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3.可以為她死

章節字數:3273  更新時間:19-09-24 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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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幽靜的宮殿內,燃著醒神的香,楊瑞站在門口,隔著一道碧紗的簾子望見裏麵躺在床榻上柔柔弱弱的身影,一頭墨發柔順地鋪在枕上,她的雙目微闔,左臉上一顆顯眼的美人痣,隻是那顆痣越發地彰顯麵上的蒼白,沒有一絲血跡,大約是感應到來人的氣息,她緩緩睜開了眼,漆黑如墨。

    “師兄!”是她無疑了!楊瑞的雙眼起了一層薄薄的霧,跟在他身旁的蘭卿卿竟沒攔住他的動作,眼睜睜地望著他擅闖境主的閨閣,心想完了,這筆賬大人一定饒不了她,然而令她出乎意料的是,臥在床上苟延殘喘的大人,目光從開始的迷茫變成呆愣,良久,慘無血色的唇瓣終於張開,吐出兩個字:“師弟!”

    趙清影剛到門口就望見裏麵師兄弟相見兩眼淚汪汪的場麵,不由得退遠了些,多年不見,兩人想必有好多話說,還是把時間留給兩位主角吧,她若去了,免不了要當電燈泡的嫌疑,為什麼這麼說呢?就在剛剛,她看到楊瑞淚眼婆娑地蹲在瀾清幽闕的床前,把她的纖細的小手握在手心,仿佛捧著全世界那般小心翼翼。

    “師兄,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今日可算找著了!”男人的聲音有些哽咽,還帶著點孩子氣,趙清影在門外吞了口吐沫,看似穩重老成的楊道士竟然也有如此俗氣的一麵,真正顛覆了他往日經營起來的形象。

    “咳……我們這不是見著了,你看你,怎麼還像個長不大的小孩?你小時候也是,最愛哭鼻子……”緩緩退出來的蘭卿卿和趙清影兩相望去,皆瞪大了雙眼,蘭卿卿驚訝的是,一向高冷的境主大人竟然有如此母性的一麵,趙清影無法想象哭鼻子時期的楊瑞是什麼模樣,兩個漂亮的女人同時瞥了瞥裏間的二人,一同把空間讓給了急著敘舊的當事人。

    趙清影獨自四處走了走,漫無目的地觀看四周的亭台樓閣,太陽漸漸地升了起來,氣溫回溫了不少,她站在一株巨大的紫藤花樹下,細碎的陽光透過花葉的空隙灑了下來,照在她仰起的臉上,暈染出柔和的光暈。一串串淺紫色的花從枝葉中垂落下來,宛若一串串誘人的葡萄,每一朵花瓣如同一隻翩翩起舞的紫蝶,散發出淡淡的清香,剛勁古樸的藤蔓如蛟龍一般纏繞在棚架之上,屈曲蜿蜒,蘭卿卿說這株紫藤四季開花,一落一謝,舊花落去,新花萌出,看似永不凋謝,其實地上落了一地的花瓣,被宮中愛美的妞兒們撿了回去製成香荷包,或是做成紫藤花羹吃入腹中,美容養顏。

    “趙小姐,求求你救救我師兄!”趙清影萬萬想不到,這位堂堂七尺男兒竟為了一個女人雙膝噗通跪在她麵前,一雙好看的眼睛此時已布滿了鮮紅的血絲,看著有點……楚楚可憐!都說男人很難直麵哭得梨花帶雨的女人,可誰又知道,一個女人對著男人一張淚水漣漣的臉也無法無動於衷,不說他之前對她又救命之恩,單就他那雙怪可憐見的眼,她也無法痛快地拒絕,所以,她很痛快地,應承下來,但是,她很想聽聽兩人之間的故事。

    蘭卿卿說青鸞不懂情愛,她想了想自己前世今生,好像真沒對哪個男子動心,這讓她有些懊惱,她雖不希望自己是鳥人,可想想自己符合鳥人的特征,不免有些不服氣,先前看到那兩人含情脈脈的眼神,她忍不住想要打探一下,長情的人是什麼樣子,他又是怎樣從一個愛哭鬼變成一個專情的男人。

    來之前她就有些奇怪,為什麼提到幽境二字,他的反應尤其激烈了些,那神情現在想來,就是擔憂愛人的模樣,沒錯,長情這東西不是天生的,她可以旁敲側擊地學嘛,畢竟上輩子上學時候的她可是學習小能手!可是學成之後找誰練習呢?她搖頭晃腦地想了半天,還是決定先學了儲備著,萬一明天就遇到一個風度翩翩氣宇不凡的美男子,讓她奮不顧身地愛上呢。

    於是,趙清影踮起腳尖折了一枝紫藤花,麵著沉靜看似隨意地道:“你愛她?”

    真正的道門,講究的是清心寡欲,心無旁騖地研究道法的奧妙,愛上師兄這種有違倫理的事有辱師門,不論師門是否人丁興旺,師父長輩是否健在,每個弟子的心中在很小的時候就被灌輸了了師門的規矩,越了規矩是一件令人不齒的事,此時,被趙清影提問的楊瑞糾結了兩秒,堅定不移道:“愛。”

    “有多愛?”趙清影掐了一朵小花,撚在指尖,目光在他的臉上頓了頓。

    “如果能換回她的命,我可以為她去死!”趙清影的話如同挑開一扇戳破紙的窗,讓他堅定了從前不敢想,不敢麵對的情感,一想到他暗戀了許多年的女子此刻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捱日子,他痛得心如刀割,隻要能讓她恢複健康,讓他做什麼都可以,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萬劫不複。

    趙清影又掐了一朵小小的紫藤花,碾碎在掌心,男人發誓的時候都那麼無畏無懼,好像能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可人心隔肚皮,她又不會讀心術,誰知道他肚子裏繞的什麼花花腸子,也許是她從未遇到過好男人,所以很想挖開自詡是好男人的心髒看看,對方的心與渣男有何分別。“那塊玉我有,不過並未帶在身邊,如果真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倒是可以試試,不過,我為什麼幫你?當初我被一妖一鬼纏身有可能喪命之時,你可沒好心地幫我,你給我的那什麼破簪子竟對鬼物沒有絲毫震懾作用,他們在我身邊來去自如。”

    “對不起,我道行太淺,他們中的一個就能要我十條命,我……惹了也是送死!”楊瑞原本以為,趙清影是好說話的主兒,沒想到真正等他求她的時候,她會如此冷漠。

    趙清影漸漸眯起雙目,嘴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我不喜歡這個蹩腳的理由,就問你一句,如果這些事發生在她身上,你還能坐視不管嗎?”

    “不能。”楊瑞痛苦地搖頭否定。

    手持鮮花的女子嗤笑一聲,聲音變得尖細:“算你老實。我可以救她,不過,你得替她去死,拔劍自刎如何?我很喜歡看一個人走向滅亡的過程。”

    “這……我……趙小姐……”她不肯救人算了,為什麼救人非要一個附加條件,一命換一命?可是看她嘴角泛著冷意的笑,他知道對方不是開玩笑,那眼底寫滿的鄙視讓他不安,她這是算準了要他死啊,就因為他沒有想方設法地救她嗎?可那時候他們之間非親非故,他為什麼要冒著生死危險救人?那時他的心裏還有記掛著的人啊,他要努力地活下去,活到對方回來的那天。

    “還想不想救人?趕緊選,救她你死,不救她死,麻煩你快點決定。”俊男若是苦著一張臉,再美也叫人壞了心情,趙清影以為他在打退堂鼓,頓時失了興趣,語氣不免淩厲幾分。

    “好,希望你能實踐諾言,等我死了,麻煩找人把我的痕跡清理幹淨,莫讓她知曉。”楊瑞目光複雜地望了她一眼,慢慢地退出紫藤花下,頃刻間,他的身影被陽光包圍,可是他卻如墜深海,冰冷,喘不過氣,隨後,他抽出一把短劍,深深地吸了口氣,回望瀾清幽闕所在的方向,繾綣又絕望,戀戀而不舍,在某一秒,猛地觸動她的心,一顆冰冷的不知冷暖的心劇烈地跳了一下,好像突然被一股暖流環繞,當他閉上雙眼豎起閃著寒光的劍鋒揮向頸部的時候,一束白影閃過,短劍咣當墜地。

    “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希望你永遠記住這一天,永不負她!”趙清影拍了拍大白蛇的腦袋,對他豎起大拇指,剛剛他配合得天衣無縫,幸免慘劇的發生,不然,以她的身手,指不定就害了一條鮮活的性命。

    大白蛇歪了歪腦袋,扭了扭白花花的身子,甚至翻開雪白的肚皮朝她撒嬌:“主人,你看我是不是很棒,快誇我,我可幫了你一個大忙呢!”趙清影忍不住扶額,她現在就想知道,一條蛇是怎麼做到仰躺著的?他就不怕她捏住他的七寸,斷了他的脊椎骨嗎?看在他剛剛表現不錯的份兒上,暫且饒他一回。

    “……”什麼情況?呆愣著的楊瑞摸不清眼前的情況。

    趙清影走到他身邊,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輕聲道:“我試試你的心有幾分誠,不管幾分,就你先前的表現,我給滿分,長情的男子從頭到腳地散發著迷人的魅力,我喜歡。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那塊玉交給你們,大白蛇又是個擅長煉藥的,救她一命應該不成問題,如此,我大約得回去一趟,那塊玉應該還在南家別墅。”

    “我跟你一起去吧。”楊瑞終於反應回來,自告奮勇道。

    趙清影當即拒絕了他的請求,向境主房間的方向怒了努嘴,久別重逢的男女,更應該把時間花在陪伴彼此的事情上,安心又高興,她可不想帶著個魂不舍設的累贅,她望了望一旁乞憐的大白蛇,心中有了人選。

    “什麼?你要帶我去人間?好啊好啊,聽說人間有很多美好的食物,我剛好去嚐嚐,待在仙界整天瞪著一堆臭烘烘的藥丸子,可把我憋死了!”大白蛇一聽趙清影準備回人間的決定,一蹦三尺高,掀起不少灰塵,嗆得趙清影嗓子痛,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大白蛇便老老實實地把身體盤成幾道圓圈,伏著腦袋臥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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