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2818 更新時間：19-11-08 08:07
趙清影猛地吐了一口鮮血，嚇得大白蛇大叫：“師父！”緊張得不得了。
“我沒事。”趙清影麵色如紙地擦了擦嘴角，血的氣味很濃烈，不知慕輕寒為何喜歡。
“滄離，送我去醫院，我可能，要生了！”沒一會兒，趙清影不斷地做深呼吸調整情緒，雙手捂著腹部，疼痛難忍，說話間，已有濃血從腿間流了下來，腥氣甚重。
紫蘇哪裏見過如此場麵，早嚇得瑟瑟發抖，一邊哭一邊撥打醫院的急救電話。
情況十分危急。
急救醫生一個個麵色凝重，整個場麵更加壓抑。
手術室的燈一直亮著，紫蘇、滄離和大白蛇等得焦急萬分，坐立不安，時刻盼著門被打開，見到醫生，又怕見到醫生。
趙清影躺在產床上，冷汗涔涔。
宮縮一陣強似一陣，胎兒已開始發動，她隻想著快點卸貨，她咬緊牙關聽從醫生的指揮。
一個小護士嘀咕著：“這家人怎麼這樣？產婦來醫院生產，竟然都沒人準備小嬰孩的衣服，過會拿什麼給孩子穿？”
字字誅心。
隨著體內嘩啦一聲，趙清影感覺有很多東西一下子都從身體裏淌了出去。她勾了勾頭，看到一聲熟練地倒提嬰兒的雙腿，拍打著後背。她看不太清孩子的麵容，加上又累又冷，她躺了回去。
“恭喜，是個小公子！”助產士發來賀言。
趙清影閉著眼，喘著粗氣，她的胸腔內，被狐火灼燒得厲害。
兩個小護士一邊忙著一邊嘀咕：“這位媽媽，似乎不太高興。”
“多少人想要兒子啊，她那副樣子像極了之前生了女兒的那些產婦。”
“噓，或許她一開始想要的就是女兒呢？你不知道，現在一個兒子至少一套房一輛車，多辛苦啊？”
“今天出生的那麼多孩子，唯獨就這個是男孩子。好奇怪哦，這些性別都跟紮堆兒似的來。”
醫生將孩子抱到趙清影麵前，讓她拿著小腳丫按腳印時，被趙清影狠狠地縮手拒絕了，她別過頭去，一眼也不願見這個孩子。醫生愕然，她接生那麼多次，從未遇到連自己孩子都不願接觸的媽媽。
“好奇怪，她怎麼不碰碰自己的寶貝？”
“不會是私生子吧？要是扔我們醫院就遭了。”
“過會跟床位醫生說一聲，她要是跑路了我們還要貼錢呢！”
兩小護士嘀嘀咕咕的，趙清影聽得真切，卻懶怠動彈。產房輸了兩小時的液之後，她被推出產房，早已等候許久的滄離一個箭步跨到她身邊，推著她往病房走，紫蘇抱著小嬰兒，驚魂未定的臉上綻放了一抹笑容，等候的功夫，她與大白蛇一起置辦了產婦要用的東西，包括小孩子的衣物，吸奶器等。
剛生產完的趙清影虛汗淋漓，滄離不時地幫她揩汗，白紙一樣的臉上看不出悲喜。
她直挺挺地躺著，全然不管身旁安安靜靜睡著的小嬰兒，他的頭發上還粘著羊水胎糞，皮膚有點皺巴巴的，醫生給他10分的評分，代表他很健康，是個足月的小寶寶。
紫蘇瞧他，嗬嗬笑：“影姐姐，你看他的眉眼像你呢？”
趙清影不為所動。
滄離瞄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靜，紫蘇尷尬地吐了吐舌頭，待到一邊，閉緊嘴巴，她生怕自己再說出什麼不合時宜的話給趙清影添堵，所以隻能閃退一旁。
趙清影咬緊牙關側頭望著小小的臉蛋，神情呆了一呆，雙手藏在被窩裏幾乎將床單撕碎，很久，她沙啞著嗓子對滄離說：“滄離，我拜托你的事一定要答應我，我會讓大白和你一起去尋找，時間越快越好，我可能……等不到那一天了！”
她的臉色煞白，滄離心頭吃緊，不由得握住她的手，滿是汗水的手那麼軟，卻又那麼涼，心裏的焦慮陡然增添了幾分。“別怕，有我在。你目前的首要任務就是養好自己的身體，其他的都不是事兒。”
趙清影蒼涼地揚了揚嘴角，胸腔內的痛楚蔓延至全身，她感覺自己仿佛被捆綁在木柴對上，被烈火燒灼，每分每秒，比生孩子的痛苦更甚，相比於這種無法逃脫的苦，她寧願再生幾個孩子，然而，她此時隻能躺著，渾身沒有半點力氣折騰。
大白蛇一直陪在病床旁，寸步不離，他感覺得到師父的氣息在逐漸變弱。
“師父，要不要找醫生幫你看看？”
趙清影摸了下他的頭，奇怪，竟然感覺不到那股子涼意了。她努力側了側身，對著他露出一個自以為還算不錯的笑：“你師父再怎麼也是馳騁過仙界的人，這點小挫折難不倒我，放心吧！”
大白蛇蹭了蹭她的手，心說我怎麼放心得下，你現在的魂魄正在與身體分離，是的，他一直沒有告訴她，他能看出一個人的點點滴滴的狀態，可是這個技能就是個雞肋，他雖然能看出問題，但卻無能為力，他搗鼓的那些藥裏，沒有一種可以固魂。
“白落，為師鄭重地布置你一個任務，配合滄離，給小師弟尋一戶好人家，你可以時常去看他，但不能打擾他的正常生活，不可被人察覺。”
啊？師父要把小師弟送人？大白蛇依依不舍地盯著小師弟，心中一萬個不願意，這孩子雖小，可打他看到他的第一眼，他就喜歡上了他，雖然他那麼小，眼睛都沒張開。
“我的包裏有三張支票，其中兩張分別是你和紫蘇的，剩下的那張暫時存放在你手裏，以後定期往小孩子的賬戶裏打生活費，裏另外，我那套別墅的資金還未到位，這些可能都需要你幫我打理了。這筆錢也歸到孩子的生活費中，我一分不要。”金錢對她而言，從來都沒那麼重要，但是她知道，養大一個孩子，不僅需要大量的精力和時間，還需要金錢的支撐。
滄離默默地聽著，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她現在說的每一句話都像在交代後事。他想抱抱她，想安慰她一番，可是他發現，除了答應她的事，什麼言行都是蒼白的。
“好，我全都答應你。現在你好好休息好嗎？”他半蹲下身子，目光懇切地望著她。有那麼一愣神的功夫，他感覺她的臉變透明了一般，隨即又恢複正常。
趙清影如同了了一樁心事一般，長舒了一口氣，目光變得柔和，似乎全身心放鬆了。
燈很亮，夜很靜，房間的空氣很清冷。
趙清影望著虛空的眸光散了散，眼角滑落一滴冰涼而絕望的淚，喃喃自語：“如果當初料到，救他一命會給我招致如此災難，我定不會出手相救。”
“師父！”大白蛇怯怯地望著她。紫蘇也察覺到不同尋常之處，圍到了床邊，緊挨著滄離。“影姐姐！”
趙清影側過臉來對著他們，目光卻不知落在何處。
“你們說，現在他在幹什麼呢？”巨大的困意向她席卷而來，好累啊，她跟自己說，好像踏踏實實地睡一覺。
眾人心中皆不是滋味。
突然，大白蛇撕心裂肺地大喊一聲：“師父！”
滄離再看，她的目光早已渙散。
紫蘇哆哆嗦嗦地催滄離：“快，快喊醫生。”
“不必了。”滄離的聲線低沉得厲害，他還握著她的手，攥得緊緊的，他不敢鬆開，這一鬆，便是永遠了。他傾心已久的人，在他眼前，痛苦地咽下了最後一口氣，他的心，也跟著她走了。
“小影……”
她睜著眼，卻沒有一點生氣。
“一路走好。”
一生一死。小小的嬰兒還在熟睡，他都還未看他的娘親一眼。
“師父啊……”大白蛇難掩悲痛，卻又不敢大聲哭出來，他瞅了瞅剛出生的小師弟，心中百感交集。
就在眾人悲傷之際，趙清影的身體逐漸變淡變透明，漸漸的她的身體化作無數顆小星星，一閃一閃地散開，集結成一團，圍著眾人轉了幾圈，最後在小嬰兒的身旁停留片刻，穿過床位，穿過窗戶，穿過陰森森的大樓，飄散在夜空中，慢慢變淡，知道最後熄滅。不時，月亮從烏雲身後探出腦袋，天上鑲滿了一顆顆閃亮的星，一切恢複平靜。
倒是小嬰兒，沒來由地大哭起來，紫蘇一邊抹眼淚一邊橫抱哄他，眾人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
“小師弟，你是不是也感覺到媽媽走了？”大白蛇紅著眼，他不能哭，他現在是師哥了，要照顧好師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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