒麟滿是仰慕地晃著蒼雪的衣袖。
“噓，不可聲張。”蒼雪將食指放在唇上，做了個禁言的手勢。
“噓——”麒麟也學著做了一遍，隨後兩人相視而笑。
西域特有的風土人情與長安區別頗大，對於在長安長大的麒麟來說，這些都十分的新鮮。
“蒼雪哥哥，這裏就是西域嗎？”麒麟牽著蒼雪的衣角，探頭探腦地環顧這陌生的街道，以及來往的各色異域人群。
“這裏是樓蘭。”
蒼雪領著他來到一間客棧，店家是個風情萬種的樓蘭女子，看模樣大概才三十出頭。
“一間房。”
“喲，二位客人不是本地人吧？”娜迪兒邁著嫋娜的步子領他們上樓。
“嗯。”
見蒼雪顯然不想多說的模樣，娜迪兒也識趣地沒有繼續多問，隻帶他們到了房間門口，交了串鑰匙，臨走前客套一句“有事兒盡管吩咐”便下去了。
“蒼雪哥哥，這裏的女子跟長安城的姑娘真不一樣呐。”
麒麟老氣橫秋地摸著下巴，一番評頭論足，引得蒼雪忍俊不禁。
“你啊，真是人小鬼大。”
兩人嬉笑一陣，過不久，蒼雪便帶著麒麟下樓去吃飯。
“娜迪兒，快點，給我裝上最好的葡萄酒。”一個頭戴包巾，長著絡腮胡的青年壯士大咧咧地闖進門，徑直朝著櫃台的方向吆喝一聲。
“哎呀，原來是鎮長大人，可真是稀客喲，快請坐著，最好的葡萄酒馬上給您準備好。”接過達奈魯從腰上解給她的酒壺，娜迪兒立刻叫夥計去裝酒。
“哈哈，不愧是娜迪兒，真是會說話。”達奈魯豪放大笑，將盛滿酒的酒壺重新別在腰間。
“鎮長大人今日似乎特別高興呢。”娜迪兒陪笑道。
“嘿，告訴你一件喜事兒，國師大人三日後要去西山舉行神祭，由我負責接待。你說，是不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兒？”達奈魯粗獷的眉因喜悅而上揚著，神情滿是得意。
“的確值得高興呢！”娜迪兒也迎笑奉承道。
待達奈魯走後，麒麟小聲地問蒼雪：“蒼雪哥哥，什麼是神祭呀？”
“我也不知道，到時候看看再說。”蒼雪隱約覺得，那所謂的神祭可能和那股惡念有些牽扯。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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