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359 更新時間：18-01-15 18:30
鳳歲堯日常坐在顏若夕身邊，神情懶洋洋的，像個沒了骨頭的鼻涕蟲一樣半掛著身體在椅背上，手上的扇子，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
本來隻是路過來看看鳳花朝傷情的沐清遠覺得自己此刻有些多餘，看了一眼窗邊的那兩個人，抬袖準備起身走人。
“哎喲喲……”，鳳歲堯突然叫喚了，百無聊賴似的把自己的腦袋放在顏若夕肩頭上，像是餓了半個月的病人。
沐清遠頓了一下，神色不明的看著他大哥，不知道他大哥又想作什麼妖。
“這遊憩被惡鬼噬體，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又涼又長的歎氣，深怕別人不知道他很猶豫，很擔心。
“王穆為了尋她，又招惹了惡靈……也不知道能不能洗幹淨”，說到這，他又想歎氣了，“瞧瞧寧逸急的喲……唉喲……”，不住的唉聲歎氣，像個百歲的婆婆。
沐清遠知道這事與自己無關，可他大哥分明一半就是說給他聽，隻不過可惜了，他和花朝，並不在意。
躺在榻上，說是養傷，其實也就是在自娛的鳳花朝放下手中黑子，棋盤上的死局讓他眉眼有些彎，心情像是愉悅了不少，沒有理會他的話。
鳳歲堯倒也不介意，原本也就沒指望他這兩個弟弟能有什麼人情味，深深的又歎了一口氣，抬頭看看他家若夕的臉，還是這個弟弟好啊！
沐清遠倒是注意到了鳳花朝的不同，起身朝棋盤上一看，心下一喜，卻在下一瞬皺了眉，“死局？”，又往他那走了幾步，細細看了，確實是死棋，“怎會是死局？”，抬頭看他，不希望是他出了變故。
“嗯？”，鳳歲堯抬頭瞧過去，“什麼死局？誰下了死局？”，慢慢坐直了身體。
顏若夕雖然沒有說話，卻是看著鳳花朝，神色泛冷。
鳳花朝不甚在意，帕巾拭過手，暖如冬玉的臉上笑容清淺迷人，“二十年來第一次走了步死棋，也是不錯”，臉上的笑容說明他真的很滿意，“看來這遊憩，還真有些用處”，笑而詭異冰冷。
鳳歲堯皺眉，“花朝，你是何意？”，心裏突然有些擔心，“遊憩怎會破了你的‘迷相’，與你有何淵源？”。
鳳花朝笑得溫柔，“這不是該大哥告訴我麼？”，垂眼開始收拾棋子，“我這‘清清白白’的三十餘年生命中，怎就不記得有這號人物呢？”，斜眼看向他們，不知問的誰，也不知看的是誰。
鳳歲堯斂住神色，不希望他真的記起那些過往，眼尾不自覺的看向顏若夕又收回，“不管遊憩與你有何恩怨，切忌勿再招惹她，到時候，不能善了的，怕不隻你一個了”，到時候，怕是連他這個做大哥的，都要出手“管教”了。
鳳花朝笑出了聲，連連點頭，也不知道是答應了，還是覺得太可笑，揀好棋子，又開始重新下棋，沒有理會他們。
鳳歲堯神色嚴肅，知道自己再多說不了什麼，轉頭看向一旁的顏若夕，“走罷”，留在他這，也是無用了。
顏若夕起了身，看向專心在下棋的，話音涼淡，“你若真想知道，何不下一次“十殿萬相陣”，不就什麼都清楚了？”，轉身出房門的同時，又說了一句，“莫不是害怕了？”。
鳳歲堯看他離開，急急也跟了上去，知道他是生氣了，畢竟花朝做的事已經嚴重波及到王穆，若夕就是此刻提刀砍了花朝，他都不覺得稀奇。
沐清遠瞧了這來回兩道，覺得有些有趣，所有人都對花朝避而不談的“過往”，這個幺弟，倒是為了個外人急了，還真是有人情味了。
“若夕說的也並無差錯，你若真是疑心記憶被人動了手腳，何不親自去查探一番？”，腳步踩上房門外，“畢竟，你可是不亞於他的‘天下第一智學’啊，探古溯今又有何難呢？”。
鳳花朝落下白子，淺笑浮上嘴角，似是未曾聽見。
“我到底出了什麼事？”，遊憩眯著眼，仰頭曬著太陽，春末裏的暖陽總算有了點溫度，曬的人有些慵懶。
王穆剛剛被鳳寧逸找了去，現在還沒回來，難得隻有她一個人，這個時候問，時機最好。
發覺旁邊那個人還是不說話，遊憩有些奇怪了，顏若夕可不是個悲天憫人的人，至少對於他們這些不相幹的人可沒有，什麼時候還有他說不出口的話了，難道她病的超乎想象？
“說吧，如果你不說，羅羅早晚要告訴我，她不忍心騙我，可又不忍心說，到時候她得難受死，而且看她那個樣子，像是巴不得我一輩子都不知道一樣”，遊憩想起她那扭曲的臉就好笑，轉頭對他說：“我在下麵發生的事，並非全都忘了，我有心理準備，說吧”。
“惡鬼噬體，夜不能寐”，顏若夕說了話，卻沒有全盤托出。
遊憩挑眉，拉開微笑，“僅此而已？”，就這件事讓羅羅對她“有口難言”？她不信。
“半人半鬼，終身嗜血為活”，淡淡道出了最後的實情。
遊憩心髒徒的一緊，腦子裏發出鳴響，眼前猛地發黑，眨了眨眼，輕笑出聲，“嗬嗬”，搖搖頭，“原來是這樣”，聲音變得很低，不知道呢喃了些什麼。
“別讓羅羅知道你告訴我了”，遊憩平靜的說著，傾身抱起小白，放在肚子上，“就讓她現在好過點，以後的事，就以後再說”，輕輕的撫摸著小白，“你也不能說哦，知道不”，低頭朝它一笑。
小白動了動耳朵，閉上眼睡覺。
顏若夕沒有回應，淺淡的眉眼看她一眼，便沒再說話。
王穆坐書房裏的椅子上，已經坐了快半個時辰，不隻脖子，屁股也快抽筋了，卻仍然一動不動。
眼睛不隻一次的偷瞄了坐在書案前的人，悄悄的挪動了下身體，安靜的等著。
她這副模樣，嚴格上來說，是心裏有愧。
撇開一切不談，說放下過往的是她，說要重新開始的也是她，說放棄他的也是她，所以，她有些不自在。
“我以為你多年前便不怕我了”，鳳寧逸的聲音突然響起，蕩在王穆耳邊，嚇得她一驚，猛地抬頭，發現他依然在那裏坐著並沒有靠近，暗自鬆了口氣。
鳳寧逸將她的神情看在眼裏，沒有讓她躲閃，問她，“為何怕我？”。
王穆眨眨眼，她怕他？並沒有啊，“可能是噬屍蠱深入骨髓，成了條件反射了”，還拉出了一個略帶討好的笑。
可她剛說完，就有些後悔了，鳳寧逸的眼神，她從來沒見過。
房裏靜的讓她有些心發顫，想著該說點什麼，嘴巴蠕動了幾下，該說什麼？
“我以為你能受得住‘十殿萬相陣’，自是能抵得住噬屍蠱”，鳳寧逸好久之後，才說了這句話。
“所以呢？”，遊憩聽的剛起了頭，發現她的臉色不對，挑挑眉，“沒了？就這麼結束了？”，那不可置信的表情，如果不是還有傷，臉都要拉開了。
王穆看著她，表情很無奈，“還要有什麼”，又不是在編故事，哪裏還有後續。
遊憩坐直了點身子，把小白往懷裏摟了點，“我聽你說了半天的心理活動，好不容易正題開始了，你就結束了？”，那眼神像是理解不了。
王穆好想歎氣，仰頭籲出一口氣，低頭端起茶杯，咕咚喝了兩口，放下。
“我身上的噬屍蠱蟲，用的是鳳寧逸的血養的”，王穆指尖輕點桌麵，慢慢開始跟她解釋。
遊憩點點頭，“嗯哼”，然後呢？
“蠱蟲是認主的，不定期服解藥，中蠱的人會全身劇痛難忍，七竅流血，一直到骨肉被吸食”，想起了牢房裏的自己，王穆眉頭皺的很緊。
遊憩微微睜大眼，“那認主的意思是……？”，她有種不好的感覺。
“噬屍蠱原本就是為了控製人，確保忠心，遠離本體倒沒什麼，如果接近本體……”，王穆低下頭，“蠱蟲的宿體會本能的懼怕本體，因為奴性”，聲音也有些低。
“如果宿體是男的，就會誓死忠心，如果是女的……”，說著停了下來，王穆抿緊嘴。
遊憩張著嘴，覺得心裏不好的預感越來越深。
“會心生愛戀，不分男女……”，王穆說完，歎出一口氣，看著她，似乎有些無奈。
遊憩眼睛大瞪，閉上了嘴，不知道能說什麼。
杯子裏沒茶，王穆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還算溫熱，一口一口的喝著。
“那、那個”，遊憩眨眨眼，還是想說點什麼，“你、你，呃，對他？”，對他什麼，怎麼說？
王穆端著杯子，像是在看水紋，“我不知道，七姐，所以我逃了”，沒有回答他，就那麼跑了。
遊憩輕吸一口氣，坐直身子，抱著小白捋它的毛，“那個，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知道的也太多，太仔細了，像百科全書一樣。
王穆指甲輕輕的點著杯身，一圈圈小水紋蕩開，“看的書，鳳寧逸讓我看的，以前是讓人送給我，後來是直接讓我去他書房裏看”，似笑非笑的表情有點奇怪，“我不想看，也非要讓我看，說是讓我解悶”，嘴角勾出了無可奈何的笑。
遊憩扭著眉毛，她聽說過這個事，不過每個人都沒對她多說，她知道這是安全起見，所以也沒多問。
“所以你，你以往知道的那些什麼江湖路數規矩，還有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都是書上看的？”，越想越覺得神奇，什麼樣的人能把這曆代以來的奇聞異事跟寫小說日記一樣，一筆不落的記下來，太狠了。
茶水快涼了，王穆一口喝完，“嗯”，放下杯子，看起來像是輕鬆了一些。
遊憩覺得有些口幹，端起杯子，咕咚完，舔幹嘴唇上的水漬，有點臉疼。
“那、那那……”，沒有下文，“那”了半天，總覺得應該要說點什麼。
“那，鳳寧逸好像有點可憐”，憋了半天，憋出來了這一句。
王穆沒說話，坐的很安靜。
作者閑話：
今天第二章~~看看有沒有機會再更一章，不然的話就隻能明天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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