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176 更新時間:17-11-04 22:27
任清脖子一僵,轉動眼珠越過蕭灼的肩膀,看向他身後的人。
來人是個五十來歲的中年人,因著剛從屋裏出來的緣故,隻穿了一件規規矩矩的灰色厚毛衣,和孔雀開屏一樣的蕭灼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他精神矍鑠,身姿清瘦卻挺拔,眼角有細細的紋路,微微內陷的眼眶凸顯了一雙眼睛的睿智。而此時,這雙眼睛裏滿是嚴厲,眉微蹙,直直地盯著台階下不省心的後輩。
“任隊長,上個班也得我這一把老骨頭三催四請啊?不想幹可以跟我反映啊,我跟你們局長說說,市局什麼都缺,就是不缺比你能的。”
任清心中叫苦不迭,直覺此事不能善了,卻在下一秒露出狗腿的笑容:“哎呦林老師林教授您消消氣,小的做得不對惹您生氣,這就滾,這就滾。。。嗬嗬。。。您消消氣消消氣。”說罷,三步並作兩步,想溜進門去。眼看勝利的曙光就在眼前,不待他鬆口氣,一股大力不容抗拒地箍在他胳膊上,任清向後一個趔趄,差點被自己的腳拌在地上。然經過這一下,他又回到了林錦憑麵前。
林老先生雖然算半個刑警,可據說從年輕時候,體能一項就是硬傷。不過礙不著人家有主意,知道自己弱點,警校考試不過關後,果斷出國進修了犯罪心理學,幾年學成歸來,別人才知道這林錦憑真是個這方麵的天才,一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不比那些研究了一輩子心理學的老前輩們差,甚至還有過之而無不及。後來被Z大聘用為教授,同時給市局當個特別顧問,協助破過的案子數不勝數。轉眼都快三十年了,局裏凡是和心理學或者z大沾邊的,都得畢恭畢敬地叫人一聲老師。
這麼一個年輕時連警校考試都過不了的老先生,他用的力氣再大,對任清那麼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來說,也不足掛齒。但是別說拉他胳膊,就是林錦憑伸腳拌他,正氣凜然的任大隊長照樣屁都不敢放一個。
市局有個公開的秘密,任隊長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林錦憑。這事一點都不假,任清看見林錦憑就頭皮發麻,下意識立定站好。為啥?原因再簡單不過,林老先生太絮叨。而且他的絮叨是有針對性的絮叨,一般的主要對象就是總隊長任清和吊兒郎當的二組組長蕭灼。絮叨就絮叨吧,時間一久聽得多了,也沒什麼,然而最重要的是,你說完一發泄也就罷了,告狀那就太不仗義了啊!
市局的趙臨晟(sheng)趙局長是林錦憑在警校時的老同學(鬼知道私下裏什麼關係),隻要是林錦憑在他麵前告的狀,問都不問,直接定罪。什麼?懲罰措施?嗬,跟掃黃組蹲點,給城管部當苦力算不算。
如果這都不算愛。。。。。。
於是,任清隻能僵硬地站在那兒,一邊堆笑一邊絕望。
“任清,不是我說你,這麼大個人了,輕重緩急分不清嗎?你自己說說,第幾次了?啊?你被我逮著這是第幾次了?身為隊長,就要有隊長的責任心,如果所有人都像你這樣,偷奸耍滑,那市局對於民眾還有什麼威信可言。。。。。。”
任清垂頭不語,在林錦憑看不到的地方呲牙咧嘴,完了,又要去給掃黃組打工了。
“來,給大家說說,你這一趟又去哪轉了一圈?”
周圍一圈腦袋含蓄地伸過來,鑒於這幅場景實在太像教導主任教育熊孩子,惹的路上行人也頻頻回頭。
任清覺得這麼多年了,自己才算看明白了,這老家夥就是長得一本正經,心裏黢(qu)黑得跟什麼似的,年輕的時候肯定為禍一方。
不過經由林錦平一提醒,任清才想起來,自己這次好像是去幹正事了。咳,以前偷溜次數太多,條件反射、條件反射哈。
他恍然地抬起頭,竟然“大逆不道”地把林錦憑晾在一邊,跑下了台階。林錦憑一挑眉,順著他跑的方向看過去,在看到那個眉目間有些熟悉的,眉眼彎彎地靠在車上的年輕人時,神色一怔,連整任清的想法都沒顧上。
他看見任清如獲救兵地一把拉住年輕人,低聲說了句什麼,那年輕人唇邊眼角的笑意更甚,好像蔓延到了眼睛裏。林錦憑站在門口台階上,有些遠,看不太清,但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那燦爛的笑意好像隻是浮於水麵的一層薄釉,嚴嚴實實地蓋住了水下的東西。他想起那個灰暗的小孩子,即使何晏已經長成挺拔的成年男人,從溫和清秀的眉眼中,隻能看出一點點那時的痕跡,但那總是盈盈彎起的眼睛和周身氣質
這時,年輕人朝這邊走過來,衝他揮了揮手,他隻好收拾了一腔彎彎繞繞的想法,臨出久別重逢的欣喜來,向年輕人笑了笑。
任清看見這點曇花一現的笑,如獲大赦地鬆了口氣,估計這事能這麼糊弄過去了,剩下的就靠何晏了。他抱著手臂站在何晏的小白車旁,滿懷期待地看著何晏的背影。
何晏走到台階下停下,抬頭客客氣氣地說:“林老師,好久不見。”
林錦憑點點頭,說道:“是小晏吧,什麼時候來的z市,怎麼也不告訴我一聲?”
何晏道:“來了小一月了,沒好意思打擾您和趙叔叔,這不是想等安定一些了就去拜訪您的,沒想到任隊長先把我拎來了。”他說完笑了笑,任清遠遠瞄見,覺得他那笑大致可以理解為兩個詞“無奈和包容”。
林錦憑見他這副表情,皺了皺眉,不著痕跡地瞪了一眼任清,一邊不明所以的任清莫名其妙覺得風又冷了些,他緊了緊領子,理所當然地把這理解成了老天爺犯了和林錦憑一樣的病,作死地沒當回事。
林錦憑道:“有住處了嗎?”
何晏點點頭:“有,在華南盤了家店麵,老師要是有空,可以來喝杯茶。”不知道是不是任清的錯覺,他覺得何晏在跟林錦憑說話時的姿勢有點僵硬,手指不時蹭到衣擺,像是拘束的樣子。他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事,眯起眼睛,輕輕笑了一聲。
林錦憑笑了笑:“我多大人了,還去惦記你那兒幾杯茶。外邊冷,進來說吧。”
他又板起一張嚴肅的臉對著任清,高貴冷豔地對他說:“你也進來。”
任清:“……”這表現頗有幾分秋後算賬的意味。
於是,五分鍾後,就有了如下三堂會審的場景:何晏淡定喝咖啡,林錦憑翹著二郎腿靠在沙發上,一身嚴肅的氣質蕩然無存,任清則坐在他們對麵,戰戰兢兢地眼觀鼻鼻觀心。
任清大氣不敢出,默默腹誹:不是說這事都過去了嗎,這架勢是要幹什麼?他偷偷看向何晏,拚命給他使眼色,何晏吹了吹咖啡上的泡沫,隔著氤氤的熱氣,四平八穩地衝他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
任清:“……”他差點忘了林錦憑的存在,目光“如饑似渴”地投在何晏身上,很想去掐死他。林錦憑對他的小動作本來想裝作沒看見,但任大隊長顯然不領情,目光明顯得有如實質。這樣一來,林錦憑想裝也裝不下去了,他輕咳了一聲,不輕不重的瞥了眼任清,任清立馬調教有方地坐成了一隻鵪鶉。
好在林錦憑現在沒空跟他計較,舊情敘完了,寒暄也沒必要了,接下來就該說正事了。他目光微沉,思緒亂麻一樣糾纏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何晏,一個最不該出現的人怎麼會出現在這裏?這個城市對他來說可不是個有美好回憶的地方。隻是當著任清的麵,怎麼都不好問出口。林錦憑皺了皺眉,又默默給無辜躺槍的隊長記了一筆。
他說道:“任清,你把小晏帶來是幹什麼,別隻是給翹班找的理由吧?”
任清覺得自己真的比竇娥還冤,他忙大呼冤枉,將事情始末講了一遍,中間種種帶個人情緒的因素,林錦憑熟視無睹地忽略了,七拚八湊的湊出了個真相。完罷,任清想了想,又加上一句強調道:“老師,這事真和我沒關係啊,我昨一晚上沒睡,就買個早餐,誰知道會遇上那糟心事!”
林錦憑道:“那要照你這麼說,這事還成了小晏的錯了?”
對啊!沒錯啊!就是他的錯啊!!!
任清心中狂喊,然而隻能違心地說:“哪能呢,您這是什麼話,那肯定是我的錯啊!”
林錦憑勉勉強強地冷笑了一聲,說:“扯皮的話少說,昨天的案子到底是什麼情況,現在你們查到哪一步了?”
到底是誰扯皮?說到正事,任清也正色下來,說道:“今天早晨四點二十接到報案,說在老城區興安苑發現一男屍,經調查,死者名為鍾全,二十五歲,b市醫大畢業,”任清頓了一下,歎了口氣,這麼年輕,才剛踏入社會不久,怎麼就走了呢,可惜,可惜。
“初步檢驗基本確定死亡時間為淩晨一點到一點半之間,死亡原因為胸口刀傷,一擊斃命,沒有其他大的傷口,但有細小擦痕和淤青,死前應該有過反抗行為。案發現場很幹淨,各方麵的幹淨,亮著一盞燈,很暗。老城區昨晚停電維修,監控全部罷工,屁都沒拍到。現在正在一家家走詢,暫時收獲不大,沒什麼實質性線索,大部分都是些模模糊糊的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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