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942 更新時間：17-08-18 10:45
“最近，我常做這樣一個夢。夢到了回到過去，回到了那個屬於紅蓮的年代。我很清楚那是不屬於赤練的年代，而被悲傷侵蝕的記憶卻漸漸的變得清晰……我竟不知道那究竟是夢，還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
赤練站在熟悉的長廊上，朝著某個方向跑去。穿過記憶的長河，“衛莊大人……”那棵承載了無數記憶的樹，風過枝頭落花無數。幼年衛莊就靠在樹下，靜靜的看著天空。衛莊看向來人，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察覺到衛莊的視線，心在這一刻終於定了下來，赤練不由自主的朝衛莊走去。小小的紅蓮，更早更早的見到了一眼誤終生的人。
然而，不過幾步路的距離一切卻天翻地覆。赤練眨了眨眼，不敢置信的看著這一切。相似的巨樹，截然不同的環境。從未見過的世界陌生的讓人感覺恐懼，而最大恐懼就是失去那個她用一生遠遠眺望的男人。眼淚無法自抑的湧上眼眶，“韓安最寶貝的公主竟然在這裏獨自哭泣，有趣。”身後傳來熟悉的聲音，赤練訝異的回頭。巨大的驚喜淹沒了她，眼淚卻在這一刻決堤無聲決絕的落下。
她輕聲的喚，“衛莊……”大人。後麵兩字及時的收住，因為她發現衛莊的裝束是她不曾見過的。這時候她才發現，她自己的裝束也是她所陌生的。即使是全然陌生的世界，可是衛莊還在那就足夠了。
衛莊似乎略為意外，“喔？你知道我。”而更讓他意外的是，這位據說被韓安寵得無法無天的小公主的眼神。那是一種失而複得，或者說更加複雜的眼神。與之相矛盾的卻是那眼中的澄澈，純粹的專注的注視著你的目光。仿佛，全世界隻有你一個一樣的眼神。
赤練走向衛莊，“莊。”伸出手固執的拉住他的衣擺，語氣是柔軟脆弱的小心翼翼的試探。
衛莊皺起眉心下有了懷疑，不待他說話就聽到過來尋找紅蓮的女仆說話。赤練看向跑過來的女人，“紅蓮小姐，你怎麼來這裏了？老爺正到處找你呢，見過衛莊少爺。”女仆這麼說著伸手去拉紅蓮的手，卻被赤練揮開。
那一瞬間的戾氣讓衛莊意外，“別碰我。”赤練沉默了一會兒，“莊，我還會來找你的。”這麼說著和女仆離開，那背影投射出一個倔強而堅韌的影子。
赤練跟著女仆走向陌生的世界，壓下所有的訝異默默觀察著。她看到了父王和哥哥，但是他們的頭發都格外的短。赤練不由得多看了幾眼，還真是不習慣。韓安看著板著臉的紅蓮，“誰又惹我們的小公主生氣了？告訴爸爸，爸爸幫你教訓他。”笑著調侃道。
韓宇在一旁附和，“是啊，怎麼悶悶不樂的？”奇怪的看著今天的紅蓮，似乎有一種奇怪的違和感。
赤練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作何表情，她直覺哥哥一定看出了什麼。所幸別過臉去不開口，想了想幹脆回去找衛莊大人算了。於是紅蓮噔噔蹬蹬的轉身跑走了，韓安一臉奇怪的和韓宇對視了一眼。韓宇問女仆，“你剛剛在哪兒找到紅蓮的？”女仆回答，“在衛莊少爺那裏，紅蓮小姐似乎不太願意回來。”有些猶豫的說道。
韓安有些驚訝，“衛莊？紅蓮怎麼會到那裏去……”衛莊是故人遺腹子，他母親對韓家心有不平，故而那個地方一向是韓家默認的禁地。
“大概是碰巧吧，紅蓮喜歡和衛莊玩也好，爸爸不是一直擔心衛莊太孤僻麼？紅蓮那性子，連張良都受不了，讓她去鬧衛莊一定十分有趣。”韓宇笑道，滿是幸災樂禍。
赤練回到那個庭院，衛莊還在樹下。他抬頭看著蔚藍天空，一如她記憶中的模樣。赤練柔和了神情唇角揚起露出一抹微笑，還稚嫩的小臉已經可以預見幾分今後的絕色。在這個男人的眼中，我永遠也找不到自己。他的眼仿佛永遠都是在望著天空，我早已經明白。但總有一天，我會帶著他一起離開。我堅信著，赤練如此想道。
這一年，紅蓮九歲，衛莊十六。這之後紅蓮一如她說過的那樣，一直跟著衛莊。而衛莊的日常，花費最多的時間就是在訓練。衛莊訓練時，紅蓮也跟著一起。原以為她會受不住，讓衛莊意外的是她從未說過一句累，更不要說放棄了。她似乎非常清楚和他相處的方式，也格外明白自己的極限在哪裏。這也讓韓安感到震驚，他捧在手心裏的寶貝不知不覺長大了。尤其是紅蓮的槍法準頭，讓韓安感到驚豔。也許，讓紅蓮跟著衛莊是一個正確的選擇。此刻韓安是這麼想的，等到女兒被衛莊拐走時才怒悔不該當初。
而赤練，收起了滿心滄桑滿身的毒，仿佛遺忘了那些染血的記憶。她以為她可以遺忘，就這樣在這個世界陪在衛莊身邊和他一起長大。快樂的日子總是短暫的，而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衛莊還是要離開的。他是屬於天空的，而她不能做他的牢籠。
情緒低落的紅蓮來到樹下，“你要走了？”衛莊自然敏銳的發現了。他眼中閃過一瞬間的笑意，連衛莊自己都沒有發現此刻的他是欣喜的。欣喜眼前這個女孩滿心都是自己，但是有些事卻還是殘酷的。衛莊是理智的，他明白這個女孩和自己是不可能的。他摘了一朵花戴在她耳邊，“是。”這個女孩是他生命中的一道光，亦如同炙熱的火點亮了他蒼白的生活。
赤練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你會回來看我嗎？”而衛莊的答案也依舊不變，“也許不會。”赤練笑了笑，“你會回來的。也許你回來的時候我就長大了，可以幫到你無論什麼。”衛莊看著紅蓮，“等到那時候你或許會後悔。”這麼說道，紅蓮搖了搖頭，“有些事情我永遠也不會後悔。”衛莊隻說，“有些時候後悔本身就是一種無法償還的代價。”紅蓮點頭，“我知道。”
衛莊走了，飛機帶著他飛向了她所觸手不及的地方。紅蓮每天給他發消息，就像他從未離開過一樣。衛莊有時候很快就會回，有時候很久才會回。他偶爾會提及自己在做什麼，更多的是僅僅傾聽紅蓮的生活。但是紅蓮從未告訴過衛莊，她在努力些什麼。她隻說一些輕鬆的瑣事，和周圍一些有趣或者可笑的事。像哪家衣服很漂亮，但是老板好像姓趙。其中往往都夾雜著一些有用的情報，比如哪裏誰誰誰新開了一家會所叫夜幕，但其實背後老板是姬無夜之類的。
衛莊出國，整整離開了三年。他回來的時候，紅蓮十三歲。而這年也恰恰是她出國留學的哥哥，韓非回來的時候。雖然才十三歲，紅蓮的名字卻已經家喻戶曉了。不止是因為作為韓安寵得無法無天的掌上明珠，更多的是因為她喜怒無常的性格已經變成了一隻真正的小惡魔。甚至，有流言蜚語傳，任何靠近她的人都會被死神帶走。就像曾經追求她的某某某一樣，悄然無聲的死在某個地方。
紅蓮為韓非接風洗塵的地方，剛好選在了衛莊的會所。不知道是巧合還是因為，衛莊回來了卻不曾去看她。今天的紅蓮穿了一身白色的一字肩連衣裙，腰間點綴了一朵紅蓮優雅清純美得不可方物。韓非到的時候，“哥哥！”一眼就看到了紅蓮，“你終於回來了！”和記憶中的三歲小女孩相比，“紅蓮？”簡直就像一眨眼就長大了。
“哥哥，想死你了！”紅蓮撲到韓非懷中，“你這麼想我啊，要不要親親我？”韓非湊過臉去，開玩笑道。
“要！”紅蓮在他臉上親了親，“我開玩笑的，你還真的來啊！”韓非連忙製止她，“當然是真的。”紅蓮笑嘻嘻的說道，依舊是衛莊記憶中的明媚耀眼的存在。
二樓，衛莊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本在注視著韓非紅蓮的紫女回頭看了一眼，“你對這回國的韓少爺也有興趣？”衛莊放下杯子，“沒有。”起身準備離開。紫女補了句，“對了，那個排名21的殺手赤練，我已經聯係上了，約了晚上12點在夜幕會麵。”衛莊應了聲，“嗯。”打開門離去。
沒多久，衛莊收到紅蓮的消息。她說和韓非在紫蘭軒吃飯，紫蘭軒的紅燒蝦特別好吃。衛莊坐在欄杆上，風吹動他垂落的長發紛紛擾擾。
午夜十二點差十分鍾，“你覺得這赤練是怎樣的人？傳聞赤練擅毒，前年剛出道。排名上升極為迅速卻無比神秘，據說至今無人知曉此人是男是女。”紫女對屏風後衛莊道，“等人來了就知道了”衛莊不做評價，“也是，時間差不多了。”紫女點點頭。
零點的刹那，一個全身包裹在黑色鬥篷裏的人推開了紫女所在包廂的門。她身形嬌小，鬥篷下戴著一個赤練蛇麵具隻露出紅唇。火紅的高跟鞋和旗袍，行走間時而露出的雪白長腿格外撩人。成熟而嫵媚的聲音滿是誘惑，“我最喜歡禮物了。你的見麵禮我很喜歡，可惜姐姐我百毒不侵嚐不到個中滋味真是遺憾呢。”赤練笑著說道，走到紫女麵前坐下。
衛莊皺起了眉，這個聲音似乎格外的熟悉。腦海中閃過零星的記憶碎片，一個紅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紫女笑了笑，“不愧是以毒聞名的殺手，喝茶。”給赤練倒了一杯茶。
“還想嚐嚐紫蘭軒的茶呢，這夜幕的茶可沒有紫蘭軒的茶好喝。”赤練遺憾的說道，紫女不動聲色的附和，“改日定親自給你泡茶喝。”赤練抿了一口茶水，“那倒是先謝過了，說正事兒吧。”放下茶杯正色道。
“我想要委托你拿一份路線圖，韓宇最近有一批軍火要押送。”紫女這麼說，“我要你拿到這批軍火的路線圖。”赤練輕笑出聲，“這是想為難姐姐啊，讓一個隻會殺人的殺手去偷東西。”收斂了笑意，“但這個單我接了，東西呢？”赤練的聲音變得冰冷。
“這是你要的碧血玉葉花。”紫女遞給赤練一個小巧的盆栽，赤練接過碧血玉葉花確認過之後，放下盆栽漠然起身，“合作愉快，紫女。”
赤練走後，“你覺得她真的能拿到那份路線圖麼？”紫女問道。
“這個問題，很快就會有答案。”衛莊從窗口看著那個黑色的背影漸漸沒入黑夜，這麼說道。
而對於紅蓮來說，拿到路線圖簡直輕而易舉。三天後，入夜赤練來到紫蘭軒。輕巧的從窗口落地，房間裏弄玉的鋼琴聲頓時停滯。赤練看了一眼衛莊後，將視線落到紫女身上。紅唇勾起，“這裏好熱鬧啊，突然造訪沒打擾各位雅興吧？”紫女笑了笑，“當然沒有，歡迎還來不及呢。來，喝茶。”衛莊看向赤練開口道，“看來路線圖拿到了。”弄玉繼續彈奏起未完的鋼琴曲。
赤練抬手，“路線圖。”指間夾著一塊U盤，“在裏麵。”赤練走到衛莊身旁，倚著他的肩頭遞過U盤。
衛莊接過U盤轉手插入一旁的電腦中，十指不斷輕點鍵盤。赤練專注的看著那雙手，突然笑出聲說，“這是一雙適合拿劍的手。”衛莊的動作有一瞬間的停頓，快的仿佛隻是錯覺。
確認過路線圖，“是真的。”衛莊得出結論。赤練舔了舔衛莊的耳廓，“我的碧血玉葉花呢？”衛莊皺眉下意識的掐住了赤練的脖子。赤練倒是不慌，“咳……你好粗暴喔，會弄疼我的。”雙手搭在衛莊的手腕上，指尖輕輕劃過偶爾打著圈圈。
出乎意料的是衛莊沒了動作，“你下了毒！”紫女很快反應過來，手中已經拿起了槍。
將自己脆弱的脖子從衛莊的大手裏解救出來，“放心，出不了人命。”赤練偎入衛莊的懷中，紅唇吻上他的唇有什麼冰冷的東西瞬間消失在衛莊口中。
衛莊在解毒的刹那再次製住了赤練，“作為一個殺手，你這種行為非常危險。”而話音剛落，一條不知道從哪裏竄毒蛇就朝衛莊張開了毒牙。
紫女手中換了一把鏈劍，將毒蛇絞殺。看著熟悉的武器，赤練彎了彎紅唇勾了一抹嘲諷的笑容。無數毒蛇蜿蜒曲折的纏纏繞繞，“落到蛇窩了呢，衛莊大人。”熟悉的稱呼讓衛莊忍不住皺眉，“你到底是誰？”他伸手想去摘赤練的麵具。
但是立即有無數毒牙朝他示威，“我知道紫女也是用毒高手，你不妨猜猜是無數毒蛇咬得快還是她弄死蛇快？也許隻需要一顆子彈，但是讓全身都是毒的我死在衛莊大人身上你敢賭麼紫女？不如，讓我們繼續我們的交易如何？”赤練這麼提議。
“這是你要的碧血玉葉花。”紫女將盆栽放到桌上，毒蛇群慢慢的退去。
從衛莊手中脫身，“合作愉快。”赤練拿著盆栽，從窗口一躍而下。
“作為一個殺手，她的行為與其說是為了碧血玉葉花不如說是在投誠。”衛莊這麼說，“奇怪的人總是做些奇怪的事，這一點也不奇怪。”
看著地上絞成幾段還在扭動的毒蛇，“還是需要檢查一下，赤練動機不明而人心難測。”紫女擔心道。
衛莊想起那個冰涼的東西，在溫熱裏突兀的出現，隻一瞬間仿佛錯覺一樣消失。來到地下室，衛莊做了一個全身檢查。最後的結論是，雖然手上衣服上全是劇毒但是沒有中毒。所有毒都隻是依附其上，而沒有入侵身體。這是一個非常神奇的現象，因為實驗證明那種混合型劇毒常人隻要碰到就會中毒。衛莊看著厚厚的體檢報告，“你確定我體內沒有異物沒有殘留的毒素也沒有藥性？”紫女回答，“是的。完全沒有絲毫異常。赤練用毒的功夫，已經到了極高的境界。”
消息提示音響起，衛莊隨手點開，“莊～今天哥哥帶我去遊樂園玩兒了，那些項目都是小意思哥哥還嚇得一直叫呢哈哈。對了，看到一個奇怪的人……姬無夜竟然有戀童癖，還讓白鳳跟蹤我……不講這個不開心，今天和哥哥在遊樂園沒有玩過癮好想再去啊。”紅蓮輕快的聲音響起。
“姬無夜。”衛莊沉吟，“這是，韓家小公主？”紫女聽出這個聲音，是前幾天剛來過紫蘭軒的紅蓮。
衛莊沒有否認，“嗯。”卻明顯不欲談論紅蓮。
紫女猶豫了一下隻說，“她和你完全是不同世界的人。”
“我很清楚。”衛莊這麼說不欲解釋，指尖輕點給紅蓮回了一個嗯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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