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4317 更新時間：18-03-03 14:03
“我們真的不跟皇嫂說嗎？”，一道男聲，聲音有點小，不知道是不是打怕了。
“你想揭穿你三哥的真麵目？”，另一道男聲，有著幸災樂禍的看好戲。
“那阿、皇嫂事後要是知道了，會打死我的！”，聲音很委屈，可能是沒少挨打。
“那你去說啊~”，涼涼的聲音，很是慫恿。
“……”，他很委屈。
“若夕，你說怎麼辦？要不要跟皇嫂說？”，隻能求助厲害的人了。
房內很安靜。
“所以呢？”，王穆伸了脖子，歪了腦袋，克製了自己想拿鍋鏟掏耳朵的行為，“是我明天是要跳舞的意思？”，臉上的表情看起來不知道是不是吞了蒼蠅。
鳳陽有些驚訝，“嫂嫂沒有準備承謝舞？”，想想又覺得不可能，“嫂嫂不知明日是七夕？”，看著王穆略微扭曲的臉，“當今天下還有人不知乞巧女兒節？”，逮著機會嘲笑她。
王穆一個白眼丟過去，“我當然知道什麼是七夕，我隻是不知道還要準備什麼舞樂，還要跳什麼舞”，眉頭又皺緊了，“我在民間的時候，無非就是些女兒家在那繡繡東西，送送花燈，擺個禮果什麼的，哪裏還有什麼歌舞”，為什麼這裏會不一樣？
鳳陽微微一笑，“鳳玄自古以來就有男兒歌，女兒舞的求愛習俗，尋常百姓多為方便，都簡化了不少，可皇室……從未少過”，一個挑眉，“嫂嫂明晚，可是要好生應對了”，笑容裏藏詭異的曖昧，沒讓她瞧見。
王穆的眉頭皺得能夾死蒼蠅，手指敲桌麵敲得飛快，腳也不自覺的抖起來，“要是不跳會怎麼樣？”，別說她根本就沒準備，就是準備了，給她時間練習，她也練不出什麼東西出來啊！
鳳陽的笑變得有些不懷好意，“那……三哥明日可就要傷心了，且不隻如此，怕還要被天下人恥笑了”，有誇張的成分，卻也是事實。
王穆閉閉眼，手指一陣猛敲又突然收住，轉向一旁安靜的顏若夕，“小白，我明天如果不回禮，真的會有那麼糟？”，向最後的希望求救。
顏若夕知曉鳳陽打的是什麼鬼主意，心思微轉，淡答：“帝王求愛，若無應答，恐傷國體，貽笑大方”，順著鳳陽的意思，同樣給王穆下了套。
王穆偏頭又閉了眼，覺得頭好像在疼，聲音都有點虛弱，“所以明天我會當著文武百官和京城百姓的麵跳舞？”，一想到那個場景，太陽穴開始一陣猛抽。
兩雙眼睛看著她，告訴了她無法抗拒的命運。
天要亡我！
王穆一口老血吞回肚，抱著腦袋，覺得腦仁疼。
“你明天要跳舞？”，遊憩的表情看著還挺正常，就是嗓音稍微有一點點高，驚訝得有點刻意。
王穆的發髻一向簡單，可也是端莊大方的，而這會兒早已被她撓得散發到處飄，像個抓狂的瘋婆子。
“嗯呐，還是當著成千上百人的麵跳”，抬手又忍不住撓了兩下，一縷頭發又散落下來。
遊憩抿著嘴，端起了茶杯擋住嘴邊的抽動，真心覺得這個時候如果笑出來，不但不厚道，而且很有可能會惹得她抓狂。
“那，你想好跳什麼了沒？”，遊憩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充滿同情。
王穆雙手一拍桌，眼睛一瞪，“我啷個曉得！”，話一完，又泄氣的趴向桌麵，“唱歌跳舞都不是我的強項啊，不不不，我就是舞癡音癡！”，除了會搖頭，不知道自己還會什麼。
遊憩放下茶杯，說了句中肯的話，“說的好像你有強項似的”，這句話真心成分很高。
王穆一個斜眼掃過去，“好歹吃算吧？”，抬手朝空中畫了個大圓，“這鳳玄你去找找，看有幾個女的比我能吃的！”，小驕傲的表情不能更得意。
遊憩很同意這個，“那倒是，你胃口好的時候，飯量是我的一倍多，胃口不好的時候也能秒殺不少壯男”，不知道是不是誇獎，反正聽起來也好聽。
王穆不由自主的咧嘴笑，“就是嘛！”，隨即臉又苦了，“可鳳玄的官員和百姓喜歡看皇後表演吃飯麼？”，說出來都覺得好笑，可是她笑不出來。
遊憩覺得那個畫麵無法想象，可又的確是同情她，忍住了笑，盡量同情的問她，“不能讓鳳寧逸取消？”，雖說是國民習俗，可年年都有，而且鳳寧逸為她取消這個環節，也不是不可能。
王穆吹開額前的垂發，表情有點無奈，“姐，你覺得有必要麼？”，說出來都覺得矯情，真要提出這個要求，她會覺得自己太過分了。
“確實不太好”，遊憩也隻是一說，再次麵露同情，“那你還是想想你跳什麼吧”，偏頭看了一眼天，“你大約還有……二十四小時？”，再補一刀，“不吃不喝的話”，聳肩終結。
王穆“誒喲！”一聲哀嚎，再次撲向桌麵，像個垂死掙紮的烏龜，怎麼動彈都看不出變化。
遊憩看她這個樣子，決定把要說的話咽下去，默默的喝茶。
畢竟，明天的盛宴，一國之母要是跑了，不隻鳳寧逸，鳳玄的百姓也不會放過她吧。
王穆一個白天都在“失魂落魄”中度過，就連看見鳳寧逸，也是笑的少，失神的多。
鳳寧逸竟然破天荒的沒有冷臉，像是知她為何如此，隻是一如往常的陪著她，不多言。
“七姐，你說為什麼每個人都知道這個習俗，卻沒有一個人來告訴我呢？”，王穆撐著下巴，看著天上的月亮，像個豆芽菜，黯淡又細小。
遊憩也瞄了一眼月亮，斟酌了一下，“可能是都以為你知道，畢竟這節年年都是這麼過的”，特意不去提誰都知道她常年獨居，極有可能不知道。
王穆轉頭看她，敷衍一笑，“是吧，嗬嗬”，笑聲的含義大家都懂。
遊憩清了一下嗓子，“你舞已經安排好了？”，不岔開話題，她也會被連累的。
王穆閉閉眼，“嗯，想好了，反正我就隻會那麼一首”，斜眼看向天，“雖說有十幾年沒跳了，可今天白天試了一下，發現還能想起不少”，莫名覺得好笑，“還真是‘刻骨銘心’啊”。
有些事，如果你太拚命去做，可能一輩子都忘不了了。
遊憩沒接她這個話題，“所以是顏若夕給你配樂？”，多少知道一些往事，知道曲子，又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演奏的，隻有他了。
王穆點點頭，“嗯呐，小白和鳳陽都聽過，不過鳳陽太笨，隻有小白記得曲子”，還好有依靠，負擔少了一點。
遊憩也跟著點了下頭，突然想到點東西，問她，“鳳寧逸怎麼說？”，情人節求愛，奏樂的是顏若夕，似乎哪裏有點不對。
王穆換了隻手撐下巴，“沒啊，雖然讓一個親王給我伴奏有點太屈才了，不過都是自己人，沒關係的”，順便甩一甩壓麻了的手，覺得很放心。
遊憩壓下肚子裏那一點點歎氣，看著她的臉，望望天，還是讓她自己去體會吧。
第二天傍晚，七夕宴。
王穆是知道會有很多人，但是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人，站在樓台上，瞬間腿軟了三分。
看著眼前燈紅酒綠，烏壓壓的一片，熱鬧的喧囂，場麵堪比她和鳳寧逸結婚的時候。
為什麼一個七夕會有這麼多人？搞這麼大的盛宴是想怎樣？不是年年都有的嗎？
“不是隻是一個節日麼？怎麼會如此盛大？”，王穆靠在風和身上，心跳的有點快，手心也有點冒汗。
風和低頭在她耳邊道：“回稟娘娘，女兒節又名相思節，雖是兒女情長，卻也是君民同樂”，說的有些慢，盡量讓她聽清，“今年如此盛大，一是恭賀皇上與娘娘新喜，二是告知天下，帝王與後，伉儷情深，和如琴瑟”。
王穆偏過頭，表情有點苦，“意思如果我今天沒表現好，不但會丟皇室的臉，還會讓人認為我們夫妻感情不合？？”，到時候又要是一片瞎議論，她的頭好像又疼了。
風和知道她想什麼，卻也是應道：“娘娘請寬心，盡力便是”，即便沒有承謝舞，也實無任何不妥。
不過這些，是沒有人會告訴她的。
王穆“誒喲”一聲，不想想了，衣服都換好了，人都站在這了，未必她還能跑不成？
“走吧！”，抖抖袖子，抖抖肩，精神！
日暖和風和低頭領命，“是”，將她攙扶至正位，安靜退至兩側。
王穆一個人坐在高位，手指不停的在袖子裏亂敲，眼睛四處掃射，盼望能找到鳳寧逸，或者能看見個熟人也好啊。
遊憩被宮女引到座位上坐好，抬眼望了一圈，女的就算了，男人們的裝扮，說是花枝招展也不過分了。
美豔的妝容，豔麗的色彩，大膽又招搖的服飾，就連男子佩戴在腰間，女子戴於胸前的連枝花都被裝扮成各種姿態，以求爭奇奪豔，能夠脫穎而出。
這到底是相親聯誼會，還是競選花魁？
遊憩撐了撐眼皮，不想辣眼睛，目光一瞟，看到了王穆求救一樣的眼神。
咋了？遊憩挑眉問她。
王穆終於找到親人，激動得差點站起來，努力鉗製住自己，眼睛眨巴眨巴眨。
遊憩懂了，忍著笑，舉起酒杯，輕輕示意，然後一口飲盡，送了她四個字。
你多保重。
我！
王穆一把揪住自己的手，好想衝上去咬她！
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呀，那幾個姓鳳的男人都不在啊，就是沐清遠都不在啊，她眼熟認識的，一個人都沒有啊，我的天啊！
七姐在首位，離她都有幾十米遠，香草的官階，遠得她根本就看不見啊！她該怎麼辦？沒有依靠好害怕！
“宴~~起~！”，就在王穆心發慌的時候，兩旁的宮人唱聲了起來，嚇的她一激靈，趕緊挺直背。
音樂應聲而起，悠揚而端重，一個模糊的人影，從遠處緩緩而來。
王穆不由得伸長了脖子，眼睛緊緊盯著那點紅影，雖然看不清，但是她知道那是誰，臉上慢慢有了笑容。
遊憩看著慢慢走近的鳳寧逸，抬眼無意瞄到了一個東西，眼睛不由微睜，細看過去，搖頭笑了。
鳳寧逸走款步走向王穆，在舞台中央時停住，望向她。
點樂響，手輕抬，寬袖輕擺，半步後移輕頓。
樂再響，身形如清風垂柳，飄揚而俊秀。
“有美於斯，美於我心，日思夜想，癡如狂”，身隨形動，清冷的吟唱輕輕揚起。
“羽霓裳，入懷香，紅鸞帳裏滾熱燙，揉那熱浪”。
鳳寧逸的一雙眼，深深的望著她，帶著奇異的引誘。
王穆一口老血差點吐出來，脖子“唰！”的一熱，這什麼歌詞啊？！
四周左右看一圈，發現不但沒人有異色，反而是一副喜聞樂見的表情，就好像這種光天化日之下，堂而皇之的色誘是理所當然的。
這世界怎麼了？
“娘娘，該承禮了”，一旁的和風躬身低道。
“啊？”，王穆轉頭看她，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鳳寧逸在一步一步朝她走來。
本能的站起身，懵懂的走向他。
她下一步，他上一步。
“相思的人兒，入骨綿，手與我牽，做那鴛鴦不羨仙”。
鳳寧逸唱完最後一句，王穆也走到了他麵前。
王穆的鼻尖都冒出了細汗，臉上的熱度告訴她，臉紅是絕對的，眼神呆呆的看著他。
鳳寧逸看得清她的神色，自是知曉她迷糊了，淡淡一笑，帶著魅惑，在她的注視下，緩緩俯下自己的身體，躬身屈膝，低了脖子。
嗯？王穆疑惑的看著他，為什麼要低頭？
在座百官瞧見鳳寧逸屈膝求愛，不知是驚還是嚇，待發現他將連枝花別在冠上時，集體一哆嗦。
“連枝花？”，王穆詫異的出聲，所幸有著樂曲聲，無人聽見。
本能的伸出手，取下他頭上連枝花，看見他抬起頭，淺笑看她時，突然明白了。
“你”，開了口，卻不知該說什麼，愣愣的望著他。
“子非，該承謝了”，鳳寧逸朝她伸出手，笑著看她。
“啊？”，王穆人還沒反應過來，手已經自動搭上他的手，被他慢慢領向舞台中央。
此時，樂曲聲徒然變換，秀麗而出，雖是新曲，卻與上一首銜接的毫無瑕疵。
王穆聽見奏樂，才想起來自己是要跳舞的，昨天跟著若夕練了一天，雖然十幾年沒跳了，但身體也是自動動了起來。
她以為鳳寧逸會走開，沒想到隻是站在那，靜靜的看著她，笑的柔情又誘人。
這支舞本身就是獨舞，她也沒想過要改編，可如今鳳寧逸站在那，她不知怎麼的，就自動圍著他跳了起來。
舉手投足，一顰一笑，都是圍繞著他。
遊憩一口飲盡美酒，嘴角的笑一直沒有放下，看了一眼舞台上的那對人，搖頭又為自己倒了一杯，細細品嚐。
人啊。
作者閑話：
喲喲喲~~喲~切克鬧~~這是存稿~下一章晚上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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