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829 更新時間：17-09-01 07:41
管家有些驚詫的看著顧容楚，料定他第一天就犯了老爺的忌諱，心想這小王爺果真不知天高地厚，不過落毛的鳳凰不如雞，希望他能早點意識到這一點。
顧容楚嚐試著掙紮，不喜歡就這樣被別人輕易控製的感覺，無奈他現在的力氣比隻貓還不如，自己掙了一會兒，也就索性認命了。
顧容楚一直被管家拎到後院，手指輕輕一鬆，他毫無戒備的摔到了地上，幸虧身下是鬆軟的泥土，倒沒上次那般疼痛。
“我且饒你一次，下次莫要再犯。要知道打板子可不是鬧著玩的，幾板子下去你這條小命就沒了，此事莫要和他人提起”。
顧容楚聽到這話，便知管家放過了自己，心中不免感激，同時心下思量，這沈府的主子和奴才也不過是利息關係，貌合神離罷了。若是在顧府，若是被他發現有這樣的奴才早就讓他卷鋪蓋走人了。
“管家大人，老爺和大司寇是什麼關係？”
顧容楚有些得寸進尺的問道。
管家的腳步停下來，回過頭來審視著他，不知是不是在思索著他怎麼如此不長記性。
“起來”領子又被重新揪起來，被一路拖拽著，“澎”的一聲，伸手就將那個不長記性的人丟進了柴房，緊接著便聽到了上鎖的聲音。
柴房的門禁閉後便是黢黑一片，看不出裏麵放了什麼，隻是聞到一股濃濃的黴味，應該是放在這裏的柴火有些發黴。
肚子還在不停的叫囂著，現在小四子隻想著能有些東西吃，不覺想到了在王府時被關在祠堂裏的情景，也如現在這般黑暗，但卻未有現在這般淒涼。雖然哥哥們對他百般刁難，仆人們卻還是拿他當個主子。
這個柴房隻能隱隱能看出一絲光亮，在高處應該有一扇小窗戶，但依他現在的體力卻是爬不到那上麵去的。
哎，算了！顧容楚隻望著一片黢黑發呆。
“老爺，這是宋大人送來的賀禮，聽說是北魏時的東西”胡管家一一介紹著各位大人送來的賀禮，如今他的手裏正拿著一個裝飾精美的玉質花瓶。沈侍郎如今風頭正盛，豪門世家們又向來出手闊綽，這種東西對他們來說也不算什麼。
沈止墨手裏把玩著一件精美的玉器，被雕成如意的樣子，雕工絕對可以稱得上上乘，玉也絕對是一等一的好玉。可是在沈老爺手裏不消片刻，“啪”的一聲便摔在地上碎成小片。
“粗製濫造，妄廢了一塊好玉”沈止墨冷冷說道。
胡管家像也習慣了老爺如此這般，隻是問道，“老爺，那……這些…如何處置？”
“那些個小官送的，扔掉；那些個大人們送的，收好便是；挑幾件好的，擺在書房，原來那些你就隨便拿去賣了，收到賬上”。
聽完吩咐，張管家也不知道老爺這是打的什麼主意，以往不都是原封不動的送回去嘛！不過老爺的心思他也實在猜不透。
“既然打定心思要咬我，我便給他們這個機會，抓不抓的住，就看他們的本事了”沈止墨說完，眼睛卻一亮，“那件不錯，就擺在我書桌上吧！”
張管家定眼一看，是一件黑色墨玉雕刻成的玄貓，玄貓向來是大戶人家擺在家裏辟邪的，這玉件眼睛胡須都跟真的無二，看樣子倒真是個好東西。胡管家拱手退下，書房裏隻剩了沈止墨一個人。
“哎，天越來越涼了”
………
顧容楚一直在柴房裏渾渾噩噩，腦子裏也總是冒出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僅留的一點理智不斷嚐試著把這些亂七八糟的念頭趕出去。那人有些一張堪稱極致的臉，縱使顧小王爺見過皇城內外十有八九的美人，但不知為何，總覺得那些跟沈侍郎比起來總還是少了點什麼。不過那陰冷的眼神卻令人難忘，為什麼看向那雙眼睛時會感到莫名的恐懼。
如今的一切都沒了，他的抱負，他的籌劃，還沒等到父親的認同，還沒等到三個哥哥求饒的樣子，還沒等到笙歌………笙歌！顧容楚的腦袋突然清醒了過來，笙歌應該未被流放，若是被賣做奴仆，如今又身在何處。顧容楚不禁懊惱，這些事都來的太快，快到他隻顧著舔舐傷口，竟忘了最親的妹妹現在已不在自己的保護之下。
笙歌……哥哥對不住你！你不要怪哥哥好不好。
顧容楚突然冒出了一個奇怪的念頭，那個一閃而過的念頭卻又是那麼真實和可怕。
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好像還在高處嘲諷，緩慢推近，雖然隻是顧容楚腦海中殘留的幻覺，那壓迫感卻越來越強烈，“滾開！”不覺嚷出了聲，隨手一揮，那張臉也立馬煙消雲散。
仇人…嗎？瞬時心煩意亂，誰得罪我自然也別想好過！
傍晚時分，天上已露出點點星光，冬末春初的夜晚，晚風徐徐的吹著。不過這一切“小四子”卻感覺不到，餓到極致時，身上的疼痛也完全沒了感覺，隻有睡著的時候才能忘記身體發出的本能反應。
——“吱啦”，柴房的門被輕輕的推開，傾瀉下一地的月光。
小三子躡手躡腳的走近他的“同伴”，顧容楚眯開了眼睛。他的頭發有些散亂，臉色也黃的像個豆芽菜，褲腿還沾著後院的泥土。若是顧小王爺看到自己的這幅模樣，說不定會氣的揍人。
“胡管家讓我帶你去吃飯”，小三子不情不願的說道，他曾經被關進柴房被餓了整整一天呢，晚飯都沒有人放他去吃。小四子犯了這麼大的錯，卻沒受到什麼懲罰——對他來說，被關在柴房這種事應算不得什麼處罰的。想到這，不由有些氣結。
顧容楚聽到“吃飯”二字，便覺得好像流失的力氣突然之間抽了回來，竟自己跌跌撞撞的爬了起來。
“小三子，謝謝你了！在哪？…吃飯！！…”
“你瞧你一副餓死鬼的模樣，上輩子八成是餓死的”。
顧容楚不怒反笑，“餓死鬼嘛！自然是“惡”死的…”
小三子聽到他的自嘲，也不好繼續刁難，鼻子冷哼一聲，“跟我來吧！”
酒足飯飽後，顧容楚躺在僵硬的木床上，卻感到比什麼時候都要舒服。人總是在處境艱難的時候更容易滿足些。剛剛閉緊的眼簾卻猛的睜開…
——笙歌！
你在哪？
………
第一天在沈府當差倒還真是精彩，可他並沒意識到，以後可有的受。
顧容楚一覺便睡到了天亮，還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直到被人從床上拎起來扔到院子裏。
顧容楚隻穿著一件單薄的中衣，雖然天氣已經開始轉暖，但清晨的冷意還是依舊滲人。一接觸到光滑的石板便立馬睜開了眼——當即嚇了一跳。眼前站著的，正是怒氣衝衝的張管家。
“什麼時候了，還在偷懶！小三子你有沒有告訴他府裏的規矩！”
“管家大人，我可是叫了他好幾聲，他硬是不動，我有什麼辦法”，小三子無奈可憐巴巴的說道。
顧容楚也不知小三子是否真的叫過他，因為他昨晚實在是太困了。
“好啊你，把自己翟的一幹二淨，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的什麼小算盤。大頭！二頭！給我賞他五板子！”
這時顧容楚才看到張管家的身後站出來的兩個人，都一臉橫肉的屠夫模樣。這就是所謂的“小一子”“小二子”嗎？不過“大頭”“二頭”這名字當真好笑！
“管家，是我偷懶，你為什麼打他？”
管家這才看向剛從地上爬起來的顧容楚。
“哎吆，你還向著這小子說話！你以為他是什麼好人！他便是故意放縱了你來領我這頓板子！”被管家說中，小三子滿臉漲紅。“你放心，定是少不了你的，就賞你十板子吧！”
話音剛落，兩人便被拖去了後院。
兩人伏在長凳上，幾乎麵對麵，卻誰也不理誰。
板子一起一落。隻一板子小三子便疼的“哎吆，哎吆”的叫出了聲，顧容楚卻想起那兩個個可笑的名字——大頭，二頭，豬頭？開始隻是“嗤嗤”的偷笑，想到那兩個大漢的臉，看到旁邊小三子賣力的表演更覺好笑，後來放恣的大笑起來。
三板子下去，小三子疼的哭出了淚，小四子卻抑製不住的笑出了淚。
不一會兒就隻剩下了顧容楚一人受刑，小三子也隻受了五板子，腿卻已然站不穩，眼淚漣漣，儼然已成了一個淚人；顧容楚卻大笑不止，引的幾人陣陣側目。
“哎，不行了………啊…哈哈！…我快要…笑……死了，張管家，如果我笑死，希望您~大發慈悲~-一定要我入土為安！…啊！”
顧容楚正笑的發顫，就聽到了管家的驚呼，笑聲戛然而止。
——“老爺！您怎麼來了！”
眾人都尋著張管家的視線看去，果然就看到了身穿藏青色官袍，下擺用銀邊飾以孔雀圖騰，斜戴著官帽的沈侍郎。
“發生了什麼，竟然如此嘈雜”，眾人看著神色淡然的老爺，隨後又看向張管家，這時，顧容楚卻又不識相的“噗嗤”笑出了聲。
“正在懲戒下人，小四子無視府規，過時不起”
“嗯，該罰！”…“還剩幾板子？”
“老爺，已賞了九板子，還差一板子”。張管家思忖道。
“嗯，如此。——張管家，無視《家訓》，該當如何？”
顧容楚這才想到，還有張管家給的，侍郎大人親製的《家訓》那種該死的東西！啊，稍停下來之後，才感覺屁股火辣辣的疼。
“再賞五板？”看著顧容楚那已經泛紅的中衣，張善才感到是不是有些過了，老爺一向溫和，從不過分懲處下人。
“再賞十板！”
“……”
“我親自動手”
“可是大人，今日早朝？”
“無妨”
張管家一愣，莫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為了懲處一個下人，一向勤勉的老爺竟然不去上朝，皇上怪罪下來可如何是好！
“可是……”
“就說我身體染恙，風寒？”
“……”這算自己詛咒自己嗎？我反正沒見過老爺染恙的樣子，但胡管家也不敢多言，隻在心裏腹謗。
沈老爺從大頭手裏接過短棒，細細端詳，隻聽“哢嚓”一聲，上等梨花木做的短棒便被掰成兩半，這要有多大的氣力！
顧容楚隻覺全身發麻，卻見眾人神色並未不同。
“去拿我的寶貝來，這些東西總是不順手”。
眾人都看向小三子，小三子嘴裏嘟噥著，一瘸一拐的向前廳走去。
不一會兒，就請來了沈侍郎的“寶貝”，顧容楚看到原來隻不過一截軟鞭，內裏不知是什麼樹芯，外麵也不知裹著的是什麼動物的皮，黑色的軟鞭灼灼發光，看起來有些唬人。顧容楚心裏卻安穩了些，這人力氣這麼大，還以為要拿個什麼鐵錘什麼的，鞭子再怎麼厲害也不會傷筋動骨，心裏竟然有些竊喜，也不吭聲了。
沈侍郎的一鞭下去，顧容楚如被電擊似的僵直了身子，卻沒感到怎麼疼。隨即又癱軟下去，閉上眼睛，也不動了。
又一鞭抽在身上，發出了風劃過的“嗖嗖”聲，顧容楚隻覺得是在撓癢。
“我要用力了吆！”誘人的聲線發出溫潤的聲音。顧容楚“呼”的睜開了眼睛。
一陣疾風刮過，力道突然加重，被觸碰過的皮膚火辣辣的疼，顧容楚不自覺的弓成了蝦的形狀。
他又繼續放鬆下來，等著下一遍痛苦的親吻。
“嗖嗖——”
眾人都看到單薄的中衣已經滲出道道血痕，原來隻是屁股上的一塊，現在卻燃上了脊背。
一下一下，被鞭撻的人卻始終閉著眼睛一聲不吭，若不是看到他的手還在顫抖，所有人都懷疑他是不是已經暈過去了。
血色的鞭痕繼續蔓延，幾次過後，終於爬滿了整個脊背。
沈侍郎停了下來，向是對自己的作品很是滿意。
“還有一下，好開心，不能繼續玩了！”猶如魔鬼的歎息，顧容楚隻等著這快要將他穿透的道道目光快些移開。
“嗖”的一聲過後，那拿著鞭子的手就停了下來，卻有些意猶未盡。
一陣酥麻感席遍全身，鞭子上也滿是紅痕。
顧容楚想要站起來，可是隻微微一動，痛感便呼嘯而至，痛的他牙齒不住的打顫。嚐試幾遍之後便決定采取以退為進的策略，先在這裏休整一會兒。
那些目光卻未停止窺探，顧容楚看不清每個人的表情，現在他對這裏的任何事物都沒有探究的興趣。
“小…小三子！你先扶他回房！”張管家有些慌張的吩咐道。
小三子聽後癟癟嘴，不情不願的朝著顧容楚走去。
卻被一把攔住。
“髒了！”
“什麼？”
“張善，我的鞭子被弄髒了！”
張管家這時才發現那鞭子上滿是血跡，他知道那可是老爺一直很珍視的東西，從不允許別人碰的，就連他都沒見過幾次。當下，他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
“小三子，你先去給老爺把鞭子洗幹淨！”管家粗著嗓門喊道。
“不必！會壞的”
“那……(-﹏-`；)”
顧容楚聽到腳步聲越來越近，心裏直呼不妙。
果然，那人在他跟前停了下來。如今他還趴在那條細長的板凳上，姿勢異常狼狽，他索性把頭靠在上麵，雙手緊緊抱著板凳，把自己彎成了一個樹袋熊。
“來，看我！”跟前兩次別無二致的溫潤聲音。
顧容楚低著頭，一動不動。
卻感覺頭頂的黑影籠罩下來，停在了與他平齊的位置。頭被狠狠的糾正，眼睛正對著那張淡漠的臉。顧容楚索性閉上了眼睛。
緊接著血腥的氣味便充斥了口腔，牙齒也被捏的沒有一點力氣，顧容楚無奈，他知道那人是什麼意思，隻得用舌尖輕輕的舔著那猩紅，緊接著把自己的血慢慢咽進喉嚨。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切不可浪費！”
顧容楚眉頭微微皺了皺，這聲音聽起來如此的令人生厭。
不久，顧容楚的舌頭就被鞭子上的倒鉤刮出了淺淺的傷口。
終於，沈侍郎滿意的將自己的“寶貝”收進盒子裏。
“送他回去吧，今天先給他一天假，從他俸祿裏扣”。
胡管家趕忙應承著，緊接著對小三子喊到“沒長耳朵嗎？還不快去！”
小三子厭惡的扭過頭，一瘸一拐的朝著顧容楚的方向走去，攙起神智有些模糊的小四子，朝著仆人房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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