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745 更新時間：18-04-03 22:56
秦國平定了燕趙二王兵臨函穀關的事後，穰侯送了一堆奇寶給秦王和宣太後。秦王心裏再不高興，但是看到宣太後的麵子上並沒有太過為難穰侯。
但是他心裏已經起了要廢除他的念頭。他這個二舅公年輕的時候很有大誌，行軍打仗，與他國相交都很有見底。年少無知的時候，他曾經並不想倚仗他，很是跌了一些跟頭。當時宣太後就跟他說過，他就如同一個剛剛學步的孩子，並不要急著跑。先要有人扶著他的手臂教導他，如何成為一個王。
這些話他聽進去了，終於發現自己想得實在淺薄。太多的事情看得不夠深，也不夠遠。魏冉對宣太後，對他真的是很好。但是，這個人私心太重，雖然有才，但是總是把自己的私心放在最前麵。曾經扶著他的雙手如此已經不能助他行走，反而成了他的掣肘。絆著他要前行的腳步和速度。
贏稷是秦國的國君。他骨子裏流著的是秦人贏氏的血脈。幾代老秦人的心願都壓在他身上，他絕對不可能隻是做一個安逸的守國這君。如同穰侯一樣，隻貪圖眼前的利益。被區區小利所惑。
大爭之世，隻圖眼前平安，隻圖眼前蠅頭小利。穰侯此誌與他實在相去甚遠。這大秦宮裏唯一能知道他心意的隻有蕭育。宣太後雖然一心一意教導他為王，但是，她心裏還是太過看重親情，有她在，他是不可能重罰魏冉的。
這時白起也從魏國大梁回了鹹陽，贏稷看著他，隻叮囑了他幾句話，“白起，你是我秦國重器，國這重器不可輕易示人。更不能公器私用。”
白起跪地稱是。
他和魏冉相知於微末。兩人感情一直很好。否則他也不會為了他的事陷在大梁，差點回不來。贏稷沒有罰他什麼，畢竟罪首不是白起而是穰侯。他連穰侯也不能重罰，隻能暫時撤了他丞相之位，寧可讓高位空懸。
白起退下之後，贏稷帶著內侍在宮裏閑逛。說是閑逛，其實他去的地方是宮中樂師館。蕭育回了秦宮，他想去看看他。
剛走到一半，突然聽到蕭育的簫聲響起，卻是吹得斷斷續續，隻吹了幾下便停了。秦王抬頭看過去，隻見蕭育不是一個人在吹簫，和他在一起的不是旁人正是他的女兒瑤音。瑤音剛滿十六歲，性子活潑平時也喜歡音律，此時正纏著簫育壓了他的洞簫同他發脾氣。蕭育一臉無辜的看著她，神情很是無奈。
蕭育生得姿容絕美，瑤音青春可愛。站在一起，隻覺得如同一對壁人，賞心悅目的很。贏稷見了隻覺得心裏說不出什麼感覺。
眾人看到秦王急忙行禮，紛紛跪了一地。
蕭育看到他，神情愣了一下，臉上居然露出一絲委曲的神情。
“父王。”
“瑤音怎麼在這裏？”
“我讓蕭樂師教我音律，他隻顧自己吹，完全不教我。”瑤音是秦國公主，平時頗得贏稷寵愛。此時告起狀來倒不是要為難蕭育，隻是小女兒作派罷了。
贏稷勾了勾嘴角，“蕭樂師是有寡人王命的。他可以想什麼吹奏就吹奏，連寡人都不能勉強他，你怎麼能逼他教你音律？”
贏稷身上威嚴極甚，瑤音雖然得寵，但是卻不愚鈍。聽聞這蕭樂師頗得秦王喜愛，對他寵愛有加。今天一看還真是如此。
她嘟著嘴站到一旁，小聲辯解，“他也沒說不願意啊。”
“瑤音，你是秦國公主。做事不要耍無賴。次君願意不願意你真不明白？”
瑤音不說話了。
贏稷歎了口氣突然話風一轉，“你是在哪裏聽到次君的事的？”
瑤音看了眼稷贏，見他目光如炬不敢撒謊，“我是在奶奶的宮裏聽到宮人講的。聽聞蕭樂師琴音動人，簫音悅耳，他在荷池吹奏，引得錦鯉團團圍繞，很有意思。我也想看一下。”
贏稷一揮手，“知道了，你下去吧。”
“是。”瑤音帶著宮人，一溜煙的跑了。很快就沒了人影。
蕭育衝贏稷長施一禮，“多謝王上。”
贏稷看著蕭育，長長的歎了口氣，“次君真是討人喜歡呐。”
蕭育直起身子看著他，輕撫鬢發，“不關我事。”
“瑤音年紀不小，蕭次君以後少搭理她。今天寡人說過她，她以後不會再來煩著你了。”
“多謝王上。”
“我大秦宮美女如雲，把次君這樣一個妙人留下也不知道是好事還是件壞事。”
贏稷心裏不舒服，說出來的話忍不住帶上一絲酸味。
蕭育一就火了，轉身瞪著他，“臣是個無國無家之人，王上自然是看不上臣下，覺得我不配和公主說話。如果覺得我留在秦宮會惹是生非，我走就行了。”
“誰說你無國無家？不配和公主說話？誰又趕你走了？”
蕭育冷哼一聲，“臣下本是宋國人舒城人氏。如此宋國被滅了，舒城故宅也在大火裏燒了個幹幹淨淨。我可不就是個無國無家之人嗎？”
這話說得誅心，讓人聽了心裏實在不好受。贏稷探頭看他，隻見蕭育眼中隱約有了淚光，心裏真是哭笑不得。這人的性子真是……
“又使小性子。”贏稷伸手點他，心裏的一絲酸楚盡數化成了寵溺，“誰說你無國無家？齊國雖然滅了你宋國，但是齊國現在也被我秦國聯合六國滅了。陶邑和舒城歸了秦國，秦國自然是你的國。有寡人的地方就是你的家。這鹹陽宮就是你家。怎麼能說自己無國無家呢？”
“王上這話可是真的？”
贏稷堅定的看著他，“絕無戲言。”
“那你剛才還說不知道我留在秦宮不知道是好事還是壞事。”
贏稷長長的歎了口氣“隻是見你和瑤音青春年少，寡人卻已經老了。心裏……有些酸楚罷了。”
“王上可看不出老。”蕭育轉頭看他，目光溫柔似水。
贏稷看著他，伸手撫他鬢邊，“寡人已年近不惑，如何不老；你才十八，如花一般。如此年輕，如此美貌的次君，怎麼可能不討人喜歡？怎麼可能沒一群人圍著你打轉？”
蕭育望著他，臉頰微紅，他緩緩垂下雙眸，“大王也喜歡嗎？”
贏稷看著他，眼神之中的無盡情意再也藏不住了，他啞著聲音答道，“自然。”
蕭育伸出手，雪白的手掌上放著一隻精致趣致的錦鯉，“我也……喜歡。”
“次君。”贏稷伸手將他攬進懷裏，緊緊抱住，心滿意足的長歎了口氣。
“王上，你不要老是歎氣了。以後有我陪著你，你的心事我都明白。”蕭育靠著他輕聲說，“你以後不會再寂寞了。”
“次君太聰慧，這樣不好。”
“為什麼？”
“你生得太好，又有異賦，再太過聰明了，寡人就害怕了。怕上天將你賜給寡人，又要奪走你。”
蕭育啞然失笑。
“你初見寡人就一眼看出寡人眼裏隻有寂寞。你知道嗎？為王者不可有被人牽製之軟肋。帝王的血是冷的，你既然這麼聰明，為什麼又要掉進這個深潭之中呢？”贏稷看著他，越是喜歡心裏越是不忍。
蕭育掙脫他的懷抱，背手自立，倨傲無比的說道，“我蕭育何等人也。君若無情我便休。今日我投你以木瓜，你得報我以瓊琚。否則我自會遠遠走開，與大漫風沙為伴。難道我還會賴上你不成？”
贏稷伸手將他摟回懷裏，低頭輕吻他如花雙唇，“寡人就算對天下所有人無情，也不會對你無情。既然你自己落在寡人手裏，難道寡人還會再放你跑了不成？自此之後，次君就要陪著寡人看著寡人的冷血冷情，一路踏一條艱險之路。隻怕到時候你看著這樣的贏稷心裏生厭。”
“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難道不知道？”蕭育伸手摸他眉眼，“虎狼之秦的虎狼之君。”
贏稷聽了哈哈大笑摟著他不撒手。次君果然有意思。他們這間相識的日子雖短，卻如同認識了許久一般，心有靈犀不點而通。
守在遠處的宮人，低著頭，隻聽到秦王哈哈大笑，卻不知道何事令他如此開懷。不過，似乎隻要和蕭樂師在一起，秦王的心情總是變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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