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036 更新時間：17-09-06 10:00
琵琶不知什麼時候走的，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天已經微微有些黑了。竟然沒有人來叫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睡了這麼久。
顧容楚發了會兒呆，又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腦袋，才慢慢的站了起來。
借著殘存的光，顧容楚看清自己身後像小山似的柴火不知何時已經被人都劈完了，奇怪！自己竟然沒有一點印象，如果真的有人在這裏劈柴，怎麼會不叫醒他，他又怎麼會一點聲音都沒有聽到。腦袋還在嗡嗡作痛，顧容楚也顧不上這些，隻拖著自己沉重的雙腿像是用意誌般的往前走去……
好像一切都虛幻的有些不真實！
因為午飯沒吃，又餓了兩頓飯的緣故，顧容楚站起來便感覺頭重腳輕，眼前也想冒起了金星，肚皮感覺簡直貼到了後背。
一陣涼風吹來，凍的他打了一個激靈，把衣服攏了攏，莞爾一笑，自己好像瘦了。手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手指很輕鬆的就攏過了手臂一圈。
終於暈暈乎乎的走到了房間，看到小三子正坐在燈影裏。小三子轉過頭來看向顧容楚慘白的臉色，也被嚇了一跳。但隨後又將臉隱了起來，
“老爺說今晚要你在書房外守夜！”
顧容楚像個木頭人一樣，呆滯不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像是明白了過來。
轉身慢慢的向外踱，走到門口時卻猛的轉過臉來“小三子，還沒有我辦不成的事！”之後又是莞爾一笑。
小三子像是戰栗了一下，全身湧起陣陣涼意。他從衣服裏掏出藏了好久的油紙包，走到顧容楚背後，顧容楚回過頭來，就見小三子把一個油紙包塞進了他的手裏。
“在外麵守夜的時候吃，別被別人看見！”小三子說完，又走了回去，像剛進來時看到的那樣，他又把自己的影子隱沒在了一片陰影裏。
顧容楚看著手裏的東西，隻是勾起嘴角一笑“怎麼，小三哥心疼我了”
可是還未等小三子說些什麼，剛剛還立在門口的身影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
顧容楚走到書房外麵，便在門口坐了下來，拿出那個有些發涼的饅頭開始啃咬。不一會兒，便連渣渣都看不到了。雖然隻是冷硬的饅頭，可如今卻感覺自己吃過的任何美味珍饈都不如它呢，顧容楚無奈的搖了搖頭，把油紙包折好，放進衣袋裏。夜晚的風有些涼，冰冷的地麵也是。隻有從書房裏透出的點點燈光帶著唯一的一絲暖意。
胃裏傳來陣陣絞痛，像是一群螞蟻正在啃咬般，滲出的細汗不一會兒就被徐徐涼風吹幹了，這種痛，也如遠處深不見底的汙黑般，虛幻的讓人感覺像是在做夢。像那黑色的小鞭抽打在身上的感覺般，慢慢侵入徹骨的痛，但這種痛卻來的更加熱烈，被這黢黑的夜色渲染到極致。
這種感覺，多麼像一場夢啊！
過了許久，聽到書房裏的低沉的聲音傳來“來人！”顧容楚好不容易才站了起來，捏捏已經發麻的雙腿。
感覺身體已經不再屬於自己，雙腿也僅憑著殘存的意誌在前行。
邁入內室，便看到麵容俊秀的老爺正在伏案辦公，香爐裏冒出的縷縷輕煙甜的齁人，令顧容楚的胃再次劇烈翻騰起來。忍著那股強烈的刺激，躬身跪下，漠然道“老爺有何吩咐？”
沈老爺卻並不回答，依舊低著頭，每翻過一本冊子便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膝蓋不一會兒就開始吃不消，隻能不斷小心翼翼的移動著，不至於報廢。
額頭上又有細汗冒出來，現在顧容楚隻覺得自己又渴又餓，還要忍受著胃裏的絞痛和膝蓋的腫脹，除此之外倒也沒有其他過多的思緒，或許隻是一場夢吧！
終於，沈老爺的頭抬了起來，好像剛看到地上跪著的人般，“起來！”
顧容楚慢慢站起來，腳上的酥麻感再次襲來，腿也開始有些發抖。
“小四子！”
“在！”
“給我研磨”
“是”
顧容楚走到書桌旁開始研磨，那硯台一看就是極好的，顧容楚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在王府的時候他也沒用過這麼好的。
細細磨著，看著沈止墨在那紙上馳騁，娟秀的字跡跟他的狂草般的粗獷很是不同。
眼睛還在一絲不苟的注視著，握在硯台上的手卻被一把握住，顧容楚嚇了一跳。抬眼看去時，沈止墨一隻手抓著他，另一隻手還在畫字，眼睛依舊看著那舞動的筆，眼神並沒有分給顧容楚一分。
顧容楚也不敢妄動，隻能等他把卷宗寫完。上麵的內容清清楚楚展現在眼前——顧府的卷宗。
——顧高被殺，三子流放，其他人被賣為家奴。
下麵還有一行字，雖然位置極不起眼，還是被顧容楚清清楚楚的瞧見。
顧容和因感念顧府罪孽深重，赴刑途中，自刎謝罪。
手不自覺的抖動一下，臉色更加蒼白。
沈止墨慢慢抬起頭來，正好看到那張不人不鬼的臉。
“小四子，你怎麼停了！不舒服？”
“……”這張令人厭惡的臉，這張假惺惺的臉，不想再看第二遍。
“你不說話，我可要罰你吆！”沈止墨一臉春意盈盈，拽過顧容楚的兩隻手臂，把他按到了椅子上。
“你氣色不好，是不是餓了，你不是說今天還沒吃飯？”隨手從書桌的盤子裏拿起一塊桂花糕，塞到顧容楚嘴裏。
“你很喜歡的味道呢，我特意吩咐廚子給你做的”，加了苦瓜汁的桂花糕雖然難吃，但對現在的顧容楚來說還不至於難以下咽。
“多謝老爺費心！”
“你不用謝我，我這還有很多，慢慢吃”
不一會兒在沈止墨的指揮下，盤子就見了底，油膩的味道令顧容楚有些作嘔。
“怎麼樣，好吃嗎”
“有些苦”
“隻是苦嗎？”
“還有些膩”溫熱的氣息噴在顧容楚的脖頸上，令他感覺很不自在，恨不得馬上把這人打翻在地。
沈止墨的壓製終於離開，顧容楚便馬上離開了座位，站到了一邊。
“顧公子好手段，竟然在沈府，在胡善那個老狐狸眼皮子底下往我的飯食裏摻了東西，前途不可限量啊”本來是如沐春風般的聲音，還帶著一絲笑意，顧容楚聽了頭皮卻一陣陣發麻。同時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籠罩在心頭，像一隻嗅到危險的小獸。
顧容楚清楚的聽出了話語中的警告意味，卻還是硬著頭皮道“老爺說的什麼？管家大人怎麼了”
“如果有一天顧公子心情不佳在沈府的水缸裏放點東西，是不是整個沈府的人都會著了顧公子的道，顧公子也正好替你們顧府報了仇”沈止墨輕描淡寫的說完這些話，像是在討論天氣般。
“當然不會，我跟沈府的人無仇無怨…”
話還沒說完，就被沈止墨止住，“無仇無怨？顧公子說笑了，我主審的顧府一案，天下盡人皆知，顧小王爺當真大氣量！”
顧容楚也不發作，他知道現在的他根本沒有任何談判的資本，隻能任人擺布。
“不過，顧公子要知——”沈止墨的身影漸漸逼近“笙歌小姐可在我的手裏！”
顧容楚的心“咯噔”漏了一拍，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不過隻要小四子乖乖聽話，我就饒了她一條小命”沈止墨用哄騙的語氣說道，看到他的表情，對自己的成果還算滿意。
“是，老爺！”顧容楚應完，便開始重新研起磨來。
“你的桂花糕還沒吃完呢”沈止墨用眼神示意著書桌上的兩盤苦瓜味的桂花糕，“小四子記性真不好，剛說了什麼，竟轉瞬就忘了”
顧容楚把那油膩的桂花糕塞到嘴裏，竟能生生的咽了下去，直到再也吃不下。
沈止墨把他剛研好的墨汁推到他麵前，“喝了它！”
什麼？要喝了這如黑炭般的墨汁！顧容楚咽了一口吐沫，眼睛盯著沈止墨那張冷峻的臉。這個沈老爺果真特意跟他過不去，不知道這樣為難他是為了什麼。
顧容楚還沒考慮好怎麼應對，就覺得腿開始發軟，身體虛弱的不成樣子。
急中生智的幹脆倒了下來，假裝暈倒在了地上。身體倒在曾經因為擦拭累的他腰酸背疼的地板上，冷冷的，但他卻是一動也不動，像個死人一般。
“小四子，小四子！”耳邊傳來沈止墨那魅惑的聲音，顧容楚隻緊閉著眼睛，他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身體因為寒冷正在發顫。
被一雙有力的手臂抱了起來，是沈止墨嗎？想到這，顧容楚微皺眉，他寧願在地板上躺著過了這一晚，也不想像現在這般，像一個受盡欺淩的弱者。
顧容楚隻感到自己被抱出了書房，七拐八拐的不知要去往哪裏。笙歌小時候也是這般，總是生病，母親膽小懦弱，每次隻是哭泣，最後還是顧容楚抱著妹妹去找大夫，笙歌每每啜泣不止，他也隻能連哄帶騙。
還有什麼情況能比現在更糟糕，顧容楚在心裏自嘲道，現在應該已過醜時，再不久天也就要亮了吧，眼皮開始上下打架……
作者閑話：
好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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