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四章 水殿風來月如鉤

章節字數:3131  更新時間:17-10-26 19: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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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天,客棧的朱掌櫃到定更天便回來了,方煦又去聽了一會,人聲很雜,總有七、八個人,說的是金庫的事,卻是莫衷一是。都想把金銀珠寶分了各奔東西,但又怕這些金銀珠寶還沒有晤熱,便被倭寇殺了;如果拱手給倭寇帶走,又不甘心。方煦聽出這些人都是客棧裏的夥計,其實也是一夥海盜,心想:這些海盜心狠手辣,倒要小心,別著了他們的道!因見聽不出結果,又怕太晚了費玉珍休息了,遂飄身下屋,忽聽身後有響動,卻是陳德英從陰影中走出。原來陳德英仗著輕功佳妙,也不想讓方煦再去大屋找自己,便隱身在客棧附近,見方煦下屋,便從陰影中走出。

    時令在二月初頭,上弦月一彎如眉,虛懸在西山頂上。夜色朦朧,視野隻得數十步,方煦若不是白天走過,此時要在巨石上麵飛奔,還真難把握方向。

    方煦在前,竄高縱低,依物障影,仿佛一陣風掠過,聲息皆無。身後十步,陳德英亦步亦趨,居然也能跟得上。隻消片刻,便到了岔路口。方煦向陳德英打了一個手勢,兩人用平沙落雁的招式,跳下石徑。石徑一條通海邊,一陣風來,濤聲也比白天大了些。方煦一指海的方向,對陳德英說道:“向前兩百步便是碼頭,淺川俊一將從這裏上岸。”說完,又說了聲“走!”就著石壁陰影,用踏雪無痕的輕功身法,向日間費玉珍說的“別院”走去。

    這條石徑方煦並未走過,所謂“金庫”“別院”也隻是聽說,更不知守護情況,是以格外小心,生怕弄出響動,驚了敵人。大約走了兩裏地,石徑漸寬,石壁漸低,洞隙卻多。四周沒有蟲鳥之鳴,隻隱隱聽到海浪的拍擊之聲,似乎離海又遠了些。忽然,在極輕微的海浪拍擊聲中,響起了另一種聲音,一種乍聽到時似有若無,卻又仿佛帶著星光,穿透夜色,輕輕叩擊耳膜。於是心中便縈繞著一種情懷,一種思緒,隨著這聲音顫動。這是簫聲。這一定是費玉珍在吹簫,因為方煦在同天山莊的後麵池心亭上,聽費玉珍吹過,並且也正是這個曲子。

    方煦的心顫動了一下,估計距離,大約三百步左右。方煦沿石徑前行不到百步,眼前現出數十畝大小的水麵,看樣子是在原有水池的基礎上人工辟出的小湖,靠別院的湖邊建得有水榭,簫聲便從水榭中傳出。方煦環顧四周,石徑向前便成了水堤,右邊石林仍然逶迤向前,左邊並無道路或橋梁通向對岸,可以想見,對岸便是費玉珍所說的別院,往來用的船隻,便停靠在水榭邊。水麵寬約百步,湖對麵的水榭其實也隻看到一點輪廓,稍後的房屋和房屋的小山也都隱伏在濃濃的黑暗之中。方煦對陳德英說道:“你沿著石岸查看,前麵是否有路進得別院,我去水榭見玉珍妺妺。”說畢,調勻呼吸,提氣從水麵向湖對岸掠去。陳德英的目力極佳,也隻看到眼前黑影晃了一晃,人便不見,而且水麵纖紋不起,心裏很讚了一回。

    仿佛微風拂然,方煦已站在費玉珍的身後,沒有說話,因為費玉珍仍在吹簫,或者說還在緩緩的傾訴。隨著最後幾個音符帶著一絲悵惘在夜空中消逝,費玉珍輕輕一歎,說道:“我知道你會來的。”接著又說,“我昨天就在這裏等你了,雖然我明知你今天才能到此。”

    方煦也說道:“我知道你會等我的。”接著又說,“這裏的夜比同天山莊還要安靜。”

    費玉珍的話音透出些許傷感,方煦也沒有遮掩他們心靈中的某種默契,而這種默契是建立在長期的相識相知的基礎上的。費玉珍吹簫除抒發情感,還有引路的意思。方煦知道費玉珍會等他,但沒有想到竟是與同天山莊一樣,不過在同天山莊是在湖心亭上,這裏是在水榭裏。

    但費玉珍的情感並非是像春水般自由流淌,卻是嘎然而止。她回過頭來,仿佛已換了一個人,她已是滿麵春風,語調也變得輕快起來:“這處別院比同天山莊小多了,就隻幾十間屋,陳設也極簡陋。因為前有水池,後麵是山,而且是削壁,無路可通,進出隻有用船,並不為外人知,尋常人也到不了此處。五年前我和麻生沙樹帶十幾個武士來過一次,收服了朱掌櫃一夥海盜,把這裏作為最後的據點,並叫朱掌櫃開客棧作為眼線。別院裏隻有五個下人,有兩個是婦女,照應日常起居和飲食,武功平常,對付個毛賊還差不多。隻有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瘸了一條腿,看不出深淺。白天見你和麗花姐來了,便知一定有事要和我商量的,你有什麼打算?還需要我了解什麼?”

    方煦說道:“可知道淺川俊一什麼時候到?”

    費玉珍說道:“半個多月前接到的信息,說是淺川俊一半個月以後來,自然也就在這兩天了。是朱掌櫃差人送給宮本久治的,宮本久治接到信息,便去了京城作案,目的是想把龍行天和你全部調到京城去,他再金蟾脫殼,經這裏回國,便沒有人阻擋了。宮本久治固然智計百出,遇上你和龍行天,卻也占不了上風。”

    方煦問:“聽朱掌櫃說到金庫的事,你可知在什麼地方?在別院中還是在石林中?別院是什麼時候建的?”

    即便月色朦朧星光暗淡,方煦仍能看到費玉珍臉上詫異的神色。她說道:“沒聽朱掌櫃提起過,麻生沙樹也沒有告訴我,大約隻有宮本久治和麻生沙樹知道,連別院中的下人也未必有人知道。朱掌櫃不會無緣無故說起金庫來吧?至於別院什麼時候建的,反正五年前我們收服朱掌櫃他們時就有了,隻是還比較簡陋,不如現在這樣齊整。記得宮本久治在這裏住過兩次,如今一直留有他的房間。——一直是那個瘸子照看的,我隻在宮本久治在時進去過一次。”

    方煦說道:“朱掌櫃知道淺川俊一來接宮本久治回國,擔心宮本久治行時要把金庫中的金銀全部帶走,並把他們全部滅口,正商量著辦法事先分掉溜走,卻又拿不定主意。”

    費玉珍說道:“此時拿不定主意,隻是決心沒有下,這夥海盜武功平常,鬥不過麻生沙樹和我,自然更怕宮本久治了。但都是些亡命之徒,逼急了是會鋌而走險的,隻盯著朱掌櫃,金庫跑不到哪裏去!並且隻要在,總會找到的。”

    方煦說道:“這話說得很是。淺川俊一到來之前我不再來別院了,你們行前先到客棧,我見淺川俊一到了,和麗花先走,你和淺川俊一隨後跟來,也不要離太遠,相著一、兩個時辰便成。”

    費玉珍說道:“這樣便好。我說服淺川俊一,隻我和他上路便是。朱掌櫃曾說起,宮本久治來信中說,叫淺川俊一走杭州去蘇州,你和沈姐姐也走這條路,一路上做上記號,不至引起淺川俊一的注意。”

    方煦說道:“淺川俊一未必隻一個人來,若同行的人多了,我便叫唐能和費玉馨一起跟蹤,智興、陳德英和黃知義三人盯著客棧也盡夠了。從杭州沿運河去蘇州,必經秀州,我在秀州等你們。”

    方煦走了。一陣風似的來了,又一陣風似的走了。費玉珍目送著方煦,仿佛是一個瞬間,方煦已溶入了夜色之中。方煦的近乎完美的超凡輕功並未引起費玉珍的賞讚,此刻的她與其說是滿腹心事,不如說是滿腹幽怨,覺得方煦來得太遲去得太早。缺月玲瓏,香心旖旎,即便想叫方煦多留一會,她也難於啟齒。她輕輕一歎,離開水榭。

    上弦月已經下山,天上擁起了一團雲彩,風也見大了些,方煦和陳德英在石徑中往回走時,光線比來時要暗了些。他們的視野仍有五十步以上,聽力能達更遠,即便目力不能達到的暗處,都能捕捉到最輕微的聲息。他們確定周圍無人,便可低聲交談。陳德英告訴方煦,無路可通別院,他是施展輕功從石陣頂上過去的,不僅筆立如刀削,而且鋒銳鈍圓不一,極其難走,有的相距十幾步,輕功稍差一點便躍不過去。別院的幾十間房間,有幾間住著人,從呼吸聲判斷,不會有高深的武功。隻有一個房間亮著燈卻沒見人,可以想見這是費玉珍的房間。陳德英還告訴方煦,他是從別院的後麵往前查看的,從別院到水榭大約五十步,別院中也未見有人暗中窺視。

    在離開費玉珍後很短的時間裏,方煦已理清了思緒,他對陳德英說道:“淺川俊一也就在這兩天便到了,我打算和麗花走在淺川俊一的前麵,費玉珍按我做的記號跟在後麵。我打算在秀州與淺川俊一見次麵,探探此人的心胸氣度以及武學修為。客棧掌櫃所說的金庫,費玉珍也不知道,我走之後,你隻要監視好客棧,一定可以探出金庫的所在。海盜和倭寇之間也有矛盾,即便倭寇要把金銀珠寶運走,也會等到淺川俊一和宮本久治到後,你們不必輕易出手。”

    陳德英連聲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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