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字數：3610 更新時間：18-11-17 18:54
對上百裏沚氣急了的眼睛，藥郎怕又把他氣得病情複發，又道，“別那麼小氣，這人的心若是不寬，是成不了大事的，你想要借助童滄來完成你的複仇夢，那就隻有忍耐，即便他真的想要你這個人，你也一樣得給！”
“你！”百裏沚將藥郎一推，“不用你管我的事情！”
“我偏要管，因為陶公子是被他們害死的！”藥郎道，“若說複仇，你也是我棋盤上的一顆棋子，踏進了這個局，你若不能好好地完成你的責任，那我就隻有逼迫你為我行動了！”
“終於說出你的真心話了！”百裏沚道。
藥郎深深地吐了一口氣，道，“童滄現在就在外麵，你現在衝出去，你打算和他和解還是和他同歸於盡。”
“我……”百裏沚氣得說不出話來，更多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他甚至有一種感覺，童滄是無辜的！
但昨天夜裏的話，還有他收到的那些消息，無一不指明了說童滄就是凶手。
童家害了百裏家，這一點都沒錯。
百裏沚氣得捂著腦袋，蹲在牆角，渾身瑟瑟發抖，沒用的人是他，活下來的人也是他，如果當初活下來的人是他的大哥，而不是他，他大哥肯定早就替百裏家報仇了。而他，他憎恨自己，一直頂著報仇的名義躺在這漩渦裏，什麼也不能做。
甚至連保護自己都做不到。
藥郎道，“為了你的安全，我接下來必須要對你寸步不離。”
“我不會那麼容易死。”百裏沚抬起頭來，強忍著心裏的矛盾，目光堅定。
“但是，你需要一個完整的計劃，踏入這京城，你就什麼也不能做了，因為隻要你有所行動，立刻就會被人發覺，就好像那位銀翼的將士一樣，很快就會被殺！”
“那件事情，你知道？”百裏沚有些吃驚。
“這是大事，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藥郎道，“想要保存實力，你現在什麼也不能做。”
“童滄……”百裏沚咬著唇，仿佛是想從童滄身上鑿出一個孔來。
“童滄這人嚴謹的很，即便當初在百裏家的事情上他有所猶豫，但最後獲利的人是他，他的父親和姐姐都是這件事情的主謀，你難道指望著他？”藥郎冷笑一聲，“這個時候，講究人情，最終千瘡百孔的人隻會是你自己，更何況家破人亡了，還有人情在嗎？”
百裏沚無法否認，藥郎說的一點都沒錯。
但現在，他孤立無援，隻身一人，身在這深宮庭院之中，處處都被束縛著。
“當初你決定來將軍府，現在你可後悔了？”藥郎輕描淡寫的一提，又將舊事翻出來。
“我……”百裏沚痛苦的靠著牆壁，偽裝出來的堅定眼神到底還是遮掩不了他的迷茫。
“不過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了，那也沒有辦法了，隻能繼續走下去，而且我覺得，你在這將軍府，也沒什麼不好。”藥郎道，“既然出現了變化，那這計劃也要變一變了。”
“如何變？”百裏沚問。
藥郎笑而不語。看的百裏沚十分著急。
“計劃是什麼？”百裏沚問。
藥郎也問道，“那你，需要我嗎？”
“什麼？”百裏沚驚愕道。
藥郎道，“訂一個協議，就屬於你我的協議，誰也不能違背，在為百裏家和陶夭報仇的這件事情上，你我同生共死，互相信任，誰也不能背叛誰，若是誰違背了！那……那你我就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百裏沚呆了。
藥郎對他伸出手，用小指頭勾起百裏沚的小指頭，拉勾，“聽說拉勾的人是不能違背約定的，百裏公子。”
“我……”勾上藥郎的小手指，那一瞬間，百裏沚仿佛回到了小時候，與夥伴之間的信任來的是那麼的堅定，那麼的單純。
藥郎就像抓住一個孩子一樣的把百裏沚抓在了手中。
“接下來我會告訴童滄你需要好好休息，今日你就不用出去了，至於童滄那邊，我會幫你做和解。”藥郎說著伸手在百裏沚的睡穴上按了一下，百裏沚就暈倒在了他的臂彎。
藥郎將他抱回床上，蓋好被子，然後走出房間。
門打開的那一刹那，童滄就要往房中擠，卻被藥郎攔住。
讓童滄沒想到的是，那看似柔弱的藥郎竟然有足夠強的臂力，能完全把他擋在門口，他的手臂紋絲不動，張開，把整扇門都擋住，“將軍，麻煩後退一步。”
童滄想起昨夜自己的將士回來回報的話，說這藥郎武功了得。
剛才一交手，他方才發現這人內功的確很強，而且就算彼此近在咫尺，他也感覺不到藥郎身上有任何內力。
看上去，藥郎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人。
“借一步說話。”藥郎道。
“他怎麼樣？”童滄問道。
藥郎道，“他很好，隻是睡著了。”
童滄這才後退一步，藥郎出來後把門關上，兩人一起走到外麵的亭子中。
藥郎道，“他不可能原諒你，你這般把他囚禁起來，也沒有用。”
“他想要報仇，我若不把他留在身邊，你能帶他去哪裏？”童滄反問，“隻要能確保他平安，我願意放他走，可你能護他多久？他又能忍受那份仇恨多久不提？”
前一個問題，藥郎能回答，他活一天，便能護百裏沚一天，但是後一個問題，藥郎卻沒有辦法，那是家破人亡的滅族之仇，誰能忍受？
所以，百裏沚要下山報仇的時候，他沒有阻攔，反倒支持，甚至以要為好友陶夭報仇為理由，一直跟在百裏沚身邊。
“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要一直跟著他？”童滄再一次提出問題。
藥郎輕輕地勾了一下嘴角，這三個問題，他一個都沒有回答，反倒還拋出一個問題，“將軍打算這麼囚禁他一輩子嗎？”
一時之間，兩人都啞然了。
彼此看著彼此，沒有仇恨，沒有嫉妒，更多的是一種類似死亡的寧靜。
藥郎又問道，“將軍能為了他，殺了自己的家人嗎？”
聽到這個問題，童滄心中一寒，甚至忍不住的顫抖了一下，他從未像此刻這般害怕過，在最重要的人和最親的人之間，他必須選一個，隻能選一個。
緊接著，藥郎又問，“將軍忍心看著他成為後世的笑話嗎？”
身為一國的鎮國將軍，在聽到這個問題的那一刹那，他感覺自己連一個六十歲的老嫗都不如，渾身乏力，無能為力，隻能看著一切都演變成他最害怕的樣子。
藥郎問完了，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兩手交叉著放在後腦上，身體微微後仰，靠著亭子的欄杆，“將軍，我的話問完了，我會盡力的護他，至於其他的……現在我和他都在這將軍府中，他要做的事情，我會幫他，將軍要如何選擇，我管不著，若是將軍有了什麼證據，想要置我於死地，我也不會聽之任之。你我是敵人，你和他也是敵人，很明確的敵人，將軍要愛上自己的敵人，接下來，就看將軍的心到底有多寬，又有多狠，這雙肩膀，又到底能扛起多少了？”
“你最好知道你現在說這番話的時候，你要麵對的敵人是誰！”童滄提醒道，“你的敵人，絕對不會是我，而且，絕對不會如我一般仁慈，會放你一次兩次，會對你的身份不聞不問！”
“放心，我的身份沒什麼問題，如假包換的，神醫的弟子，還有，將軍昨天夜裏見到的我師父，也的確是神醫本尊沒錯，不信的話，可以去找禮部尚書，兵部尚書，都可以去問問，京城中還有一位聲名遠揚的名醫，他也是我師父的朋友，將軍可以放心去打探。”藥郎道。
童滄負手而去。
這日，他的確派人去打探過，然而結果就是，神醫路時帶著將軍府的仆人去購物，買了許多珍貴物品，分別送到了幾位朝中大臣的府上，另外還有一部分，分別送往了城中名士的手上。
將城裏名聲顯赫和位高權重之人，都差不多見了個遍。
而且無一人否認他的身份。
到了夜幕，路時方才回到將軍府，沒想到的是，路時前腳剛進將軍府，七王爺玄鴻緊跟著就進來，“神醫，神醫！”
“這位是……”路時打量著玄鴻。
玄鴻一襲白衣，手握折扇，抱拳一拜，“久仰神醫大名，早聽聞神醫近日會來京城，隻是不知道具體時間，有失遠迎了，在下玄鴻，是個無名小輩，但對神醫，絕對的仰慕！”
一番奉承的話說完。
路時也拜了回去，“草民拜見王爺！”
“快起來，快起來。”玄鴻將他扶起來，“這可使不得，往後神醫見本王，所有禮儀，都可不用遵守。”
“禮節荒廢不得，為人之根本。”路時道，“王爺這個時候來將軍府，是找將軍有事？”
“沒事，沒事。就是聽說神醫在將軍府，特來拜見，在外麵守了一個時辰了，終於等到了您。”玄鴻道，“神醫，本王的馬車就在將軍府外，不如神醫今夜就到本王的王府去屈就一晚上如何？本王有好多問題想要請教神醫。”
“誒，不可，不可！”路時擺擺手，道，“這將軍府中有一位重要的病人，對我徒弟來說十分重要，病的要緊的很，隨時都可能咽氣，我得守著，我徒弟醫術不行的時候，我得幫幫忙，不然壞了名聲。”
“什麼病人？如此重要？”玄鴻一聽，也好奇起來，“既然如此，我先隨神醫去看看那病人如何？”
“也可。”路時隨性，不拒絕任何人，與傳說中的孤僻高冷神秘，完全不著邊。
到了清月苑，正見藥郎和百裏沚在亭子裏閑坐，一人煮茶，一人撫琴，看上去十分寧靜。
看到七王爺。
藥郎拜了拜。
玄鴻讓他起身，目光卻先注意到百裏沚。
路時道，“這就是那位病人，看這模樣，似乎是沒有大礙了。”
“多謝神醫關心，身體已經康複。”百裏沚道。
玄鴻道，“這聲音好聽，曲兒也不錯。”說著，又上下打量著他，“前些日子，在將軍的晚宴上見過麵，氣質清雅，如深穀幽蘭，似是仙人入凡塵，如此人物，為何要戴張麵具礙人眼睛呢。”
“臉上受了傷。”百裏沚輕描淡寫道。
“那倒是可惜了，不過現在有神醫在，想來那一道傷疤也是能除去的。”玄鴻惋歎一聲，又慶幸的看向這名震江湖的師徒二人，又道，“不過今日見此琴師，倒是讓我想起一年多以前在七玄國京都名震一時的一位陶公子，那也是天人般的人兒，隻是可惜了……後來讓一場大火給燒沒了，本王都還沒來得及見上一麵。”
聽到玄鴻提及此事，百裏沚心中舊恨再一次被人狠狠一刀挖開……
作者閑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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