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103 更新時間：17-10-07 19:24
秦升答道：“便是拜錦衣衛所賜！”
秦升沒有聽方煦的勸告，依然衝進銀龍山莊時，秦繼宗、陸兆良正與淩以祿和管朝榮鬥在一起。
秦繼宗自在花廳按動機關，隻以為淩以祿、管朝榮和方煦、木琴美掉進了水牢，放心吃飯去了，因為高興，還喝了不少酒。礦場被炸的爆炸聲傳來，兩人跑出來看時，正好撞見淩以祿和管朝榮，兩下二話沒說，各取兵刃打了起來。秦繼宗與淩以祿放對，一把厚背砍山刀，出手甚是沉重，舞出一片刀影，在氣勢上占了上風。淩以祿在錦衣衛武士中，武功僅次於龍行天和劉恭禮，劍法也實精妙，兩人款款打成平手。陸兆良為人低調，隨身兵器不欲人知，用的是五寸長的短劍，平時可藏在袍服之下。管朝榮的劍雖長，兩人一交手，竟也是勢均力敵。不過陸兆良身法靈便，十招過後便占了上風。因不知來了多少錦衣衛武士，心裏惴惴，不免心浮氣躁，是以管朝榮也勉強抵擋得住。秦升趕到時，劉恭禮也正帶著十幾名錦衣衛武士從後山趕來。如果秦升和秦繼宗聯手，不出十招，便能斃淩以祿於刀下，但劉恭禮也必趕到，是以秦繼宗喝叫秦升快跑，稍遲片刻，再想跑也來不及了。秦升跑走，在銀龍山莊周圍轉遊了兩天，第三天回山莊時，整個山莊已成一片瓦礫場。房屋盡毀，家人不分男女老幼全部喪命。這其中便有秦升的父母和妻子、三歲的兒子以及在後山勞作的數十名奴隸。
秦升家既已毀，州衙更不能去了，在江湖上浪蕩了一段時間，還得躲著官家和錦衣衛。因想長此下去總非了局，又想起京城順風鏢局的總鏢頭有一麵之緣，打算去投奔混一口飯吃。誰知走到河南地界，竟遇上了錦衣衛。巧的是這兩名錦衣衛武士當初也曾到過銀龍山莊，與秦升朝過相，尤其是秦升背上的一把厚背砍山刀，與秦繼宗的一般無二，幾句話一盤問，秦升見瞞不住，於是打了起來。
秦升把銀龍山莊被毀的事對宮本久治和麻生沙樹簡單的講了，宮本久治問：“秦公子遭遇，在下不勝同情，不知秦公子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秦升說道：“我已無家可歸，空有一身武藝，占山為王的事不想幹，京城一家鏢局，想去應聘當個鏢頭，混口飯吃。”
麻生沙樹說道：“說來也巧，我們正去京城，恰是同路。”
秦升問道：“不知兩位恩公去京城何幹？可有用得著在下之處？”
宮本久治說道：“也沒有什麼大事，打算去京城找找錦衣衛的晦氣！”
秦升本與錦衣衛懷有深仇，聽說兩位恩公竟是去京城找錦衣衛晦氣的，心裏喜出望外，忙說：“妙極了！若有所命，敢不追隨！”
現在宮本久治身邊已是人才凋零，後續武士一時沒有來得及趕來，火神派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早已剿滅，看秦升此人，武功也很看得過，有可用之處，也就答應秦升做了一處。
大明的京城，不說麻生沙樹，便是宮本久治也去過好幾次，尤其是奪名單那次，簡直就是在錦衣衛司和都察院兩處打轉轉，這次去錦衣衛，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他們先在京城有名的鴻陞客棧住下，宮本久治的一行起居作派本全是麻生沙樹照應的，現在麻生沙樹多了一個打下手的，覺得秦升此人，使喚起來倒也得心應手。秦升見了宮本久治的氣度作派，非官即富，化錢如流水，更加佩服。本想問問這位宮大俠是何方人士，屬於哪個門派，卻也不好意思開口。
當晚三更過後，三人紮縛好了，宮本久治戴上銅麵具，麻生沙樹和秦升用黑布蒙麵，就客房裏悄悄開窗竄了出去，一路竄高縱低，向錦衣衛的老窠奔去。
錦衣衛衙門不像其他親軍衙門那樣散落在京城的坊巷中，而是靠近皇城的正門承天門，在千步廊西側，毗鄰五軍都督府，與東側的六部隔街相望，位於明代核心權力機構的駐地。宮本久治敢於到這種機樞重地生事，也真是藝高人膽大了。
因為已過午夜，街上本少行人，卻又遇上個月黑天，三人借物障影，不一會便到了錦衣衛都指揮使衙門高牆外麵。按事先說定，三人上房後，麻生沙樹和秦升便隱伏屋上作為接應，宮本久治在第一進與第二進中間的天井中飄身落地。他側耳細聽，四周十分寂靜，隻從第二進的側廂裏傳出鼾聲，看來值夜之人已進入夢鄉了。此時宮本久治也看出，第一進和第二進房屋雖多，卻都是錦衣衛中下級軍官的閱事所，從第二進到第三進中間，有一個稍大一點的院子，院子的西側，有一個廁所，大概是值夜人為了方便起見，第二進的前後門沒有上鎖，而第三進的門卻是鎖著的。也就是說，第三進中應該是錦衣衛中高級軍官的閱事所，並且值夜人不會闖進去。宮本久治一摸窗欞，竟有一扇是虛掩的，遂信手推開，竄進去後，隨手把窗關好，隨後把整個第三進正房、側廂巡視一遍，終於找到了指揮使的閱事室，伸手捏斷鎖簧，推門進去。
錦衣衛都指揮使——也就是龍行天的閱事所並不華麗，不過一間大小，除一桌一椅外，靠牆有兩隻文件櫥。宮本久治在一張木靠椅上坐下，心想，此處已是第三進的裏邊，離第二進中值夜人所在已轉了好幾個彎，即便點了燈他們也不會看見。於是他打著火摺，從文件櫥中取出文件，翻閱起來。對一些住來公文隻一眼略過，最後眼睛停在曆來抄家的一本清冊上，其中有一張清單引起了宮本久治的注意。
錦衣衛奉旨抄家後的登記，不僅被抄人的身份官銜登記清楚，連抄出的物品也分類記錄，後麵還附著繳庫手續，印信齊全。名單中的第一名便是柴孝，身份登記是司禮監秉筆，名下搜出的是三尺高珊瑚一支，翡翠西瓜一隻，白銀兩萬兩，黃金三千兩。第二名是郭用恭，身份是禦用監掌司，搜出的是夜明珠一對，白銀一萬兩。宮本久治心想，好傢夥，這麼多！這兩個沒卵子的，要這麼多銀子幹什麼？清單後麵還有十餘人，其實便是青木正雄行賄的名單。宮本久治曾聽麻生沙樹說起過翡翠西瓜和夜明珠兩件珍寶，此時心想，青木正雄心思白化，現在知道這份名單已沒有用了，這些人或斬或絞，屍骨都已腐了，金銀進了國庫，也還罷了，那個翡翠西瓜和夜明珠既進了後宮，必得設法拿回！
宮本久治把文件放回書櫥，坐在木靠椅上略一尋思，頓時有了個主意。宮本久治離開同天山莊，是因為當時局麵頗為被動，譬如下棋，飛出一子，另辟戰場。闖錦衣衛，起先並沒有一個完整的計劃，因為他並不知道錦衣衛中能遇到什麼看到什麼，頂多殺幾個錦衣衛武士，給龍行天留一張紙羞辱羞辱，此時他改了主意。桌上硯台和墨是現成的，書櫥裏有一套未啟用的毛筆，宮本久治取了一支，在硯台上吐了口唾沫，磨得濃了，在牆上寫了“藤花山莊方煦到此一遊”，把筆一扔，哈哈大笑。他似乎很得意，真想在龍行天的座位上多坐一會。似乎值夜人那邊有了響動，他暗笑一聲，從院子裏上了房，轉到前麵，知會麻生沙樹和秦升，回到客棧。
以宮本久治的身份，自然沒必要把進入錦衣衛內部的經過情況告訴麻生沙樹和秦升，而從宮本久治的神態上，麻生沙樹已知宮本久治此行頗佳。秦升卻隻問宮本久治殺了幾個錦衣衛武士，宮本久治也隻淡淡的說了句：“我在龍行天視事處的牆上寫了‘方煦到此一遊’這句話，已夠錦衣衛亂一陣了！”
秦升忙問：“這是嫁禍江東之計，方煦是誰？值得宮大俠如此重視？”
麻生沙樹說道：“方煦是藤花山莊莊主，曾在貴山莊當了十四年奴隸，秦少莊主不知道嗎？”
秦升說道：“敝莊奴隸甚多，由管事的帶領，在下真的不認識。便是做了藤花山莊莊主，值得在錦衣衛牆上題名？”
麻生沙樹說道：“方煦如何，你以後自然知道。”轉而問宮本久治，“不知主人下一步有什麼打算？”
宮本久治說道：“明晚我進皇宮閑散閑散，你們在承天門附近等我便是！”
這一夜，宮本久治和麻生沙樹、秦升二更左右就走了。明朝的皇宮甚大，要想找到放置翡翠西瓜和夜明珠的地方，可真得化一番功夫。宮本久治在宮中整整轉悠了兩個更次，看看已近四更，恰見兩個巡更的太監過來，宮本久治先把他們點倒，然後拖到牆角，解開穴道，問明盛放皇家寶物的尚寶監，先殺了一人，又逼著另一人帶路，到了地頭，也一刀殺了。
尚寶監已在後宮還要靠後，其房屋自然沒有前殿的宏偉瑰麗，比起嬪妃住的宮殿也差得遠，地處僻處，宮本久治用內力震碎鎖簧，推門進去，找著了翡翠西瓜和夜明珠，又蘸了太監的血，在牆上寫下：“殺人盜寶者，藤花山莊方煦是也！”得意一笑，返回住處。
皮時天還未亮，宮本久治把兩個十分精致的木匣放在桌上，然後打開木匣，房間裏的油燈並不太亮，但這就夠了，翡翠西瓜在燈光下流光溢彩，滿室瑞氣祥氛，細看形狀色彩，幾乎與真西瓜並無二致。尤妙的是，在瓜蒂處連著寸半長的青藤，仿佛剛從田裏采來。宮本久治把裝翡翠西瓜的木匣蓋上，把兩顆夜明珠從匣中取出並排放在桌上，又把燈熄了。黑暗之中，兩顆夜明珠分別發出淡青色和淡黃色兩種光來，把三人的麵目映成青黃之色。稍頃，青色光漸漸上浮，黃色光漸漸下沉，一盞茶時，光色穩定，整個房間裏，青光在上，黃光在下，隻中間沒有一個明顯的界限。這兩件珍寶，真正是價值連城，別說是秦升，連麻生沙樹都感到吃驚。宮本久治說道：“我在錦衣衛龍行天的閱事室裏查到，翡翠西瓜原本是青木正雄送給太監柴孝的，夜明珠則是送給太監郭用恭的，錦衣衛抄家後送進了宮中。既然青木正雄白送了，我便得把它們找回，不能給大明的皇帝白得了好處。現在看來，這兩件珍寶，果然是好東西！”
麻生沙樹小心翼翼的把兩顆夜明珠放久匣中，問宮本久治：“主人既覺這是好東西，是不是想帶回國內？要不，另找合適的主，送給他，繼續青果計劃？”
秦升這兩天可是長見識了，宮本久治去錦衣衛，入皇宮，如入無人之境，而這兩件珍寶，又是聞所未聞。正目炫神搖之際，聽麻生沙樹的話，忙插問：“什麼國內？什麼青果計劃？”
麻生沙樹說道：“你先別問，以後會告訴你的，聽主人如何按排！”
宮本久治說道：“找一個鏢局，給方煦送去！”
麻生沙樹說道：“以屬下愚見，主人一定在宮中寫了‘盜寶者乃方煦’這句話，如再請鏢局送給方煦，不是矛盾了？”
秦升也說：“是啊，極妙的移禍江東之計，不是給自己破了？”
麻生沙樹又說：“天一亮，大明的皇帝便該知道了，一定會責成錦衣衛捉拿欽犯方煦，我們靜看熱鬧便是。如果送給方煦，方煦再向朝廷一繳，不就沒事了？”
宮本久治說道：“無妨，我們設一個亂局，讓錦衣衛和方煦來破解。把這兩件珍寶放到江湖之中，必定會攪得江湖大亂，到時候龍行天和方煦可就顧不上我們了！你說再續青果計劃，隻怕時不我待，我已兩鬢見白，等不得了！現在的問題是，要找一個合適的鏢局，執行我們的計劃！”
秦升說道：“順風鏢局是京城最有名的鏢局，辦了二十多年，道上很結了些人緣。我與總鏢頭雖然不熟，本來是想上門自薦，當鏢頭混口飯吃的，我們不妨明天就去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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